第七十二章、逆神
无论多少次，一切都会重新回到起点，似是有冥冥中的东西阻止着自己，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麻木地随着卢循军到处辗转，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不久之后，她从看守自己的卫兵那里听闻了卢循军在石碕大败的消息了，而后她又一路跟着败军到处辗转，甚至来到了船上。她在仓库里待着，整个人都是沉闷又麻木的样子，就连紫府宫主在自己脑海里嘟嘟囔囔的话语也不会理睬。
“你不是说了要去投靠卢循么？怎么这就放弃了？难道你是故意来被他关押起来的吗？你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她难以跟他解释，自己已经尝试过许多许多次了的事实，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无用功罢了。自从她不帮卢循击败交州兵后，本该出现的循环却是在这里止住了，时间再次开始正常流动了起来，所以她明白了，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自己。
忽然间，外界出现了一阵猛烈的骚乱，甚至整个船身都在摇晃，她仍旧不管不顾，脸色麻木地坐在木板上，紫府宫主却是叫唤了起来：“外面好像出事了......快出去看看。”见她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不由大怒道，“又是你说要投靠卢循帮他挽回大势以此延续司马家的！你难道不想顾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了吗！你要是真想死在这里，那还不如把身体给我！”
“......你要那就拿去吧。”
“你妈的！”
紫府宫主忍不住破口大骂，真以为他稀罕这个身体么，他还不愿意附体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呢！若不是做不到，他早就夺舍走人了。
船身还是在不断摇晃，她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站起来往门口走了过去，用力将门掰开，外边没人守着，守卫都不知道去哪了，乃至于船舱里似乎都是安静的，骚乱似是从上面传来的，于是她继续往上走，来到了甲板上。
一阵海风扑面而来，清爽湿润，天色半亮半暗，大抵已是即将破晓的黎明时分了，海上密密麻麻的船只连成一片，大多船只在火海中吱吱呀呀地支撑着，却逐渐被这火焰巨兽所吞噬殆尽。两侧岸边上，不知几何的士兵纷纷举着雉尾炬射来这边，火箭铺天盖地地涌现而来，化作一头无声巨兽将一艘艘海船吞了下去。
她知晓，这次卢循军恐怕是彻底败了。
她知晓，自己再也挽回不了这大势了。
她知晓，司马家不久之后也将步入同样的下场。
富阳公主缓缓抬起头来，遥望着那将明未明的天空，云层练成一片化作云海遮挡了那即将涌现而出的黎明，只有云海许许多多的缝隙间透露出光芒来，有些东西是怎么也挽回阻止不了的，她就如那阻挡不了黎明将来的云海一样。
真的，再也挽回不来了吗？
她这段日子来在内心里一次次地询问着字迹、质问着自己，她终究是明白了答案，可心里却是无故还怀着一丝渺茫的希冀。
她不愿就此放弃。
“剑来——”
一道亮光破空而起，划过茫茫昏暗而来，形成了这破晓黎明中的一抹景色。
有人放弃了希望而选择正确，有人放弃了正确而选择希望，但事实上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可以选择的资格，原来她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但是她想。
或许正是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才不得不心怀一丝希望。
......
......
看着两侧岸上的步兵纷纷举着火箭射来，南津河上的己方船只皆逐渐陷入火海时，卢循便知自己再也挽回不了这大势了，他捂着自己身上的箭伤，仰头望向天空，幽幽地长叹一声而出，心里没有太多的悔恨和愤怒，更多的其实还是无奈，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走到这一步，这或许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奇迹罢了。
“哈，赚了......”他如此笑着说了出声。
自跟着大舅子孙恩起兵以来，这些年来可以说他一直就身处战场上，他说不上是什么大将大帅，其实前面也是多亏了徐道覆替自己筹谋划策，可惜徐道覆先自己一步而去，不过他们该是不久就能再次相见了。
事实上他对此已经积累了许多疲惫了，他并不想做什么皇帝，更多的不过是找个偏僻地方做个山大王罢了。哪怕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他仍然记得孙恩彻底兵败前的疯狂景象：“......明明我才是更该做皇帝，为什么！为什么！我才是皇帝啊——”
皇帝，真的就这么好吗？
他不知道，甚至一直对此讳莫如深，因为皇族往往比士族存活的时间更短更短，短的许多，曹魏和司马家的命运已经带给了士族们更多的启示了，所以士族们比起做皇族更愿意做个守成保守的山大王，他也不例外。
“......魃先生，我们的交易就此完结吧，我的性命就交予你了。”他突然转头对旁边的羽衣男子说道，这话惹得周围的一批将领惊愕懵然。
只有魃嘴角噙笑欣然作揖道：“如你所愿，卢大人。”
四月庚子日，龙编南津，卢循军大败。
至此，孙恩卢循之乱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不久之后，魃从船头走向了其他地方，向其他的中下层将领宣布道：“......卢大人及其他将军们已经跟随孙天师成为水仙而去了，是投是逃，之后随你们便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便在此时，南津岸边平地上炸起了一声巨响，惊动了岸边的步兵们，乃至于船上试图继续抵抗或已经投水逃亡的兵将们都下意识被吸引了注意力过去，似是有一道白光彗星自天而降，落在了岸上......不，那不是彗星，而是一个持着大剑的女孩。
“哈——”
她一声娇叱，高高举起大剑劈砍而出，喷薄而出的剑芒收割着岸上步兵们的性命。
火船上的魃惊讶地看向她这边来，不过惊讶很快就转变为了镇定，他不免为此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摇头道：“......真的是，何必呢......不过也要结束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预言，即将破晓的天色突然起了异象，无数金光自天际间照射而来，落在了岸上，绚丽奥秘，一个手持鱼篮的白衣女子来到了南津上，她脚踏莲花座，周围散发着佛光，战场上的兵将们哪怕不清楚佛教也起码知道这绝不是凡人，纷纷下意识放下武器跪倒了下来，有好一些人还懵然地持着武器却也被身边的同伴击倒夺下武器，强迫跪了下来，此时此刻战场上竟是以某种形式在化敌为友。
“富阳，住手吧。”观世音菩萨轻声轻语地劝道。
手持大剑的女孩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阻止着自己，她边提剑边昂着头俯视观世音菩萨，双瞳里似是燃烧着要将自身都焚毁的火焰：“是你？！”
观世音菩萨轻轻叹息：“富阳，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仙界根本就不允许你这种篡改天命的行为，你最终只能沦落到被仙界追杀而已，到时候哪怕是我也无能为力救你。”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富阳公主蓦地流出泪来，她猛烈地摇着头，似是不想听见观世音菩萨的言语，“我受够了！你们这些满嘴谎言的骗子！这芸芸众生都在受苦呐......为何就不见你们这些大慈大悲的神灵拯救他们！难道挽救这乱世对你们来说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吗！若是如此，你们配做什么神灵！！你们有什么资格骑在凡人们的头上！！你们不配——”
观世音菩萨又是一声叹息：“富阳......”
“住嘴！我不叫富阳！我叫司马白雪！如果这晋之天下亡了，我这富阳公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不过是一个叫做司马白雪的前朝余孽罢了！！”
她倔强地仰起脑袋，尽管眼泪却在不自觉地沿着两边脸颊缓缓流淌，她倔强地、努力地俯视着那站在云端的观音大士：“你们这些神灵都是一个德行，凡事只为心目中的天命而行，从不顾芸芸众生，芸芸众生于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若是如此，为什么你非得折腾我不可？！！”
观世音菩萨肃然道：“你是我佛门摩利支天之转世，我不愿看你误入歧途。如果你真不想看这芸芸众生受苦，那何不皈依我佛，重登摩利支天果位，你自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骗子！”司马白雪冷冷笑道，又哭又笑，“我已经受够你们这些神灵的嘴脸了，若是再让我成为你们的一员，还不如让我去死罢了！我已经晓得了，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白来的东西，今日你能给我摩利支天的果位，他日你就能让我落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她高高举起了手中大剑，剑指长空：“......从此我不做什么仙人神佛，要做就做逆神者，我司马白雪只要活着一日，便与这漫天神佛对抗一日！！”
“轰隆——”
雷电划过长空，云海彻底破碎，东方的鱼肚白渐渐升了起来，霎时间招摇了大地，稀疏的阳光也落在了那大剑剑尖上。观世音菩萨忍不住微微色变，她再是叹气，面带苦涩：“你这又是何苦呢，非得立下如此大愿......也罢，既然你还不愿回来，那我也不强迫你，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观音大士，我记得这是我的徒弟而不是你的徒弟吧，你这说教是不是太牵强了？”
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淡淡落下，伴随着这久违的黎明的到来，一抹白色落在了初晨的岸上，一个脸上贴着白纸面具的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不久之后，她从看守自己的卫兵那里听闻了卢循军在石碕大败的消息了，而后她又一路跟着败军到处辗转，甚至来到了船上。她在仓库里待着，整个人都是沉闷又麻木的样子，就连紫府宫主在自己脑海里嘟嘟囔囔的话语也不会理睬。
“你不是说了要去投靠卢循么？怎么这就放弃了？难道你是故意来被他关押起来的吗？你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她难以跟他解释，自己已经尝试过许多许多次了的事实，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无用功罢了。自从她不帮卢循击败交州兵后，本该出现的循环却是在这里止住了，时间再次开始正常流动了起来，所以她明白了，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自己。
忽然间，外界出现了一阵猛烈的骚乱，甚至整个船身都在摇晃，她仍旧不管不顾，脸色麻木地坐在木板上，紫府宫主却是叫唤了起来：“外面好像出事了......快出去看看。”见她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不由大怒道，“又是你说要投靠卢循帮他挽回大势以此延续司马家的！你难道不想顾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了吗！你要是真想死在这里，那还不如把身体给我！”
“......你要那就拿去吧。”
“你妈的！”
紫府宫主忍不住破口大骂，真以为他稀罕这个身体么，他还不愿意附体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呢！若不是做不到，他早就夺舍走人了。
船身还是在不断摇晃，她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站起来往门口走了过去，用力将门掰开，外边没人守着，守卫都不知道去哪了，乃至于船舱里似乎都是安静的，骚乱似是从上面传来的，于是她继续往上走，来到了甲板上。
一阵海风扑面而来，清爽湿润，天色半亮半暗，大抵已是即将破晓的黎明时分了，海上密密麻麻的船只连成一片，大多船只在火海中吱吱呀呀地支撑着，却逐渐被这火焰巨兽所吞噬殆尽。两侧岸边上，不知几何的士兵纷纷举着雉尾炬射来这边，火箭铺天盖地地涌现而来，化作一头无声巨兽将一艘艘海船吞了下去。
她知晓，这次卢循军恐怕是彻底败了。
她知晓，自己再也挽回不了这大势了。
她知晓，司马家不久之后也将步入同样的下场。
富阳公主缓缓抬起头来，遥望着那将明未明的天空，云层练成一片化作云海遮挡了那即将涌现而出的黎明，只有云海许许多多的缝隙间透露出光芒来，有些东西是怎么也挽回阻止不了的，她就如那阻挡不了黎明将来的云海一样。
真的，再也挽回不来了吗？
她这段日子来在内心里一次次地询问着字迹、质问着自己，她终究是明白了答案，可心里却是无故还怀着一丝渺茫的希冀。
她不愿就此放弃。
“剑来——”
一道亮光破空而起，划过茫茫昏暗而来，形成了这破晓黎明中的一抹景色。
有人放弃了希望而选择正确，有人放弃了正确而选择希望，但事实上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可以选择的资格，原来她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但是她想。
或许正是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才不得不心怀一丝希望。
......
......
看着两侧岸上的步兵纷纷举着火箭射来，南津河上的己方船只皆逐渐陷入火海时，卢循便知自己再也挽回不了这大势了，他捂着自己身上的箭伤，仰头望向天空，幽幽地长叹一声而出，心里没有太多的悔恨和愤怒，更多的其实还是无奈，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走到这一步，这或许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奇迹罢了。
“哈，赚了......”他如此笑着说了出声。
自跟着大舅子孙恩起兵以来，这些年来可以说他一直就身处战场上，他说不上是什么大将大帅，其实前面也是多亏了徐道覆替自己筹谋划策，可惜徐道覆先自己一步而去，不过他们该是不久就能再次相见了。
事实上他对此已经积累了许多疲惫了，他并不想做什么皇帝，更多的不过是找个偏僻地方做个山大王罢了。哪怕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他仍然记得孙恩彻底兵败前的疯狂景象：“......明明我才是更该做皇帝，为什么！为什么！我才是皇帝啊——”
皇帝，真的就这么好吗？
他不知道，甚至一直对此讳莫如深，因为皇族往往比士族存活的时间更短更短，短的许多，曹魏和司马家的命运已经带给了士族们更多的启示了，所以士族们比起做皇族更愿意做个守成保守的山大王，他也不例外。
“......魃先生，我们的交易就此完结吧，我的性命就交予你了。”他突然转头对旁边的羽衣男子说道，这话惹得周围的一批将领惊愕懵然。
只有魃嘴角噙笑欣然作揖道：“如你所愿，卢大人。”
四月庚子日，龙编南津，卢循军大败。
至此，孙恩卢循之乱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不久之后，魃从船头走向了其他地方，向其他的中下层将领宣布道：“......卢大人及其他将军们已经跟随孙天师成为水仙而去了，是投是逃，之后随你们便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便在此时，南津岸边平地上炸起了一声巨响，惊动了岸边的步兵们，乃至于船上试图继续抵抗或已经投水逃亡的兵将们都下意识被吸引了注意力过去，似是有一道白光彗星自天而降，落在了岸上......不，那不是彗星，而是一个持着大剑的女孩。
“哈——”
她一声娇叱，高高举起大剑劈砍而出，喷薄而出的剑芒收割着岸上步兵们的性命。
火船上的魃惊讶地看向她这边来，不过惊讶很快就转变为了镇定，他不免为此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摇头道：“......真的是，何必呢......不过也要结束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预言，即将破晓的天色突然起了异象，无数金光自天际间照射而来，落在了岸上，绚丽奥秘，一个手持鱼篮的白衣女子来到了南津上，她脚踏莲花座，周围散发着佛光，战场上的兵将们哪怕不清楚佛教也起码知道这绝不是凡人，纷纷下意识放下武器跪倒了下来，有好一些人还懵然地持着武器却也被身边的同伴击倒夺下武器，强迫跪了下来，此时此刻战场上竟是以某种形式在化敌为友。
“富阳，住手吧。”观世音菩萨轻声轻语地劝道。
手持大剑的女孩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阻止着自己，她边提剑边昂着头俯视观世音菩萨，双瞳里似是燃烧着要将自身都焚毁的火焰：“是你？！”
观世音菩萨轻轻叹息：“富阳，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仙界根本就不允许你这种篡改天命的行为，你最终只能沦落到被仙界追杀而已，到时候哪怕是我也无能为力救你。”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富阳公主蓦地流出泪来，她猛烈地摇着头，似是不想听见观世音菩萨的言语，“我受够了！你们这些满嘴谎言的骗子！这芸芸众生都在受苦呐......为何就不见你们这些大慈大悲的神灵拯救他们！难道挽救这乱世对你们来说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吗！若是如此，你们配做什么神灵！！你们有什么资格骑在凡人们的头上！！你们不配——”
观世音菩萨又是一声叹息：“富阳......”
“住嘴！我不叫富阳！我叫司马白雪！如果这晋之天下亡了，我这富阳公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不过是一个叫做司马白雪的前朝余孽罢了！！”
她倔强地仰起脑袋，尽管眼泪却在不自觉地沿着两边脸颊缓缓流淌，她倔强地、努力地俯视着那站在云端的观音大士：“你们这些神灵都是一个德行，凡事只为心目中的天命而行，从不顾芸芸众生，芸芸众生于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若是如此，为什么你非得折腾我不可？！！”
观世音菩萨肃然道：“你是我佛门摩利支天之转世，我不愿看你误入歧途。如果你真不想看这芸芸众生受苦，那何不皈依我佛，重登摩利支天果位，你自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骗子！”司马白雪冷冷笑道，又哭又笑，“我已经受够你们这些神灵的嘴脸了，若是再让我成为你们的一员，还不如让我去死罢了！我已经晓得了，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白来的东西，今日你能给我摩利支天的果位，他日你就能让我落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她高高举起了手中大剑，剑指长空：“......从此我不做什么仙人神佛，要做就做逆神者，我司马白雪只要活着一日，便与这漫天神佛对抗一日！！”
“轰隆——”
雷电划过长空，云海彻底破碎，东方的鱼肚白渐渐升了起来，霎时间招摇了大地，稀疏的阳光也落在了那大剑剑尖上。观世音菩萨忍不住微微色变，她再是叹气，面带苦涩：“你这又是何苦呢，非得立下如此大愿......也罢，既然你还不愿回来，那我也不强迫你，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观音大士，我记得这是我的徒弟而不是你的徒弟吧，你这说教是不是太牵强了？”
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淡淡落下，伴随着这久违的黎明的到来，一抹白色落在了初晨的岸上，一个脸上贴着白纸面具的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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