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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两人对坐,讲好共开三把筛盅,压中两次为胜。

    阿勒都仍然压大,他不相信自己整晚都压不中一把,然而这个筛盅中邪似的开出了“一二三”!

    阿勒都颓然,半响才咬着牙说:“继续!”

    筛子在筛盅里极速摇动、旋转,声声像敲在赌坊内每个人的心上,即使在归云庄,这样的豪赌也不多见,很多本来去休息了的赌客也被吸引来,赌桌边重新围满了看客。

    良久,骰子终于安静下来,阿勒都刚想喊,傅景瑜突然伸手:“且慢,这次该我先喊!”

    上一把他输了,按规矩原是该他先,这也无可厚非,傅景瑜沉吟半晌,突然扯嘴一笑:“这把我压大!”

    云柔目光一紧。

    阿勒都愤然道:“汉蛮子,啥都要抢”

    然而按规矩,傅景瑜也没什么错,阿勒都不甘不愿的喊了小。

    筛盅揭开:三个一!

    傅景瑜愕然的看着筛盅内红彤彤的三个一,阿勒都仰面大笑:“小汉蛮子,这可是你自己抢来的。”

    傅景瑜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现在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定了这么个赌约,说实话,他输不起!

    他是凉城守备的小舅子,不是他儿子!

    能让他住在守备府白吃白喝,偶尔顶着守备府的名头在外面撑撑场面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他老爹傅斯仁只是一个五品京官,五品若是外放,也不算小了,可惜是京官,在万朝皇城这样随便扔个砖头就能砸到一个当官儿地的地方,恐怕并不比皇城门口的守卫体面多少!

    傅斯仁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把女儿嫁给了凉城守备钰千钧。

    钰千钧虽只是三品,却是一方诸侯。

    这次傅景瑜在万朝皇城闯了祸,老爹傅斯仁自己救不得,又不能看着这个独苗苗受罪,才打发自己来凉城投靠姐夫。

    走的时候傅斯仁咬着牙给了他两千两银票,告诉他“穷家富路”别苦了自己!傅景瑜知道这差不多是自己家十分之一的家底了,一介小小京官实在没什么来钱的路数。

    刚才看着那堆了半桌子的金锭子,傅景瑜心里心里其实早“腾腾”乱跳了,他本来还有点犹疑,是收手还是趁手气好来一票大的,但云柔的那句话,让他萌生了财色兼收的贪念。

    “还有一局,还有一局”傅景瑜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对面这个蠢蛮子,输了一晚上了,没道理最后一把翻盘,哪有这么邪门儿的事。

    窈娘的手开始动了,筛盅内筛子开始极速旋转起来,牛骨筛子在楠木筛盅内发出急雨一样的淅沥声,又像被劲风吹动的风铃,响的太急,一声赶过一声以至于分不清先后。

    然而,再急的雨也会停,再劲的风也会住。

    当骰子终于安静下来,窈娘伸手示意傅公子先开口,傅景瑜咬紧牙关,半响提高声音“大!”

    阿勒都一晚上都是输在这个“大”上,他不相信自己也会这样,而且开了两把小了,他没有把握第三把还会继续开小。

    阿勒都轻轻一笑,好似万般无奈:“那我就小”

    筛盅揭开“一、二、三”标准的小。

    傅景瑜像被人抽去了脊骨,瘫坐在座椅上。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说归云庄和阿勒都合起来作弊吗?

    归云庄的窈娘是出了名的干净。

    说连开三把小有问题,自己可是连赢过47把小!

    傅景瑜的心里像被人塞了一把乱糟糟的干草。从食道一直划拉到胃里,又扎又痛。

    又像喝多了酒,心是火辣辣的,头是晕的,腿是软的。

    长桌对面的阿勒都浮现出一个戏谑的微笑。好像一道闪电劈在傅景瑜头上,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会来赌上一场,会输上这一场。

    只不过可能对手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蠢的这么彻底,不仅输了钱还丢了人。

    自己把自己洗干净,双手捧到别人的案板上。

    周围人的议论声、嬉笑声忽大忽小,变得嘈杂无比,海浪一样翻腾不息,他突然吐出一口血像后倒去!

    这傅公子据说是凉城守备的要紧亲戚,这赌资要不要的回来还难说。要是真闹出人命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热闹是要看的,惹上麻烦就没必要。

    云柔上略珍了一把傅公子的脉,并无大碍,急火攻心罢了。

    放下心来,她示意山庄上的仆佣将傅公子送回房间,至于欠下的赌注嘛,等他醒来再算不迟。

    那么多人看着呢,不怕他赖账,就算他傅公子不要脸面,凉城守备府怕是丢不起这个人!

    等傅景瑜醒来,一张字迹工整漂亮的欠条就放在他床头。

    阿勒都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笑眯眯的对傅景瑜说:“一共五万三千八百二十三两黄金,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那二十三两就不要了!傅公子给五万三千八百两就可以了”

    阿乐都最后一句话尾音高高翘起,好像他说的不是五万三千八百两,而是五十三两。

    其实就算五十三两黄金,现在要傅公子给他也给不起。

    从京城带来的两千两白银早已挥霍一空。

    最近频繁的出入归云庄这样的销金窟,为了维持自己贵公子的体面形象,一锭银子一锭银子的甩给小丫头。他早已是囊中羞涩,两袖空空。

    若不是姐姐疼他三天两头给他点零用。恐怕他早已露出窘迫的内里。

    他是觊觎云柔的美貌,可更让他眼馋是日进斗金的归云庄。

    这次原以为自己走了大运,能一把定乾坤,有了大笔横财,就能抱得美人归,谁知道。。。。。。

    不管姐姐如何疼他,这样巨大的亏空,姐姐也是帮衬不起的。

    为今之计就是先瞒下姐夫,偷偷离开凉城,跑回皇城,难道这野蛮家伙还能追到皇城去找自己要账?

    打定主意,傅景瑜心下稍安,脸上镇静不少:“些许碎银子,还难不倒本公子,只不过我此番仓促出门,身上不曾带得这许多现银,待我返回守备府,自会谴人将银子送来!”

    语气甚是冷淡,气派十足,若不是特意强调的“守备府”泄露了底气,倒真挺能唬人!

    阿勒都,哦不,阿草,在心里重重的“呸”了一口,若不是云柔说只吓唬他离开就好,自己非拿着这五万多金的欠条杀到万朝皇城的傅府。

    管你什么五品官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在万朝皇城,四海堂未必把一个五品官员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