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延迟死亡
当晚，邱允实又接到了大姨父沈金栋的电话。
“允实，周震父亲车祸的具体时间地点我查到了。”沈金栋语气低沉。
邱允实觉得沈金栋这么快就查到，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来邀功的，肯定会得意洋洋，可如今他非但不得意，还挺忧虑的样子，难道周震父亲发生车祸的时间地点跟自己母亲一样？
“快说。”邱允实吞了口口水，催促道。
“周震的父亲名叫周春望，16年前死于车祸，享年40岁。发生车祸的那天是2004年4月16日，车祸发生在早上6点半，周春望驾驶摩托车上班的路上，地点在共乐街和永安路的交叉路口。”
“4月16日！”邱允实重复，“跟我母亲的车祸时间只差一天，不，不对，我母亲那场车祸时间是4月15日下午3点一刻，周春望是16日早上6点半，只差十几个小时。”
“是啊，时间上的确很接近，但这也可能是凑巧。你知道，咱们整个松江市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车祸，时间上接近并不能说明什么啊。”沈金栋有点言不由衷，他的语气表明他也对这个时间相近非常在意，可是为了安慰邱允实，他不得不这么说。
邱允实迅速在电脑上打开地图，母亲发生车祸的地点在儿童福利院附近的十字街，距离共乐街和永安路交叉口有5公里距离，“也对，可能是凑巧，毕竟地点差的很远。”
“就是嘛，你不要太多心。”沈金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那肇事司机呢？”邱允实继续发问。
“肇事司机已经移民国外了，不对，不能管人家叫肇事司机。那场车祸中，周春望全责，人家司机也挺无辜的，因为是周春望的摩托主动撞向了规范行驶的他，导致人家的车也撞向路边的树，司机也受了点皮外伤。”
“责任认定没问题吗？”邱允实的直觉告诉他，怀疑周震没错，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没错，所以就是不肯轻易死心，改变方向。
“没问题，监控拍下了整个车祸的全过程，的确是周春望自己先失控的，而且追踪周春望之前的行进路线交通监控也能看到，他在出事之前就已经不对劲了，摩托车几次险些倒地，车把也左右摇晃，他本人状态很不好，但是可能是担心上班迟到扣钱吧，他仍旧勉强驾驶。”
“也挺可怜的，我记得我妈当初也打了两份工，上午一份，下午……”邱允实本来是有感而发，开始怀念自己母亲，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站起来，“大姨父！”
“啊？”沈金栋也被他陡然大叫给惊得一愣。
“你说过，周春望为了养活儿子打好几份工，你还记得吧？”邱允实语速极快。
“是啊。”沈金栋还云里雾里。
“他是早上上班途中*出事的，也就是说，共乐街和永安路交叉口是他上午那份工作的上班路径。”
“没错，”沈金栋总算反应过来，“难道你在怀疑，周春望下午的那份工作……”
“是，他下午要打的那份工，上班的路径就有十字街！”
“不会吧？”沈金栋打了个寒颤，再怎么说他也是私家侦探，也是个侦探，他很快便洞悉这个猜想意味着什么。
“大姨父，帮我确认一下周春望下午的那份工作在哪，尽快！”邱允实的声音微微发抖。
“没问题！”
挂上电话，邱允实久久不能平静。他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在头脑中模拟16年前的景象，这场虚拟戏码中的主角是他从未谋面的周春望。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周春望驾驶一辆破旧摩托车行驶在从一处工作地点前往另一处工作地点的路途上。他很着急，时速有点高，毕竟两个工作地点相隔数公里，而迟到的话就会扣工资，那为数不多的工资本就不够养活自己和儿子，更是禁不起任何一点克扣。
周春望趁红绿灯时看了下手表，下午3点10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今天的路况比平时要差，他已经晚了，他必须再快点。
3点15分，周春望的摩托车刚好途经十字街，以往，他都是平平安安地行驶过这段路途，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今天，老老实实直线驾驶的他会遭受飞来横祸。
一个女人突然从人行道窜出，想要奔跑着横穿马路。她太着急了，急到想都没想去走斑马线，根本不想等斑马线处的红绿灯，就这么突兀地、毫无预兆地冲了出来。
“砰”的一声，女人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飞。汽车因为撞了人，司机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失去了对车子的控制，车子也改变了方向，撞向路边，刚好就撞上了周春望的摩托车。
周春望连人带车被撞出去好远，还在地上滑行了一段，他只觉得全身剧痛，天旋地转，迷迷糊糊，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春望恢复意识，他本能地去寻找刚刚撞了他的汽车，可却只看见地上的刹车痕迹，车子早已经没了踪影，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站在一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女人旁边，而女人则是被浸泡在血泊之中。
周春望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马上看表，还好，他只是晕了一两分钟而已，现在起来，只要摩托车没坏，他还有可能按时赶到工作地点。周春望一心只有赶去工作，迟到会扣钱，他用尽全力站起来，快速跨上摩托车发动。幸好，摩托车还能开，自己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有点头晕而已。
整个下午，周春望在工作地点都有点头晕目眩，但他一直忍耐，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异样，生怕会遭到领导批评，或者干脆让他回家休息。他的工资是按照工时计算的，所以他不能请假，从前也是这样，轻伤不下火线，感冒发烧，胃痛风湿，他都忍着，绝不请假。
直到晚上回家，周春望感觉头更晕了，还隐隐作痛，他吃了点止疼药，给儿子周震做了晚餐，自己勉强吃了点，只觉得恶心，于是便早早睡下。12岁的周震很懂事，也很担心父亲的身体，询问之下得知父亲是平白遭殃，被一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女人和撞了人就逃逸的司机也连累了。他给父亲简单处理了皮外伤，不放心地劝说父亲去医院。可周春望想都没想过去医院，那可是高消费场所，不是他这种人该去的地方。
就这样熬过一晚上，凌晨5点，周春望被闹钟叫醒。他感觉睡了一晚头痛好多了，但不管有没有好转，都不能耽搁他今天的工作，他的早班7点之前就得打卡，于是5点起床，给儿子准备好早餐，自己简单吃点，便匆忙上路。
上早班的路线要经过共乐街和永安路的交叉路口，那时的周春望不会知道，他的人生跟他早上的行程一样，都会止步于那个路口。
早上醒来时觉得头痛好转似乎只是假象，驾驶摩托车的周春望头痛愈加厉害，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耳边各种机动车和人声变得飘忽不定，他不断地用力揉眼，想要看清楚前方路况，时不时敲敲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很遗憾，尽管如此不适，他仍旧觉得忍一忍就会过去，上班不能迟到。
周春望学历不高，眼界不宽，彼时的他满心只有自己，自己必须按时上班，拿足额工资，供儿子上学，考了大学才能改变命运。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化身马路杀手，把附近的路人都纳入了以他为中心的危险圈。
终于，周春望在那个命中注定的十字路口彻底失去了对摩托车的控制权，也失去了他对自己人生和儿子未来的参与权。
周春望的尸检工作一定是敷衍了事的，法医并没有发现其头部早在车祸前十几个小时就已经受伤，导致颅内出血，也没能发觉周春望身上的皮外伤也是十几个小时之前造成的。因为周春望打几份零工，所以就理所应当地认定他是因为疲劳驾驶，头部的伤是此次车祸中造成的。
邱允实不知道当年12岁的周震有没有机会对警察说出他父亲前一天已经受伤的事，也许没说，因为12岁的男孩想不到前一天发生的车祸会导致人在第二天死去；也许说了，但是因为他只有12岁，没人在乎他说的话。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的这番猜测就是事实，那么长大成人的周震一定会明白当年父亲周春望到底死于谁手，想要为父报仇，该去找谁。
是的，既然大姨父能够查到当年的事，那么长大成人的周震只要产生怀疑想要确认，也就能查的到。周春望过世前一天松江市哪里发生过车祸，哪里刚好是周春望上下班途经的路线。十字街的那场车祸一查便知。只不过当时的周震只查到了周春望追究根本是死于那场车祸，可那场车祸的肇事者他却找不到。因为罪魁祸首的肇事者梁傲霜已经死于那场车祸，第二责任人，也就是汽车司机，逃逸。
“允实，周震父亲车祸的具体时间地点我查到了。”沈金栋语气低沉。
邱允实觉得沈金栋这么快就查到，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来邀功的，肯定会得意洋洋，可如今他非但不得意，还挺忧虑的样子，难道周震父亲发生车祸的时间地点跟自己母亲一样？
“快说。”邱允实吞了口口水，催促道。
“周震的父亲名叫周春望，16年前死于车祸，享年40岁。发生车祸的那天是2004年4月16日，车祸发生在早上6点半，周春望驾驶摩托车上班的路上，地点在共乐街和永安路的交叉路口。”
“4月16日！”邱允实重复，“跟我母亲的车祸时间只差一天，不，不对，我母亲那场车祸时间是4月15日下午3点一刻，周春望是16日早上6点半，只差十几个小时。”
“是啊，时间上的确很接近，但这也可能是凑巧。你知道，咱们整个松江市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车祸，时间上接近并不能说明什么啊。”沈金栋有点言不由衷，他的语气表明他也对这个时间相近非常在意，可是为了安慰邱允实，他不得不这么说。
邱允实迅速在电脑上打开地图，母亲发生车祸的地点在儿童福利院附近的十字街，距离共乐街和永安路交叉口有5公里距离，“也对，可能是凑巧，毕竟地点差的很远。”
“就是嘛，你不要太多心。”沈金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那肇事司机呢？”邱允实继续发问。
“肇事司机已经移民国外了，不对，不能管人家叫肇事司机。那场车祸中，周春望全责，人家司机也挺无辜的，因为是周春望的摩托主动撞向了规范行驶的他，导致人家的车也撞向路边的树，司机也受了点皮外伤。”
“责任认定没问题吗？”邱允实的直觉告诉他，怀疑周震没错，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没错，所以就是不肯轻易死心，改变方向。
“没问题，监控拍下了整个车祸的全过程，的确是周春望自己先失控的，而且追踪周春望之前的行进路线交通监控也能看到，他在出事之前就已经不对劲了，摩托车几次险些倒地，车把也左右摇晃，他本人状态很不好，但是可能是担心上班迟到扣钱吧，他仍旧勉强驾驶。”
“也挺可怜的，我记得我妈当初也打了两份工，上午一份，下午……”邱允实本来是有感而发，开始怀念自己母亲，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站起来，“大姨父！”
“啊？”沈金栋也被他陡然大叫给惊得一愣。
“你说过，周春望为了养活儿子打好几份工，你还记得吧？”邱允实语速极快。
“是啊。”沈金栋还云里雾里。
“他是早上上班途中*出事的，也就是说，共乐街和永安路交叉口是他上午那份工作的上班路径。”
“没错，”沈金栋总算反应过来，“难道你在怀疑，周春望下午的那份工作……”
“是，他下午要打的那份工，上班的路径就有十字街！”
“不会吧？”沈金栋打了个寒颤，再怎么说他也是私家侦探，也是个侦探，他很快便洞悉这个猜想意味着什么。
“大姨父，帮我确认一下周春望下午的那份工作在哪，尽快！”邱允实的声音微微发抖。
“没问题！”
挂上电话，邱允实久久不能平静。他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在头脑中模拟16年前的景象，这场虚拟戏码中的主角是他从未谋面的周春望。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周春望驾驶一辆破旧摩托车行驶在从一处工作地点前往另一处工作地点的路途上。他很着急，时速有点高，毕竟两个工作地点相隔数公里，而迟到的话就会扣工资，那为数不多的工资本就不够养活自己和儿子，更是禁不起任何一点克扣。
周春望趁红绿灯时看了下手表，下午3点10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今天的路况比平时要差，他已经晚了，他必须再快点。
3点15分，周春望的摩托车刚好途经十字街，以往，他都是平平安安地行驶过这段路途，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今天，老老实实直线驾驶的他会遭受飞来横祸。
一个女人突然从人行道窜出，想要奔跑着横穿马路。她太着急了，急到想都没想去走斑马线，根本不想等斑马线处的红绿灯，就这么突兀地、毫无预兆地冲了出来。
“砰”的一声，女人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飞。汽车因为撞了人，司机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失去了对车子的控制，车子也改变了方向，撞向路边，刚好就撞上了周春望的摩托车。
周春望连人带车被撞出去好远，还在地上滑行了一段，他只觉得全身剧痛，天旋地转，迷迷糊糊，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春望恢复意识，他本能地去寻找刚刚撞了他的汽车，可却只看见地上的刹车痕迹，车子早已经没了踪影，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站在一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女人旁边，而女人则是被浸泡在血泊之中。
周春望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马上看表，还好，他只是晕了一两分钟而已，现在起来，只要摩托车没坏，他还有可能按时赶到工作地点。周春望一心只有赶去工作，迟到会扣钱，他用尽全力站起来，快速跨上摩托车发动。幸好，摩托车还能开，自己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有点头晕而已。
整个下午，周春望在工作地点都有点头晕目眩，但他一直忍耐，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异样，生怕会遭到领导批评，或者干脆让他回家休息。他的工资是按照工时计算的，所以他不能请假，从前也是这样，轻伤不下火线，感冒发烧，胃痛风湿，他都忍着，绝不请假。
直到晚上回家，周春望感觉头更晕了，还隐隐作痛，他吃了点止疼药，给儿子周震做了晚餐，自己勉强吃了点，只觉得恶心，于是便早早睡下。12岁的周震很懂事，也很担心父亲的身体，询问之下得知父亲是平白遭殃，被一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女人和撞了人就逃逸的司机也连累了。他给父亲简单处理了皮外伤，不放心地劝说父亲去医院。可周春望想都没想过去医院，那可是高消费场所，不是他这种人该去的地方。
就这样熬过一晚上，凌晨5点，周春望被闹钟叫醒。他感觉睡了一晚头痛好多了，但不管有没有好转，都不能耽搁他今天的工作，他的早班7点之前就得打卡，于是5点起床，给儿子准备好早餐，自己简单吃点，便匆忙上路。
上早班的路线要经过共乐街和永安路的交叉路口，那时的周春望不会知道，他的人生跟他早上的行程一样，都会止步于那个路口。
早上醒来时觉得头痛好转似乎只是假象，驾驶摩托车的周春望头痛愈加厉害，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耳边各种机动车和人声变得飘忽不定，他不断地用力揉眼，想要看清楚前方路况，时不时敲敲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很遗憾，尽管如此不适，他仍旧觉得忍一忍就会过去，上班不能迟到。
周春望学历不高，眼界不宽，彼时的他满心只有自己，自己必须按时上班，拿足额工资，供儿子上学，考了大学才能改变命运。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化身马路杀手，把附近的路人都纳入了以他为中心的危险圈。
终于，周春望在那个命中注定的十字路口彻底失去了对摩托车的控制权，也失去了他对自己人生和儿子未来的参与权。
周春望的尸检工作一定是敷衍了事的，法医并没有发现其头部早在车祸前十几个小时就已经受伤，导致颅内出血，也没能发觉周春望身上的皮外伤也是十几个小时之前造成的。因为周春望打几份零工，所以就理所应当地认定他是因为疲劳驾驶，头部的伤是此次车祸中造成的。
邱允实不知道当年12岁的周震有没有机会对警察说出他父亲前一天已经受伤的事，也许没说，因为12岁的男孩想不到前一天发生的车祸会导致人在第二天死去；也许说了，但是因为他只有12岁，没人在乎他说的话。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的这番猜测就是事实，那么长大成人的周震一定会明白当年父亲周春望到底死于谁手，想要为父报仇，该去找谁。
是的，既然大姨父能够查到当年的事，那么长大成人的周震只要产生怀疑想要确认，也就能查的到。周春望过世前一天松江市哪里发生过车祸，哪里刚好是周春望上下班途经的路线。十字街的那场车祸一查便知。只不过当时的周震只查到了周春望追究根本是死于那场车祸，可那场车祸的肇事者他却找不到。因为罪魁祸首的肇事者梁傲霜已经死于那场车祸，第二责任人，也就是汽车司机，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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