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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纸绝笔

    一缕阳光穿过清元谷十万大山,远处传来了鸟叫。

    林间白雾四起,深谧的大山披上一层浓厚的白纱,这一切,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一滴露水顺着高处的琉璃叶,从叶径流过叶片,再到叶尖。

    划过了空气,惊破了蝉鸣。

    “滴答..”

    这滴露水落到云锦安的鼻尖上,云锦安醒了三分。

    “滴答..滴答…”

    又是两滴,不偏不倚,充满灵性,都落到云锦安的鼻尖,这下也醒了八九分。

    云锦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抹新绿,充满灵气的鸟叫声让云锦安心旷神怡。

    但是下一瞬,一股初晨的微凉瞬间传遍全身,这一下,云锦安算是醒了十分。

    云锦安立马坐起来,抱着双臂就是一哆嗦,睡眼朦胧之间看到旁边的篝火堆已经熄灭。

    烧焦的木枝上还有附着着露水,而书生却已不在。

    出乎意料的是,云锦安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般心惊胆战,相反的,竟然摇着头笑了起来。

    “这书生,确实是个消停不下来的主儿。”

    云锦安轻笑一声,慢慢站起身来,在原地跺了躲脚,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

    一夜湿寒,虽有棉布绒衣加身,但这骨缝间也免不了“咯咯作响”。

    这几日,云锦安早已习惯,今日的书生比之初见之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要不遇到气玄之武者,普通武夫,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来时容易去时难,敢把这十万大山深处当作自家木榻的,也只有云锦安和书生了。

    只见云锦安身后背着一个大箩筐,在靠近参天青柏的硬泥地上行走着,大箩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各种植物,灵芝、灵草数不胜数,都是世间罕见,独一无二的名贵药材。

    云锦安时而踮起脚尖,时而大步向前跨去,背上的大箩筐实在太重,有几次差点儿由于重心不稳摔倒。

    云锦安可没有书生那一品武夫的实力,在这林间来去自如。

    经历一天一夜的行程,云锦安终于回到了自己古色古香的小院子外。

    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即使离开一天也会怀念,云锦安在这一刻有了真实的感受。

    “书生,书生?”

    云锦安略微吃力的将大箩筐放到了院内的阴凉处,以防在阳光下箩筐里的药材水分散失。

    “不应该啊,书生不应该早回来了吗?”

    云锦安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中越忐忑,他迈着几乎要瘸了腿,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前,在他推开门那一瞬间,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云锦安在极力安慰自己,一切往好的地方想,但当他一只脚迈入屋内的一瞬间,发现自己错了,错的一败涂地。

    云锦安浑身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害怕的事情在这一刻还是发生了。

    云锦安来到桌子前,他摇了摇头,用力揉了揉眼睛,好几次,他希望木桌上的这张纸不存在,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

    事实是改变了的,

    这张写满字的劣纸就在那里摆着。

    云锦安颤抖着双手拿起劣纸,留下了书生满满的一纸绝笔。

    “我名苏御,荆州零陵人士,我父世代从商,但对诗词也颇有所研究,母亲是出生陵州城书香世家,家境所说不上极好,但也算殷实,由于父母的原因,我自幼饱读诗书,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太初二年秋闱大考考取举人。

    周太初三年,陵州城爆发百年未有之大旱灾,一时间城内哀鸿遍野,自此以后我苏家便家道中落,好在先前家中存有些存粮食、银票,我母亲会些刺绣活儿,也可以勉强维持生计。周太初六年,我十八岁,遇到了我一生挚爱之人,我与你先前说过她名怜儿,她活泼可爱、聪明漂亮,她的出现,犹如一颗星辰,照亮了我得黑夜,温暖了我那段寒冷的岁月。

    太初七年七月,我和怜儿已经成亲三个月,便准备和我父母举家迁到临贺做些丝绸生意,后来在途经临贺境内,遇到了山贼,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太初七年七月,那天?不就是书生昏死我门外的时候?”云锦安的心在剧烈跳动着,这一刻,他明白了一切。

    云锦安表情颤抖,继续往下读。

    “那种当着面失去挚亲之人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感受到的,自那以后,我经常被噩梦惊醒,梦到父母到在血泊中,梦到老吴拼死抱住一个凶神恶煞的土匪的腿,大喊着‘少爷,快跑!’梦到怜儿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御哥哥,救我!御哥哥!!!’最后咬舌自尽。”

    在我掉下山崖那一刻,我万念俱灰,但也心有不甘,可能是报仇的那一缕执念还残留在心间,这才让我遇到锦安兄。

    我模模糊糊醒来以后,心如死灰,我恨自己,为什么要苟延残喘活下来?!为什么我如此废物不能保护自己心爱之人!?

    我发誓!

    我发誓!

    我发誓!

    我要习武!我要习武!我要将这帮大奸大恶之人送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身!!

    即使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透过劣纸的笔迹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天地难以磨灭。

    “你曾和我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这般血海深仇,莫说是十年,就是一刻我也等不了。

    这三个月来,我每日心如刀绞,是锦安兄你让我有了多活一时的动力,如今,我修为小成,我想,是时候去做我去完成我早该完成事了。

    我今日去,本着粉身碎骨之意,也要铲灭这大奸大恶之人,为我惨死的父母、我妻怜儿、老吴报这血海深仇!

    感谢锦安兄这三月来的照顾,这份恩情,苏御此生难还,若有来世,愿当牛做马,以报今生之恩。”

    “苏御绝笔,太初七年十月二十四。”

    “咚…”

    云锦安读完这封绝笔最后一个字后,双腿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云锦安眼神迷茫,目光呆滞,这一刻,他又不何尝不是心若死灰!

    下一瞬,一股挫败感从心底喷涌而出,云锦安双眼通红,几乎要泣出血泪,手中那份绝笔已被揉碎。

    “书生,你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