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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若有来世

    “齐斯越,这是朕的江山社稷,朕的子民!好你个乱臣贼子,居然滥用朕给你的宠爱和特权,暗自勾结叛乱势力,拉拢朝臣与你党羽设计害朕夺权!”楚澜熙双眼似要滴出血那般。

    齐斯越也毫不害怕地与她对视,收起以往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此刻的他变得格外陌生。

    他盯着楚澜熙好一会儿。

    缓缓开口:“陛下,您坐这皇位已经够久了。”

    “齐斯越!”楚澜熙艰难地站起来,沙哑地吼出这句话。

    齐斯越不出声。

    半晌,楚澜熙开口。

    “为什么这么对我?”楚澜熙此刻平静的反常。

    “陛下,你之前可是从不舍得凶我。”他又露出那副可怜的嘴脸。

    演的真好!竟被他骗了这么些年。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何如此狼子野心?”

    朝中早已虎视眈眈,她有所察觉,但没想到主谋是齐斯越。

    防不胜防。

    这样一位没经过人情世故的、吃着蜜饯长大,在摇篮安稳度日的公主,齐斯越取得她的信任再简单不过。

    楚澜熙一言不发,就盯着齐斯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那便如实告诉你,来龙去脉。”齐斯越心痛难忍。

    表面却也表现得无所谓。

    倘若没有这点演技,他当初又如何取得楚澜熙的信任呢?

    齐斯越平静地端起一盏茶水,自顾自喝起来,似是想到什么,又举到楚澜熙面前:“要不要尝尝,我新沏的茶。”

    楚澜熙一把打落杯子,烫水从齐斯越手中滚落而下。

    手当即红了一片。

    手疼又如何,难比心痛。

    齐斯越皱了皱眉头,楚澜熙居然还感到心疼。

    “你从前最爱喝我沏的茶。”齐斯越神色落寞。

    她忍住自己呼之欲出地关切,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心中怒斥自己就是活该。

    齐斯越也是被这般举动惊到了。

    “齐斯越,我不信你有夺权霸业的野心和能力。你我,无冤无仇。”楚澜熙率先发问。

    “那就请陛下先听一个故事。”

    “齐斯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

    “听着,【前朝有一个很出名的太师,叫齐毅。】”齐斯越打断了她。

    “齐…齐伯伯?”

    “【他位高权重,德才兼备,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为前朝谏言献策,忠心不二,曾也是先皇面前的红人儿。】”

    “都姓齐,难道…他是你的…?”

    齐斯越不搭她的话,“【后来不知怎的,先皇身边又突然出现一个名臣杜衡,其升迁之快,没过多久便被设立为正一品太傅。】”

    “【他奢侈无度,荒诞可笑,于国于民都是大祸害,在朝中横行霸道,拉帮结派,针对忠臣,尤其是齐毅。】”

    “【最后他私下陷害齐毅,谏言告密,扣给齐毅莫须有的罪名,谋害皇嗣为由,游街示众,屠满门,诛九族。】”

    “【可笑的是,先帝居然听信了他的鬼话。】”

    楚澜熙难以置信。她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是诛九族,为何你还活着…?”

    “【那天府中恰巧收养一乞丐为男工,让他代替齐府少爷的身份…这才保下府中唯一男丁。】”齐斯越神色黯淡,眼底的恨意愈发明显。

    “【而齐府公子,兜兜转转到了音院,琴筝弹奏尚可,便被收留。承蒙公主殿下厚爱,豪掷千金让我一跃成为头牌。吃喝不愁,享受最佳待遇。】”齐斯越接着说。

    “【更幸运的是,公主殿下您为了方便见我,便将我调到教坊司,因而结识了许多王公贵族,当然,许多朝中重臣自然也成为了我的座上宾。】”

    楚澜熙紧握双拳,指甲都镶进手心。

    可她丝毫没有痛意,只是心不住的疼痛。

    她抬起颤抖的手。

    给了齐斯越一个巴掌。

    “齐斯越,你个喂不熟的狼。”语气沙哑颤抖。

    “陛下还是爱打人,不过没想到,这巴掌有一天竟也会落在我的脸上。”齐斯越擦了擦嘴角。

    话毕突然抓住楚澜熙的手腕:“如果陛下能解气的话,就打吧!”

    楚澜熙一把甩开齐斯越的手:“你这个疯子!齐斯越!你疯了!”

    “虽然我知道父债女偿不公平,但你是他唯一的血脉,我阿耶和府中上上下下所有男丁女眷,都含冤而终!谁替我做主?谁为我们洗清冤屈?那些人又何尝不无辜?”

    “你没想到吧,我勾结的最大势力,是杜衡!他若是知道我是齐毅的儿子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齐斯越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太傅杜衡都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果真是好手段。

    那个表面上温婉如玉的谦谦公子,居然也能显露出这种表情。

    楚澜熙顿感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悲愤交加,今日若让他亲自动手,才是辱上加辱。

    她天之骄女又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耻辱?

    “我楚澜熙被你齐斯越算计陷害,愧对于民,无颜再面对先帝先后。”楚澜熙无力瘫倒在地上。

    殿外顿时雷雨交加。

    “你放心便是,大仇得报,我便定会好好坐稳这把龙椅。”这算是齐斯越对楚澜熙的许诺。

    “齐斯越!如今你我二人彻底两清,从此各不相干!”

    “陛下金口玉言。”

    像是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刺骨寒。

    扔下这句话,她无半点犹豫,便俯首飞速跑向龙椅。

    齐斯越眼中当即滚出两行泪水。

    紧握颤抖的双拳,召来宦官。门外文武百官早已在外跪候。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与其让她饱受精神折磨,痛苦地苟延残喘,倒不如让她自行了断,对她也是种解脱。

    他深知,哪怕楚澜熙现在还活着,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传!陛下驾崩,我齐斯越受陛下遗言嘱托,即刻登基就位,追封陛下为朕的皇后,葬皇家墓陵,陪葬各地奇珍异宝千余件,在此期间宫中不准任何娱乐。皇室布施民间,全部用于救济难民。”

    “另外,着人抹去史册中楚澜熙在位期间所有事件,从此,再无楚澜熙。”

    抱起楚澜熙,她的脸冰冷僵硬。

    齐斯越颤抖着,轻抚这张清冷的面容:“澜儿,我此生唯你而已。”

    两行泪从楚澜熙双眼中滚落而出,或许她是听到了。

    “你我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恨我吧!你若不在,我也不愿苟活,但为了你,我也要好好坐稳这龙椅。”

    还未等宦官出去传旨。

    门外忽然吵嚷。

    紧接着,是刀剑脱鞘的声响。

    “臣等,参见锦王殿下。”众人惊慌。

    宋琰神色冷峻,骑在马背上,睥睨身下跪拜的众人,好似盯着蝼蚁。

    转而又望向殿内禁闭的大门。

    他没有应声。

    准备下马进殿。

    杜衡急忙劝住:“还请殿下稍候。”

    宋琰这才望向他:“杜大人,也有权挡住本王的去处了?”

    “臣不敢。”

    宋琰冷哼,准备下令闯进去时。

    门开了。

    齐斯越一脸憔悴。

    宋琰居高临下,从下到上打量齐斯越。

    “陛下驾崩。”齐斯越沙哑开口。

    宋琰惊愕,随即神情变得深不可测。

    依照事先排练的,众臣应当在“悲痛万分”之余,“不得不”顺应楚澜熙的“遗言遗旨”,推举齐斯越上位。

    可如今宋琰在。

    周遭突然冷了好几个度。

    其余人不敢出声,都悄悄望着宋琰。

    手中的缰绳不觉握紧了几分,马儿不知是吃痛还是受惊,前蹄跃起,嘶吼一声,仰天长叫。

    沉默半晌,宋琰拔剑。

    “本王这剑,向来对准三类人。不忠之人,不诚之人,还有,谋逆之人。”宋琰对准齐斯越。

    毫不犹豫,向齐斯越刺去。

    齐斯越还未反应过来,甚至躲都没躲,刹那间重重倒在地上。

    一膝跪地支撑,艰难站起。

    宋琰拔出剑,顷刻间又刺一剑。

    齐斯越招架不住,额头渗出密密冷汗。

    像是认命那般,向后倒去。

    众人慌乱。

    杜衡显然早有准备。

    示意手下包围。

    齐斯越的救兵来了。

    “杜衡,本王念你尊长,处处让着你,于规于礼,能忍则忍。却不想,让你忘了自己身份,竟也敢以下犯上,屡屡与本王作对。如今更是胆大妄为,手都伸到这龙椅了。你当真也敢觊觎这些许。”宋琰走到杜衡前。

    其余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生怕牵扯其中。

    杜衡下跪请罪:“微臣不敢。”

    众人皆下跪请罪。

    “当真是不敢么?”宋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侍卫。

    朝杜衡胸口一脚。

    其余人又惊又吓,顿时噤声,节节后退,头也不敢抬了。

    宋琰缓缓走到马旁。

    他倚着马,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不知天高地厚。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慢条斯理整整衣冠。

    缓缓拿出虎符,高高举起。

    “将这等人通通拿下。”宋琰拿出帕子轻轻擦拭那把剑。

    “属下遵命。”

    在一声声慌乱的求饶中,宋琰走进殿内。

    卸下战甲,抱起楚澜熙。

    望着她清冷的面容,轻抚她湿润的睫毛。

    守了许久:“是本王来迟了。”

    起初他听到宫中有风吹草动,快马加鞭带人进宫。

    在城外,遭到围堵。

    看守的侍卫刻意拖延时间。

    几经周旋,方才冲入宫中。

    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月色皎洁,可惜她看不到了。

    抚平楚澜熙微皱的眉头,拨开额前的碎发。

    直至夜半,他才抱着人缓缓走出。

    “殿下,那群乱臣贼子已被送去大理寺,该如何处置?”

    “杀无赦。”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开口补充。

    “至于杜衡,本王亲自处置。”

    “属下遵命。”

    …………………

    楚澜熙本是该朝嫡长公主。

    一直以来帝后便只有她一个女儿,再无子嗣。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位恃宠生娇的公主自及笄之年起,圣上便开始为她物色驸马。

    天赋异禀的她自幼便接受着各方面的培养和学习。

    各方面不输任何一位男儿郎。

    先皇和先后生前也都尤其疼爱这个唯一的嫡女。

    可是在帝后的娇惯纵容下,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性格张扬跋扈,做事荒唐不计后果,贪玩享乐。

    时常偷跑出宫,去腌臜之地游玩喜乐。

    对外宣称自己尤爱听戏。

    且每次包场,亲点头牌齐斯越唱戏。

    赏赐的珍宝数以千计。

    音院可是认准了这位贵客。

    民间甚至还流传着公主殿下豪掷千金博音院头牌乐师一笑的戏折子。

    这下终于搞的人尽皆知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皇帝和皇后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只好私下训斥责罚。

    他们膝下无子,总也下不了重手惩处自己的独女。

    自此之后楚澜熙确实有所收敛,减少出宫次数,但依旧死性不改,本性难移。

    这位头牌齐斯越可真是好本事。

    楚澜熙刚从尚书房学了两个新词汇“前车之鉴”、“雨露均沾”。

    默默思量过后,便觉得自己应当借父皇的例子。

    当年父皇独宠母后,对后宫其他妃子视而不见,对其他名门望族之后与和亲公主也是表面上相敬如宾。

    甚至一度想遣散后宫。

    可这荒谬的举动被百臣劝谏,只好作罢。

    那后宫,除了坤宁宫热闹些,其他也都跟冷宫无疑。

    封妃立妾也不过是为了制衡各方权力罢了。

    楚澜熙可不想像父皇冷落其他妃子那般,她便借父皇的前车之鉴,学会雨露均沾。

    再次出宫的时候,她便不再那么大张旗鼓。

    她着素衣,低调行事。

    不为别的,只让他们弹琴弹筝。

    还常请一些能说会道的,给她讲些民间的故事,那可比说书先生有趣多了。

    他话不多,不张扬,总爱躲在角落默默弹筝。

    但外貌出众,琴艺甚好,不吵不闹,不争不抢。也不会主动讨要赏赐,懂事得很。

    好似无欲无求那般。

    楚澜熙反而又被这种“清心寡欲”吸引住了。

    先皇先后相继退位离世,拥有摄政权力的锦王宋琰拥护嫡长女楚澜熙听旨登基。

    她本不愿趟这趟浑水,她只想做个逍遥公主。

    可齐斯越以“肥水不流外人田”为由,整日劝楚澜熙莫要辜负先帝先后。

    楚澜熙斟酌良久,还是不愿。

    他便道“想来殿下是不愿带我入宫,不愿给我名分,让我终日待在这腌臜之地,整日受人唾弃罢了。”眼底的失落溢于言表。

    如今想来,也是可疑的太明显。

    只是先前她从未对齐斯越起过疑心罢了。

    此后她便再也无所畏惧,不听他人良言相劝,执意要接迎齐斯越等一行人入宫侍奉。

    一日楚澜熙出宫猎狐时,突然遇刺,侍卫无一幸免,好巧不巧,齐斯越替她挡了一箭。

    自从那以后,楚澜熙就更加宠爱信任齐斯越了。

    册封典礼后,她整日贪图享乐,游山玩水,潇洒自在,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起初是想过认真处理宫务的,但那些大臣进谏的内容实在无聊至极。

    如:【城中有个农妇善于助人。】答:【朕已阅。】

    【苏大人休了他的正妻。】

    答:【已阅。】

    【南阳进贡了一批果子,味道不错。】

    答:【阅。】

    【给您请安了。】

    答【。】

    这奏折批的实在厌烦疲倦。

    每天朝九晚五,上早朝批奏折,看的都是这些…

    她有一种冲动…

    祖训:不能斩文臣。

    …

    索性上朝都是想去则去,不想去就让锦王宋琰代劳了。

    倘若当初,依照父皇的意愿,让锦王宋琰继位呢?

    她初登基之时,锦王宋琰受先帝所托,辅佐楚澜熙。

    可那时,她竟也觉得这个锦王爷没安好心,对她是个威胁。

    在杜衡和齐斯越万般挑唆之下,竟要除了宋琰。

    还好太后万般阻拦,楚澜熙也只是让宋琰交权出宫,从此不再入朝。

    当然宋琰也乐意。

    走之前,意味深长看了楚澜熙一眼,似要开口,又禁闭双唇,欲言又止,离开了。

    楚澜熙不敢想,她对这位爷的印象,就只有“面容英俊非凡,常年驰骋沙场。”

    颇有几分“兰陵王”的感觉。

    只不过他长相并不阴柔,反而五官俊朗,鼻梁挺拔,英气逼人。

    生得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眉眼间尽显英气。

    长久盯着人看,真会让人心里发毛,害怕不已。

    那种带有打量、探究、琢磨的眼神,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

    这一点,楚澜熙深有体会。

    父皇从前格外器重锦王爷宋琰。

    但他逍遥自在,也无心前朝,不愿笼络臣心,不愿争权夺势。

    他只愿做一个逍遥王爷,然后安然度过下半生。

    先帝曾在文武百官面前隐晦试探性提过这茬。

    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敢出声。

    杜衡和宋琰,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

    杜衡先发制人:“微臣认为不妥。”

    宋琰可是个劲敌。

    若是日后登基细查,后果将不堪设想。

    “杜爱卿有何高见?”

    “回圣上的话。臣以为,锦王殿下虽功绩高到世人称颂,但常年在外,对朝中事物不甚了解,且…且从前只是个将军出身…怕是…怕是难以服众,还请陛下三思。”杜衡直言不讳。

    看杜衡言之凿凿,其他臣子也相继站出附和。

    “臣附议。”

    楚澜熙可比宋琰好控制。

    余光瞥见宋琰,他毫无反应。

    甚至,面无表情。

    宋琰突然冷笑。

    其他人冒出冷汗,都低头不语。

    就怕锦王笑。

    “承蒙圣上厚爱,宋琰感激不尽。只是,这朝堂如今已是这般,宋琰自知无力,也无心再参与朝堂。便是带兵出阵也好,出宫静养安然度日也罢,尽这锦王职责所在,足矣。”拒绝得很明显,不愿意。

    杜衡松了一口气。

    转身,对着杜衡开口。

    “杜大人也不必操劳本王的事,本王从前是将军,但如今,就是圣上亲封的锦王,还烦请杜大人清楚自己的位置。想来,尊卑有序这个道理杜大人懂,本王就不必多言了。”宋琰走上前去。

    还是很明显,我是锦王,有摄政权,有虎符。就是比你太傅位高权重,你太傅再厉害,也只是我摄政王之下。

    名虽称锦王,但有摄政之权。

    “是下官僭越了,还请锦王殿下恕罪。”杜衡可真是能屈能伸。

    “若是无事,本王就先退朝了,起这么早来上朝,又困又累,以后便不来了,宋琰告退,圣上万安。”还没等圣上出声,宋琰自顾自的甩袖离去了。

    年少轻狂,是有这个底气。

    望着宋琰的背影,圣上自知他是失望了。

    “锦王好生歇息,以后便不用老早来请安了。朝堂的事,朕每日会叫人亲自去你府上告知。”大权还是你的。

    圣上愁眉不展。

    也就是这时,楚澜熙顺利继位。

    她只记得,她与宋琰见过四次。

    第一次见面,是为了庆祝宋琰凯旋的庆功宴上。

    年轻的宋琰大将军,获封锦王。

    圣上在宫中设宴。

    只觉父皇从未那么高兴过。

    还笑问宋琰想要什么封赏随便提。

    宋琰噙着一抹笑意。

    看着闷头品茶的楚澜熙,他意有所指的笑了一声:“公主小小年纪便如此懂茶,真是好意趣。”

    “若不是熙儿已有婚约,朕这独女若是许配给你也是极好的。让她做个锦王妃,你做驸马爷,哈哈哈。”这是玩笑话,却有三分真。

    宋琰笑笑不语。

    第二次见面,是在楚澜熙的及笄之礼上。

    她印象极为深刻,宋琰送的是一只夜明珠。

    在楚澜熙敬酒答谢之时,宋琰忽地冒出一句话:“长大了。”

    楚澜熙听不清:“熙儿听不真切,还请王叔再说一遍。”不觉往前凑了凑。

    宋琰年轻,且又无皇室血脉。

    但圣上器重他,二人以兄弟相称。

    所以年纪轻轻的宋琰,楚澜熙也得敬称一声王叔。

    但她不怎么愿意叫王叔,觉得别扭。除非正式场合。

    “本王旧伤未愈,暂且不能饮酒。素闻小殿下钟爱茶道,还请小殿下为我沏盏茶水。”宋琰笑眯眯的,那双桃花眼能蛊惑人心。

    楚澜熙微怔,待反应过来,匆忙去拿茶盏。

    宋琰勾唇。

    真是奇怪,有人用这么强硬的口气命令她,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乖乖照办了?

    头脑不受使唤,腿脚也是了。

    果然是带兵的锦王,说话就跟对兵卒下达命令那般,叫人害怕。

    圣上得知楚澜熙害怕宋琰后,不禁大笑。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澜熙,也有怕的人了,当真是稀奇。

    若是将她许配给宋琰,那准能管住她的小性子。圣上这么想着,自那以后管束楚澜熙时,提宋琰的名字准管用。

    后来的某日,齐斯越不慎丢失宋琰送她那块夜明珠时,楚澜熙是真的很生气。

    第三次见面,是在锦王出战北漠,立下汗马功劳的庆功宴上。

    这位年仅26岁的锦王,拥有北漠二十万将士的虎符。

    众人纷纷相贺。

    楚澜熙也“被迫”去了。

    事实上她并不想去。

    是父皇逼她去一睹锦王这位青年才俊的“尊荣”的。

    他人相贺时,宋琰自顾自地走到楚澜熙身旁。

    “本王去北漠时,偶得一批茶,只在大漠生长,你拿回去尝尝。若是喜欢,本王便差遣人送到你宫中。”宋琰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锦王殿下也懂茶?”楚澜熙惊讶。

    “本王去时,北漠人太过热情,硬塞给我带回来的,本王是想着扔了可惜,看你爱茶便给你了,你不要便算了。”宋琰傲娇,眼看就要拿走茶。

    “别别别,谢锦王爷,这是茶中上品,我很喜欢。”楚澜熙连忙夺过来,生怕多一秒都会被宋琰拿走。

    宋琰眼底笑意盈盈,却佯装勉强。

    叫手下的人把库房那一批茶也一并送到宫里。

    也是那时,楚澜熙就不是很怕宋琰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登基后。

    她平日上朝时,眼前拉一段珠帘屏风,自然看不清他人。

    宋琰在一旁,挡着屏风,也看不到人。

    后来渐渐辩声不辩人。

    却不成想,杜衡挑拨离间,参了宋琰一本。

    齐斯越从中作梗,也没少吹枕边风。

    楚澜熙只是警告他不要参与前朝事情。

    楚澜熙不信宋琰是那种人,哪怕只见过三次,她也不信。

    但杜衡用的依旧是那一招,证据确凿,群臣进谏,逼退后路。

    她无可奈何,私下召宋琰入宫。

    那晚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并未留宿,丢下齐斯越,独自一人回到寝宫。

    养心殿燃起一烛微弱的灯火。

    本就难寐。

    这冰冷的茶,更是凉地她一激灵。

    于是乎,叫语嫣派得力的人,悄悄出宫召宋琰深夜入宫。

    以往若是这般,即使是父皇召他,他也不一定来的。

    深更半夜扰人清梦可不就讨厌。

    可他来了。

    还没等小路子传报,他便进来了。

    他没有穿素日觐见时的黑色蟒袍。

    只是就寝时穿的便衣,上面披了一件裘皮披风。

    他解下披风。

    自顾自地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就要喝。

    楚澜熙不说话,盯着他看。

    “陛下真是扰人清梦,好歹本王也是前朝就辅佐先帝的锦王,如今年近三十,将及而立之年。要说这身子骨可禁不起这么折腾。”他不提这茬。

    宋琰指腹摩挲着杯壁。

    “我知道你不会做这件事情。”楚澜熙缓缓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

    他俩说话,从无君臣之分。

    “陛下怎如此信我?”宋琰眉眼弯弯。

    “我说不是你便定不是你!”

    宋琰把玩茶盏,不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楚澜熙捏紧袖衣。

    “这茶好,是碎银子吧?”宋琰还是不搭茬,装傻充愣,转移话题。

    楚澜熙气他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你知道杜衡怎参你一本?你得罪他了?”楚澜熙急了。

    “你急甚么?这么在乎我?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如此关心我。”他还是没个正形。

    “我说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宋琰忽然凑近,两人仅是一指之隔。

    楚澜熙捏紧衣袖,这次是紧张。

    宋琰突然端起楚澜熙身后的茶盏,一饮而尽。

    “那我便不再上朝,做我的逍遥王爷。”他靠着太师椅。“如今你能独当一面,我便也不再担心了。”

    楚澜熙心里堵得慌。

    “他是太傅。”我没办法。楚澜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你身边没一个好人,切记防着点,别色令智昏,傻。还有那个大尖臣杜衡,你管不了他的。”宋琰弹了弹她的脑门。

    后来楚澜熙才知道,这一句话,另含深意。

    可惜她当初只在意那句个“傻”了。

    “有事通知我府上的人。我派人暗中留意你。”

    “嗯。”

    “那我就走喽?”

    “为什么一直帮我?”

    “先帝遗旨,不得不从。”

    “你不像是那种为了一句话负责到底的人。”楚澜熙不信。

    “你那么肯定?”宋琰笑意渐浓。

    “能不能好好说。”或许以后就见不到了。

    “因为你曾是我未过门的锦王妃啊。”宋琰挑眉。

    语气坦然,难辨真假。

    “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当然啊,若不是姜潇和齐斯越横插一脚…啧啧啧

    她欲问个明白的时候,齐斯越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质问。

    “我担心殿下睡眠不好,特来榻前侍候。”

    “月色渐近,本王就不打扰二位了,陛下的茶,走之前倒是要带上些许,如此好的茶,难怪陛下喜欢,本王倒也真是喜欢的紧呢~”

    宋琰很刻意地放下“那盏茶”。

    那是御盏,楚澜熙一人专用的。

    齐斯越皱眉。

    “想必,陛下不会吝啬?”

    “明日我差人将最好的茶都送与你府上。”

    “不要,我只要这种茶。”

    “记好了,我只喝碎银子。”宋琰眼中浮起一层雾,眼中的情绪叫人看不真切。

    想来他是真懂茶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