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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坦诚

    李乘舟回到崇信时已经是四月初五,而此时,与牛头山上充斥着富裕的气息不同,锦屏山上越加安静。

    首先又听说有驿卒远道而来,李乘舟自然无话可说,直接招纳。

    “徐三?”

    对于故人的到来,李乘舟是惊讶的,毕竟距离较近的老朋友,也是知道徐三运气好,没有丢掉大明的烂饭碗。

    但此时,看着徐三身后神色迷茫,且风尘仆仆的三四百人,李乘舟心中有了计较。

    果然,尚还保持整洁的徐三见到李乘舟开口便道:“二狗子,祸事了,流贼,流贼来了!!”

    半饷,待徐三等人解释清楚,李乘舟心中有了一个具体的画面。

    大概是月前,随着大明裁撤驿卒的纸令到达陕西,仿若天崩地裂一般在驿卒中间炸开。

    又流贼异动于陕北,四散而来,是以各地驿丞人员减少,留下的却多是关系户。导致兵临驿城之下,再不复半点抵抗能力,更何况各个地方驿铺,是以,分散的陕北数千驿卒们纷纷主动失业。

    所投者,官府,流贼,或是自行反叛应有尽有,而在这个时候,崇信李乘舟成立民团,广收天下驿卒与其家眷的零星消息传来,虽不敢确定,但还是犹如一盏黑夜中的明灯,还是有数百人携家带口先来投奔。

    而徐三等人也因为驿卒稀少,消息闭塞,待越来越多的驿卒率先涌入崇信方才得知贼寇逼近,这才慌了神,做了带路的向导。

    “流贼到了哪里?”

    “具体不知。”有人看着李乘舟居然如此年轻,锦屏山上虽然有数百民兵,不由得有些失望,但还是答道:“我从真宁(庆阳下属县)来时,贼人从东边而来。到泾州时,听说已经破了县城,但随后听说庆阳卫指挥使是个猛人,狙击贼寇,杀贼近千,想着刚要掉头回去,却又听闻其人乃是杀良冒功之辈。。”

    闻言,李乘舟皱了下眉头,杀良冒功这事他熟悉。如今还有个许显没时间算账,却不是担心,这是因为他问题太多,不多时,便郑重的道:“诸位兄弟来投,李某很是荣幸。且随我机兵先去我民营营地,将家眷安顿如何?”

    “李团将还有别处?”来人闻言一怔,他本来看着李乘舟此处人数不多,实在无法抵抗流贼,万万不肯将全家性命作为赌注,本待继续南下,如今闻言,想起了传说,却重新有了些希冀。

    稍后。

    待李乘舟与徐三保证若驿城的同行愿意来,不管是驿卒还是马夫兽医,还是酒肆驿舍的杂工都是愿意接纳后,后者连忙道谢准备离去。

    “等等,徐三哥!”

    李乘舟叫住了徐三,突然道:“驿站的马,可要李某叫人过去?”

    徐三闻言也不含糊道:“此事我晓得的,大伙既然都愿意投奔你,那狗娘样的驿丞手下便没有几个能够使唤的人,你且放心,但凡给他留下半个铜子,徐三就愧对他这般多年克扣咱们的工钱银。。。”

    “尽量莫伤人性命。”李乘舟见状也不再说,而待徐三也走了,刚欲跟胡长中等人商议,外边又传来周玉旗下夜不收的禀告。

    “报!”

    “崇信北门大开,知县徐怀盛带人直奔锦屏山。”

    李乘舟刚到不久,没想到徐怀盛会来,且时间这般巧妙,其人来到民营时已经天黑。

    刚从牛头山回来不久的李乘舟虽然仓促,但还是叫上此地白日打酱油的民团列队欢迎,而每日只是站队的民团整整齐齐,高声齐呼道:“崇信民团,恭迎知县徐青天。剿贼明志,大明万年。”

    响彻的呼呼声中,李乘舟跟徐怀盛四目相对,相互之间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

    徐怀盛心中有些不快,眼前光是此地只有青壮数百,李乘舟这厮行事如此遮掩,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叫人毫无信任的吗?

    李乘舟坐在下首,周围陪同都是一些寻常百将,知县徐怀盛居然亲自到访,落座之间自然要高高在上才是。

    徐怀盛沉吟半饷,看着一个月前对自己还恭恭敬敬的年轻人,此时再度相见,心态反转之间,居然不晓得如何开口。

    待身后徐福记稍稍戳了他的后背,方才反应过来,却如何也说不出和气的话语,不由得直接了当道:

    “三边杨总督传来了消息,说是

    山陕边界的王左桂带头直下韩城,人数铺天盖地,精锐趁夜而行,官军野外难制。

    又榆林城外的王嘉胤近日来动作频频,吸纳各镇逃卒,边军已经被牵制。

    混天王张应金,闯王高迎祥突然自延边进入黄河,叫官军追击不得。

    且流贼突然大范围行动,各地流民贼寇闻讯皆反。

    前几日,便有鄜州知县派人传信,庆阳韩朝宰合兵刘五刘道江、刘六刘道海,在县外和官军打了一仗,虽不胜,但官军也是伤亡惨重,由此南下,却也无能阻挡。”

    并汉中有个王大梁的也突然杀官扯旗,网罗秦岭与大巴山诸贼,虽人众不算太多,终究肆掠在汉中产粮重地,有这么一个坐寇是要不得滴。”

    徐怀盛半点情报不留,全部告诉李乘舟,相当的坦白,却李乘舟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道:

    “然后呢?”

    “然后呢?”李乘舟当然晓得徐大人的意思,然后便是陕北边军无暇他顾,原本局限在陕北流寇仿若一个炸开的火药桶一般四散开来,各地形势如同水火,陕西北成了一个被分割的位置。

    “然后固原总兵杨麒以防备鞑子南下,生怕流贼威逼韩藩为由,屯兵平凉,又以兵员不足为由,拒绝分兵我等州县。而流贼距离此处已经不足七日功夫,至此崇信县里的老爷们都急了?”

    “乘舟知道?”

    徐怀盛无意间落了下乘,却也不问人无礼,直接了当道:“那便好办,今日来我问你,如今城中大户不愿出力,可否将兵马进城,交与陈县尉统一调度?”

    “不成的!”李乘舟直接拒绝。

    “乘舟,这是为何?”徐怀盛堆着笑,脸嘴却有些抽搐。

    “大人莫急,还请待我细说。其一我等民团人数加上家眷怕是有接近三万多人,如此进城,岂能不造成混乱?”

    “这……如何会这般多?”

    “李某原先便说了,入我民团者生死不论,家眷必会妥当,而民团最近剿贼多是死伤后又填补,所以才成了如今的这般情况。”

    “原来如此。”李乘舟随意解释,徐怀盛也点点头,并不追究。

    “且这只是其一,大人你想,流贼何等人物,乃士绅豪强天然之敌也,若是他等破城,岂能安然世外?所以,我等只需要按原先计划与崇信之间互为犄角,崇信豪强自然不会置身事外。”

    “言之有理,但……”

    “大人难处,不必多言,你只管与他人明说,就将一切推到李某这里就行,如今形势危急,李某背一个跋扈的名声又如何?”李乘舟拍着胸膛,砰砰作响,却丝毫也感动不了徐怀盛。

    “乘舟……,当真是委屈你了。”李乘舟明摆着不听话,徐怀盛

    毫无办法可言,却为了大局还得安慰此子。

    又想着流贼即将到来,山呼海啸之际,自己一个堂堂知县,却毫无任何主动权,心中积郁的同时不由得居然豁然了起来!

    良久,徐怀盛又恢复了几分神采,只见他定定的看着李乘舟,满是严肃的说道:“乘舟与我相识不过些许时日,虽当初不曾太过信任,但如今却将所有心血倾注在你身上了,虽另有所图,你可相信?”

    徐怀盛毫不遮掩,这倒是出乎李乘舟的意料,也平白对其人的磊落产生了敬佩。“是乘舟愧对大人。”

    “无妨,但你却是帮了我的大忙,安抚了流民百姓,崇信没有出现大规模贼寇,你居功至伟。”徐怀盛自嘲一笑,这些本来应该是他的事情呀!想到此处,然后又陷入了沉思,而李乘舟也自觉的不再开口,一时间此间突然安静,显得颇为怪异。”

    “大人………”徐怀盛如此开口,李乘舟彻底哑然。

    “你不必多说,且听我开诚布公如何?”

    “自当遵命。”

    李乘舟深吸一口气,露出倾听之状,徐怀盛便已经自顾自言。“犹还记得去岁王二自白水杀官作乱,陕西流贼四起之时当今圣上委任官吏入陕之时,朝廷上下多有推诿,然徐某自认为与其人不同,毛遂自荐之。”

    李乘舟闻言称赞道:“崇信贫瘠,陕西战乱之地,唯大人高义,才会来此,我百姓甚是信服。”

    “呵呵!”徐怀盛压了压手,继续言道:“然徐某初到崇信,这才发现这天下是何等的民不聊生,而归根其罪主要在于士绅豪强兼并土地,朝廷赋税繁重苛杂,反之天干久旱倒是次等。”

    “大人真乃干吏…………”

    徐怀盛闻言摇了摇头道:

    “然励精图治四字何其艰难,不怕乘舟笑话,某自上任以来虽为知县,但行事之间总受掣肘,其一周主簿,陈县尉乃是本地士绅,其二陕西甘肃已经民不聊生,而盗贼四起,屯田安民若无强兵在手,必然是竹篮打水也。”

    “乘舟愿为大人前驱………”

    讲到此处,徐怀盛顿感有些喉干,却发现李乘舟这里并准备没有茶水,只得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然事情艰难又何妨?徐某受天子新任将崇信所托,本就该迎难而上。但周虎田那老厮错了,某竭力要组建民团绝非是为了与他争权。想我徐怀盛受得天子信任更将崇信所托,本就该迎难而上以命相博。想那流贼便在眼前,却可恨那些无耻之人到了现在还在争权夺利,岂非不算笑话?”

    徐怀盛又陷入了沉思,李乘舟早就发现徐怀盛有说话喝水润喉的习惯,所以虽此间无茶,但李乘舟端来了一碗酒,徐怀盛见状稍一犹豫,便端起酒然后便抓住李乘舟的大手眼神诚恳道:“乘舟,周虎田昨日送粮我已知道,你要为父报私仇我也不阻你,反之,徐某还许你与那周家亲近又何妨,只愿你来日助我祛除崇信之流贼,还崇信百姓一个太平安稳,事后我还将为你上书朝廷,按功劳竭力求一个正经官职如何?”

    徐怀盛说完定定的看着李乘舟,显得光明而坦诚。

    而李乘舟闻言,再不说话,只是抱拳道:“有大人这句话,贼人若来,乘舟拼了这条命,也得为大人守住了崇信城。”

    徐怀盛点了点头,似乎其很满意李乘舟的态度,于是便慷慨的说道:“如今若还有难处,也可道来。”

    “大人……”李乘舟闻言满脸的羞愧难当,别着脸拱手道:“倒也没什么别的困难,幸大人上任,崇信爱国之人甚多,民团战兵如今人数已经过了四千之数,是以兵械甚缺。

    ………

    又如今三月将过,春麦播种正是时候,卑职斗胆,再请大人给粮五千石,如此,待下官必为大人安抚流贼后,叫人有地可屯。”

    ………

    “还有马匹………”

    徐怀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