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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出狱

    几缕残阳照进刑部大牢的墙缝,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铁链哗哗作响,祁溶在牢中慢慢走动,终日苦思冥想。

    此时距离屠沐离开已有半月之久——时候到了。

    “子信。”

    祁溶仰头喊了一声。

    赵子信像只兔子一样,从楼上蹦跶到楼下:“殿下,有何吩咐呐?”

    祁溶侧身吩咐道:“为我梳洗,我要出狱。”

    祁溶早该出狱,不论是裴战、熊得壮夺取军火库,还是屠沐占领西厂瞭望哨,有祁溶坐镇,军心才能稳。

    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祁溶在等——等贤亲王与丰川玄来找他。

    他身为东宫太子,是此局里的关键棋子,祁溶猜定了这两方势力会来争取自己。

    而在与贤亲王和丰川玄的交谈里,祁溶毫无意外地发现,此二人的合作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各有各的打算——册封大典上,二人各自心怀鬼胎。

    这个缝隙,就是祁溶的机会。

    “得嘞!小人这就为殿下收拾!”

    赵子信兴奋得走路都在蹦跶,走成了同手同脚。

    破烂的囚服与凌乱的发髻遮不住那一身清贵幽寒的气度。

    赵子信是个男的,都看得出了神。

    他命人打来热水,细细为祁溶梳理发髻,一边梳洗,嘴还忙着说话:“殿下有所不知,我自小就跟着我爹爹做狱卒的活儿,送走多少刑犯,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有的死囚是体面人,家人送来银钱,我也这样给他们……”

    咦?

    这话越说越不对。

    “呸!不是,我不是说殿下是死囚!”

    赵子信急道:“我的意思是我手艺好,不比王府里的丫鬟,要殿下信得过我!”

    赵子信一着急,“噗通”一声跪在了祁溶的面前。

    祁溶浅淡地笑着:“你说得对。”

    “哪、哪句话对?”

    赵子信赔着几分小心。

    “我正是要以赴死的心态去面对一场解不开的死局。”

    祁溶语气平静:“战局已开,死生不论。”

    赵子信抬头看着祁溶,双眸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过。

    这少年与他父亲不同,他虽脚踩泥泞,却心存英雄梦想。

    此时的祁溶,就是他心中光风霁月的英雄。

    赵子信决定不说话了,紧抿唇线,细细为祁溶梳理,剃掉数月以来蓄的胡须,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

    祁溶对着铜镜,借着火把的光看了看自己,抹了一把下颌。

    牢狱之灾没有让祁溶的相貌发生变化,五官仍像精雕细琢的玉石,英挺而秀美,只是双眸之中多出了几分坚毅。

    赵子信为祁溶举着铜镜,心道:这世间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这样的天人相配啊。

    当祁溶走出牢门时,风雷军坤阵的将士跪了一片:“参见殿下!”

    这是向太子归诚的姿态。

    也是日后要效命新主的姿态。

    这一切要归功于熊氏兄弟。

    他们古道热肠,最擅长擅动人心。

    当时他们二人伪装成风雷军,随蒋肇忠一路回祁都,便与风雷军坤阵的将士们成了过命之交。

    坤阵的弟兄们大多是郁郁不得志的穷苦人家,参军是为了改命。

    是熊氏兄弟让坤阵的弟兄们明白了,只有跟着太子,才有改命的可能。

    若跟着贤亲王,生生死死终是乾阵富家子弟的垫脚石。

    “平身。”

    祁溶淡然道:“紧守住牢门,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我没有在牢中。”

    “是!”

    此时,夜已至深。

    祁溶与赵子信二人身着一身黑衣,湮没在夜色之中。

    瞭鹰台是西厂最大的瞭望哨。

    正位于主街之上,地理位置极为方便,既链接繁华商铺,也处于各大名门宅地的中央,便于番子们随时监控群臣与百姓的动向。

    祁溶带着赵子信径直向瞭鹰台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得好不避讳,走得光明正大,仿佛方才不是从刑部大牢逃出来的。

    “殿下!”

    赵子信吓得魂飞魄散,拉着祁溶的手臂向后拽:“你疯了殿下!瞭鹰台是西厂的地盘!我们擅自闯入,会没命的!”

    正在说话间,二人便被一群番子拦下。

    “站住!”

    西厂番子个个人高马大,平日里欺压百姓成了习惯,说话总是恶声恶气:“此时已是宵禁,何人敢在皇城放肆!”

    “我敢放肆。”

    祁溶不再说话,抿紧唇线便拔剑而上。

    剑刃沾染月色,发出幽幽寒光。

    番子们也抽出长剑,寒芒如银龙一般缠绕在祁溶身上。

    祁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一脚踩在冲在最前面的番子的肩上,手中的剑风犹如一股黑风,星星点点地与对方的长剑正面相接。

    为首的番子横刀挥去,祁溶上身向后一弯,避开来势汹汹的一剑。

    祁溶翻身一踢,正中番子的后脊,力道正猛,踢得他向前扑出几米远。

    祁溶再次挺身向那番子追去,运足内力挥剑朝番子的剑身砍去。

    番子半坐于地上。

    主街上传来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

    “咣当——!”

    番子的剑断成了两截。

    那番子的武功路数上乘且刚猛,就着剑柄继续朝祁溶袭去。

    剑锋忽闪,力道极强,祁溶退步闪躲。

    番子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对准祁溶的胸口便要刺去。

    这一招破绽明显,因为番子手中的长剑只剩一半,给祁溶留足了躲避的时间。

    祁溶也不硬接,矮身一躲,轻松避开袭来的一剑。

    祁溶正欲揉身再上,却听见赵子信的求救声:“公子救我!哎呀……”

    此时此刻虽是危急,赵子信也不忘保住祁溶身份的秘密。

    他被番子用剑抵住了脖子,吓得双腿发软。

    跟着爹爹做小狱卒的时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这都是真刀真剑,刀头舔血的动作啊。

    番子吼道:“快住手!否则他人头落地!”

    祁溶打得意犹未尽,但见赵子信落入敌手,便收剑入鞘。

    番子们被祁溶方才的伸手震慑住了,就算是他们一群人全部围上,在祁溶那里未必能讨到便宜。

    “你究竟是谁!”

    为首的番子举着残破的剑柄,恶狠狠地问。

    祁溶抖了抖褶皱的前襟,在主街上站定,烈风吹得衣摆翻飞。

    他微一转身,从容抬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