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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跪求放手,两相难

    “任应选死了。”一只手捏着纸条,将它凑到烛火上点燃后随手扔到了盆子里,青莲看着在盆子里慢慢化为灰烬的纸条,有些感慨的道。十一站在青莲的身后,已经有些记不清任应选的模样了,唯一清晰的画面便是那个面如冠玉,乌云如发的少年满脸羞涩的跟在身着金底红丝绣龙凤纹样朝服的女帝身后的场景。

    青莲也不大记得任应选的样貌了,她侍奉在许风吟身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印象深刻的也就那么几个,若非要从往昔的记忆里揪出任应选的形象,怕是只有那幅怕蛇怕得要死却抖着身体挡在许风吟面前的画面了。没想到这个差点就被遗忘了的少年郎,一朝现身,竟是在败坏了任家名誉的前提下,也没想到才听得他的消息,他就已经死了,倒叫人生不出太多的情绪,唯有一声叹息罢了。

    摇摇头,青莲不再想任应选的事,她说过的,不管许明珠在皇城做了什么,预备做什么,她都不会插手,就是不知任应选闹出来的这场好戏,会对许明珠有怎样的帮助。十一倒是很想再做点什么,但皇城局势太乱,这种时候也不好再对任家做什么,省得暴露了行踪,也就只能忍耐下来,安静看戏,静候时机了。

    任万民以为任应选的背后还有别人,朱其云以为任应选是破罐子破摔,他的人才那么轻易的找到了证据,朱翎赟以为任应选和许风吟的旧部有联系,就连许明珠也怀疑任应选是青莲的一枚棋子,却不知任应选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并无他人。追随过许风吟的少年郎,有的变了,有的没变,没变的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纪念那个举世无双的帝王,不过是任应选用的方式激烈了点,才这般引人重视。

    “祖父,何谓天地君亲师?”脸上挂着两坨肉的小胖子背着小手,皱着眉头,绷着脸的小大人样,格外的招人疼,彼时头上仍有墨色的任万民笑着为小胖子解惑,正说着,小胖子忽的变了个样,一副七窍流血的狰狞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祖父您醒了?”有人在耳边喜极而泣的喊道,任万民只觉得头疼,愣怔了一会后,记起了前事,不由得湿了眼眶,任应选死了,强求了那么久,他还是死了。恢复了点力气后,任万民看着跪在床边的子子孙孙,深吸一口气,道:“传我的命令,全族迁移,轻车简行,务必要在三天内准备好一切,切不可留恋拖延。”

    任万民意已决,不管任家人如何反对,如何劝阻,都执意在三天后离开皇城。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朱翎赟原本还想让任万民先留下来好好养病,谁料任万民这般急切,竟是多一天都不肯待,也只能成全了他。

    因着任应选曾经的身份,不顾一切拖任家去死的癫狂,朱翎赟动了疑心,想过要拿任应选做诱饵,看究竟有没有所谓的许风吟旧部,却不想任应选死得决绝,任万民又大病了一场,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一旦他咽气,任家起码二十年内都无法恢复元气,对朱翎赟来说,任家算是彻底的没了价值,也就不强留任家来做诱饵了,想来便是强求,任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除非任家还有一个“任应选”。

    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许是想撑着一口气确保任家脱离风波,任万民的速度那叫一个快,态度也是难得的急切而强硬,他活着带领全族迁移和他死了任家扶灵归乡的意义是不同的,所以,他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办成这件事。

    “祖父走了……”仍被囚禁在别庄里的任婉婉收到了任万民的亲笔信,又听得外面的人传话,说任家已经举族迁移,离开了皇城,终身不回,终是彻底的死了心。任家抛弃了她,抛弃了二房,她兄长死了,父亲也被流放,自己就更是成了弃妇,便是真的确诊了喜脉,她又能改变什么?任婉婉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尚且平坦的腹部,还是撑起了精神,打开了任万民写的信,仔仔细细的读完。

    许久,久到月牙心慌意乱的时候,任婉婉出声了,“月牙,替我寻些笔墨来。”

    月牙眨眨眼,听话的照做了,任婉婉提笔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到底没忍住,落了一颗泪,但她很快便克制住了奔涌的情绪,快速的写完了一封信,给了守门的侍卫一些好处后,说动了对方替她送信。其实,负责看守任婉婉的人都得到了上头的提点,若任婉婉想要给谁传信,尤其是太子,千万别拦着,助她做成此事。

    被软禁在太子府的朱启明正急得心火四起的时候就收到了任婉婉的信,不由得冷静下来,还能和任婉婉联系,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希望的,可在看完信上的内容时,朱启明的心却瞬间凉透了,只因这是一封绝情书,任婉婉要他放手,要他断情,要他忘了她,这怎么可能?朱启明不相信这是出于任婉婉自愿的绝情书,更相信这是任婉婉迫于无奈写给他,好叫他脱离出困境,不被任家牵连。

    朱启明撕碎了绝情书,在房里来回走了一圈后,沉声喝道:“来人啊!”

    虽是被禁足了,但朱启明的一应待遇不变,还是能够在府上自由的使唤他的人,只要他本人不出府,其他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朱启明的心腹想办法给宫里传了信,说他主子求见朱翎赟,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朱翎赟说。朱翎赟收到消息,却是不予理会,他猜得到朱启明的急躁是为了什么,自然不愿见面,免得再激化了父子矛盾,伤了父子亲情。朱启明却不打算放弃,又让人送了东西来。

    看着那枚通体圆润色泽清透的玉佩,朱翎赟不禁想起了许风吟赠送玉佩时说过的话,“这孩子是在黎明将至的前夕出生的,不如便叫‘启明’吧,你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