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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李广封侯

    这两天,卫青把大将军行营移到了长城脚下的武皋县。

    从这里北望,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草原,虽然很单调乏味,但卫青知道,这儿可以看到的东西很多。

    选择这里作为行营,西可以指挥从云中出发的霍去病军,东可以遥领李广、李沮的大军。

    这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战略要地,卫青是很有必要坐阵的。

    汉军十余万尽数出击,只有公孙敖的中军在武皋城外严阵以待,时刻准备驰援赵信、苏建。

    很显然,直到李敢他们打完,公孙敖也依旧未曾探听到消息并且出兵,无疑是很失职的。

    当然,公孙敖并不是故意如此,而是匈奴军早作安排,将公孙敖派出去的探子尽数解决掉了。

    至于汉军的布阵消息是怎么泄露的,这不得不提及刘安父女,淮南王刘安的女儿刘陵,在京城混迹多年,是众所周知的交际花。

    交际花刘陵是刘安在京城的探子,负责游走于大小朝臣,然后套出军机交给刘安。

    刘安一转手,直接传给匈奴人……

    卫青他不知道,霍去病的八百骑兵将会带给他怎样的消息。

    如果外甥出师不利,那将会重蹈定襄一役的覆辙,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大早,他就策马直驱公孙敖的大营,想去了解一下具体的军情。

    “还没有前锋的消息么?”

    在大营前,卫青迫不及待地向迎出帐来的公孙敖问道。

    公孙敖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末将已三次派细作前去打探消息了。”

    两人并肩来到帐内,卫青将自己担忧说给了公孙敖听:“本将是担心赵信,他可曾是匈奴的裨小王啊!”

    陛下对他一视同仁,他不至于做出背信弃义之举吧?大将军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公孙敖说话间,吩咐卫士呈上茶水。

    “不必了,你我还是到军中去看看!看看的话我心里也舒服一些。”

    “这样也好。”

    两人出得帐来,就远远地瞧见校尉和司马们正率领士卒演练阵法,喊杀声如雷贯耳。

    卫青感慨道:“磨刀霍霍,士气旺盛,将军治军果然一丝不苟。”

    “大将军这是何话……大将军亲自向陛下保举,于公于私末将都应该尽心竭力,至于治军方面,末将是拍马不及大将军的。”

    “将军总是在关键时刻雪中送炭,那一年,要不是将军……”

    “又来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我也不是江湖少年了,还提它作甚?”

    “好!不说了。如果今天还没有前锋的消息,明日本将当亲率中军前去救应。”

    “大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末将身为中军将领,却要主帅亲自出马,这岂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两人说着话,又向营门口转去,刚刚拐过一顶营帐,就见数里外的草原上烟尘滚滚,数匹战马朝大营奔来。

    卫青和公孙敖忙唤卫士牵过坐骑,迎着来人飞驰而去。

    大约在距营寨一里之地,浑身是血、盔甲蒙尘的苏建扑倒在卫青面前,号啕大哭道:“末将有罪啊!大将军!三千人马……三千人马呀……大将军,末将有罪啊!……三千人……”

    卫青心中突地一惊,“你在说什么?说清楚点!”

    苏建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末将无能,遇到赵信反叛,几乎全军覆没,幸而李广将军驰援,以三万对四万,击溃匈奴军,杀右骨部侯且歼敌二万众,此时李广将军正在追击中,苏建便先行回来请罪了?末将该死啊……”

    卫青松了一口气,“苏将军力战而退,焉能会是死罪?李广将军神勇,看来我得拨以援兵接头了。”

    当卫青回到武皋城中时,李晔就送来云中方向的战报。

    骠姚校尉霍去病趁右屠耆王松懈之际,率领八百勇士,偷袭匈奴军营,斩单于大父行籍若侯产,之后又长驱千里,斩首虏两千余级,生擒单于季父罗姑比,得匈奴相国、当户、裨小王数十人,现正在回军途中。

    “雁门一线呢?”

    李晔道:“从雁门出兵的李广将军,支援苏建部众,一路所向披靡,匈奴军闻风丧胆,从前方传来的战报说,至今已斩首两万三五千余级。”

    说着,他将战报摆在卫青面前。

    卫青闻罢哈哈大笑,“凭此战绩,李广足以封侯,快哉!”

    但这种喜悦和欣慰很快就散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不尽的自责。

    如果当初否定了赵信的请战,那就不会有三千军马的覆没了。

    赵信的投降,苏建的单骑归来,他必须向陛下有个交代。

    皇帝对他十分信任,可惜手下的将士战果却差距显著。

    卫青他不能无视战败将士的感受,更应该去维护他们,将军嘛,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个常胜将军。

    后半夜,一钩下弦月惨淡地挂在上空,远方山中传来凄厉的枭叫声,徒添了静夜的寂寥和恐怖。

    毫无睡意的卫青走出辕门,看见在不远处一间小房门前巡逻的哨兵。

    在那里,关着苏建。这既是军法,也是苏建的请求。

    走近“牢狱”,卫青的心情和脚步都是沉重的,毕竟苏建跟随自己多年,也屡建战功。

    哨兵们远远地看见卫青,一个个打起精神,生怕在大将军面前表现出一丝懈怠。

    卫青声音低沉地问道:“苏将军怎么样了?可吃过晚饭?”

    “禀大将军,已吃过了。”

    “有酒吗?”

    “苏将军说了,罪臣不可饮酒,所以我们并没有去准备。”

    “好好照顾他,不可慢待。”

    说完这话,他转身离去。

    明天,他将和任安、朱闳、周霸讨论对苏建的处置办法,然后向朝廷奏报。

    而他最担心的是军正朱闳的意见,依据大汉军律,军正是由皇帝直接任命到军中的军法官,他可以越过主帅,直接向朝廷陈述自己的意见,甚至于除了基本数据以外,夸张一些都常有的事,他由此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棘手。

    元朔六年的五月,就这样在卫青的情感煎熬中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