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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接受降军

    但是,刘彻的手就在他的殷殷期望中撒开了,站在面前的依然是那个指点江山、让他畏惧的皇帝。

    刘彻严肃地对儿子和他的老师们说道:“为你建博望苑,是要你养心、修身,然后担当治国平天下之重任。

    二位爱卿负道德教化之重任,不可因其是太子而放纵,不然不仅有失朕望,于国尤其有害。”

    石庆和庄青翟忙回道:“陛下圣意,微臣谨记在心,不敢疏于职守。”

    “近来你都读些什么书呢?”

    “父皇……”刘据正要回答,目光却瞅着刘彻的身后道,“舅父来了。”

    刘彻回头看去,果然卫青向这边走来了。

    边关有报,无论晨昏旦暮,都要随时禀奏,这是刘彻对大臣的要求,卫青找到这里来,必是急事,他便再也没有心思在博望苑漫步了:“大将军急至,必是边关事急,你且随太傅、少傅到厅堂读书,朕改日再来问你。”

    只是李蔡有些失落,两次陪同皇帝都是让边报给搅了。

    “谢父皇。”刘据退到一边,这才发现身上都惊出一身冷汗。

    再看看身边的两位老师,面色苍白,越发让他感到了父皇的威严。

    在回书房的路上,刘据的心里疑团越来越重,难道坐上皇帝的宝座,就是为了让人怕么?

    若如此岂非成了孤家寡人?

    回到书房,掩上厅堂的门,刘据终于憋不住了,问道:“敢问两位老师,父皇果真如此地令人畏惧么?这样累不累呀?”

    他原本是想从两位老师这里获得答案的,孰料石庆和庄青翟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的恐惧道:“殿下!此话千万不敢再说,传将出去,老臣就没命了。”

    刘据赶忙扶起他们道:“老师不必这样,本宫不说就是了。”

    这样的皇帝,宁可不做。刘据在心里想,嘴上却说道:“还是请太傅继续讲《论语》吧。”

    刘据心不在焉地拉开面前的竹简,就听见隔壁演武厅传来刘彻的怒吼声:“李广老迈,张骞误国,公孙无能,朕要杀了他们以谢天下!”

    刘据“激灵”地打了一个颤,书就溜到了地上。

    “太傅!”刘据扑到石庆怀中惊道,“太傅!父皇怎么了?那么大的脾气,本宫……害怕……”

    “殿下!有老臣在,有老臣在。”

    石庆抱着刘据的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表达自己的心境,这是他和庄青翟自担任老师以来第一次看到太子如此惧怕皇帝,他的心头油然地生出莫名的担忧,太子如此懦弱,怎么能够……

    这本不是一个臣子应该有的念头,他们不敢再往下想……

    刘彻抬起头,向身边的包桑问道:“你说说,他们……他们与匈奴打交道多年,怎么就不如初战即胜的李敢和霍去病呢?

    传朕旨意,张骞坐留迟候期、公孙敖坐行留不与骠骑会,交廷尉诏狱审理。

    李广虽有功,然损失将士三千,功过相抵,无赏,骠骑将军李敢与霍去病各益封三千户。”

    但是卫青很快用另一个十分惊人的喜讯冲淡了刘彻因为东线战役失利带来的烦恼:“遵照陛下的旨意在朔方郡筑城的大行李息飞报朝廷,说浑邪王和休屠王在李敢和霍去病军的猛击下,遣使前来商谈降汉事宜,因此事关系重大,他不敢妄自做主,上奏朝廷,请陛下定夺。”

    刘彻看着奏章,沉吟良久才问道:“二位爱卿以为浑邪王和休屠王是真降还是诈降呢?”

    李蔡道:“匈奴人向来狡诈多变,往往以诈降作为缓兵之计,依臣之见,与其抚之,毋宁击之。

    赖陛下圣明、骠骑将军神力,一举扫灭河西残敌,免除后患。”

    “那依爱卿之见如何?”刘彻问卫青。

    “丞相所虑,不无道理。然兵法云:‘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

    我大汉进军河西,非为取敌首虏,而在以全策争于天下,现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来降,正合圣意。臣以为,宜顺势为之,以圣德抚之。”

    “倘若中途有变呢?”李蔡问道。

    “丞相问得好。此事朕已考虑过,为以防万一,朕命李敢与霍去病率军受降。倘彼真降,朕将厚待之。倘彼心怀叵测,尽可灭之。”

    “陛下圣明!然浑邪王乃蛮夷胡人,岂可封赏太重,恐朝野……”

    李蔡担忧道。

    “哈哈哈!丞相何以如此小气?以万户之与河西相比,孰大?以区区封赏之与大汉江山相比,孰重?想来爱卿不难估量。”

    刘彻转身面对墙上的匈奴全图,抒发自己的情怀道,“朕就是要告诉伊稚斜,大汉照样可以让河西牛肥马壮,羌笛牧歌,士可以为国尽力,民可以安居乐业。”

    李蔡不由得有些尴尬,心底生出几分惶恐,暗暗埋怨自己这次为什么就没有揣摩透皇帝的心思。

    不仅是李蔡,就是卫青也感到震惊。他想到前年夏日,他们曾在未央宫的一番谈话,刘彻当时就引了司马相如和庄青翟“遐迩一体”的话来描绘他心中的天下一统。

    那时候,河西尚在匈奴人手中。他原以为这不过是皇帝的一种设想,孰料今日皇帝言出即行,相比之下,自己倒显得有些迟钝了。

    可他们还是没能跟上刘彻高速旋转的思维,就在李蔡选择恰当的说辞之时,刘彻的思绪早已转到战后的赏罚上去了。

    一提到李敢和霍去病,他立刻眉飞色舞,喜上眉梢,话也就多了:“李敢有了归属,那么朕一定要在京城为霍去病新建府第,为他择定佳偶,早日完婚。

    大将军当年初胜匈奴时,已过弱冠之龄!可李敢与霍去病呢?年仅十八与十九岁啊!真乃天降大才于我大汉矣!”

    刘彻只顾自己在思想里纵马徜徉,根本没有顾及到李蔡尤其是卫青的感受,及至发现只是自说自话,而两位重臣沉默聆听时,便忽然地知道了其间的不妥。

    “哈哈哈!”刘彻走到卫青面前,“李敢不是爱卿的妻弟么?霍去病不是爱卿的外甥么?他能有今天,皆仰赖于爱卿的言传身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