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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遭遇战

    后半夜,可西萨仁两腮挂着泪水,在赵信的怀中进入了梦乡。

    回味着夫妻之间说话的全部内容,赵信却总是理不出一个头绪。

    直到穹庐外的岗哨进行交接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和可西萨仁已和这个国家生死依偎在一起了,没有匈奴国的存在,他们注定只能做汉朝的刀下鬼。

    他要说服伊稚斜避开汉军的锋芒,把保存实力放在第一位。

    天刚刚放亮,草原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赵信轻手轻脚地出了穹庐,直奔单于庭来了。

    伊稚斜刚刚洗漱完毕,正在穹庐外练习刀法,远远地看见赵信疾马奔来,心知是与昨天的军事会议有关。

    “自次王这么早来,不知是为何事而来?”伊稚斜屏气、收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卑臣昨晚想了许久,觉得有些话还是与单于单独说好。”

    “好!进去说话。”

    伊稚斜说着,先自进了穹庐。

    “谢单于!”

    赵信跟着掀开门帘,看见女奴们正忙着帮单于整理穹庐,把热腾腾的奶茶倒进银碗,放了一些油炸的牛羊肉和果子在旁边。

    几碗奶茶入腹,伊稚斜便问道:“自次王对战事有了新的想法?”

    赵信不答反问:“单于认为此战该如何应对呢?”

    “嗯!寡人不是在问你么?”

    “说打仗容易,可这打仗毕竟不是喝奶茶。”赵信比喻道。

    “这还用你说么?”

    赵信抬起头看了一眼单于问道:“单于知道近年来我军与汉军作战为什么连连失利么?”

    伊稚斜摇了摇头。

    赵信于是便把考虑了很长时间的想法陈说在单于面前:“依卑臣看,我们不是输在兵力悬殊上,而是输在眼光短浅上。

    匈奴立国已有数百年,却没有一部兵书,也不研习汉人的兵法,固步自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自刘彻登基以来,一再窥探我军战法,不但我军铸刀的秘密被他们偷去,而且连坐骑也换成匈奴的马匹。

    而我军至今仍然用老眼光去看待他们,动辄饮马渭水,这不是闳大不经,无据妄说么?

    还有大家都喜欢偏安一隅,河西的王爷们断言汉军过不了祁连山,结果让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伊稚斜的银碗空了,但他却忘记了续茶,因为赵信的话字字敲在他的痛处。

    他迷离着双眼问道:“那依自次王来看,这仗还能打么?”

    “现在已不是打不打的问题了。细作来报,汉军以卫青为统帅,霍去病出定襄,李敢为前将军,公孙贺为左将军,赵食其为右将军,曹襄为后将军,已于近日越过长城,向北而来了。

    而我国内决战呼声甚高,单于若是弃战,无异于不战而降。”

    伊稚斜惊道:“依自次王说来,这仗必败无疑了?”

    “从战术上看,汉军此次出兵总结了河西之战的取胜之道,他们首尾呼应,左右一体,显然是欲以十倍之数进击我军。

    敌我力量悬殊,决战谈不上,硬碰更非上策,眼下以自保最为重要。”

    赵信拿过一个大碗,代表汉军,又拿过一个小碗,表示为匈奴军。

    先将大碗从下往上移,然后将小碗往左移,“这就是避实就虚,声东击西。”

    “寡人明白了。你是说汉军欲图寡人而不肯罢兵,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寡人这就传令下去,对外放话说,寡人欲在东线迎击汉军,而暗中则把军队调往西线。”

    “如果我估计没错,此次汉军在东线出击的必是霍去病。

    其人虽然勇猛,却过于年轻,若闻单于在东线,势必长驱直入,我军可在迂回中相机歼敌,等他明白过来,我军早已反攻过来,一定会打他个出其不意。

    在此之前,单于要将我军的辎重粮草悉数北撤,只留给汉军一片空荡荡的沙漠,看它如何北进。”

    “看来自次王在长安没有白待呀!”

    伊稚斜快人快语,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已觉察赵信的脸红了。

    穹庐外开始沸腾起来了。一轮金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照着积雪覆盖的狼居胥山,照着冰层融化的余吾河水,隐约可以听见冰块碎裂的声音和涛声在草原上回旋,这是匈奴人朝拜太阳神的时刻。

    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都比往日更加显得虔诚、严肃,有的人脸上笼罩着难以掩饰的悲怆。

    伊稚斜走到祭坛的金人旁边,他端起马奶酒,用指尖蘸了洒向天空:“臣民们,又要打仗了。汉军即将进攻漠北,男人们立即到指定的地点去集合,老人和女人携带车辆辎重北撤,让我们祈祷神圣的太阳神保佑匈奴人吧,把汉军赶出大漠。”

    从祭拜的人群中传出悲哀的哭声,接着便蔓延开来。

    尚未开战,先闻哭声,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覆盖了单于的心田。

    “是谁在那里号丧呢?”

    伊稚斜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人群,立即就有士卒从人群中架起一个年轻人,摔到伊稚斜面前。

    年轻人浑身发抖,瘫软在地上,祈求饶命。

    伊稚斜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犹豫,就朝着带队的百夫长大吼一声:“拉下去,用他的血祭祀太阳神。”

    伊稚斜再次地率领臣民跪倒在太阳神面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掠过跪在地上的臣民们道:“臣民们!你们看见了么,这就是未战怯阵者的下场!”

    赵信一怔,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单于是血色边缘的一头凶狠的公狼,它朝天长鸣的声音传到狼居胥山,又被弹了回来,在山峦间荡起经久不息的回声。

    ……

    卫青从定襄越过长城,长驱千里,终于在三月初遭遇了匈奴军。

    当晚,队伍在大漠上宿营,刚刚布置好中军大帐,李敢就领着细作前来禀报,说匈奴阵营旌旗飘扬,营帐林立,营寨内也是喊杀阵阵。

    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卫青十分惊奇匈奴人情报的准确和迅速,对李敢道:“匈奴军虽然屡屡受挫,但它毕竟是一支长期奔驰在大漠的劲旅,你立即去通知各路司马,要他们以武钢车布置连环营寨。完了之后立即回来,本将有要事与你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