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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宫变起太后谋废立

    《大易王朝实录》记载:初平四年,帝狩猎于上林,道中遇一奇兽,头部类虎,其下似人,直立而行。帝命捕之。兽口吐人言,曰:“玄天之剑,长生无极。”帝甚惊恐,左右扑杀之。

    天兴二十三年,三月三日夜,大易王朝的第八位皇帝田礼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七十二名手持精良火铳的大内侍卫将皇帝所居住的大元宫团团围住。

    寝宫之内,皇后胡氏冷眼看着因过量服食丹药而中毒的皇帝,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浑身的皮肤已经抓得血肉模糊。

    “梓潼,救救朕!朕还不想死。”

    此时,皇帝的近身太监秦庄拿着传位诏书从偏门进来,交与胡氏。胡氏接过,递到田礼面前:“陛下,请用玺吧。”

    田礼用尽全身力气爬起,一把将之丢到地上:“毒妇!你休想让朕传位给那个逆子!”

    胡氏捡起诏书,面无表情地后退几步:“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阵刺耳的关门声。

    地狱的大门缓缓打开,秦庄从御案上端起一碗看似清澈的汤药:“陛下,老奴侍奉您归西。”

    宫外,几名侍卫保护着一名龆年小儿到来。面对他,胡氏难得地展露出温暖的笑容。

    “母后。”

    小儿见到胡氏,越过侍卫跑来,想要投入怀抱。突然,从暗处射来一支利箭,径直穿入他的心脏。

    “皇儿!”胡氏大喊一声,愣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悲痛,让她的身心受到剧烈的打击,反应不过。侍卫急忙上前查看皇子的伤势,透心凉,没治了。

    “抓刺客!”一些侍卫慌忙查找源头,却见射来的方向,已经没有半分人影。

    “皇儿!”

    胡氏终于回过神来,冲到小儿身边,半跪着将他抱起,不顾血水染红她的衣裙。

    “皇后,刺客跑了……”

    皇后没有听见似的,只抱着皇儿的尸体,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滑落。侍卫们皆噤若寒蝉。良久,胡氏放下尸体,悄悄擦干眼泪,站起身来:“不用找了!传本宫口谕:皇帝因病驾崩,全城戒严,着令司礼监将九皇子带来凤梧宫。”

    天兴二十三年,三月三日,田礼驾崩,庙号肃宗,并无指定继承人。同日,皇九子田享意外薨逝,死因不明。在时任丞相刘凯及众多大臣拥戴下,先帝最为宠爱的皇九子田绍继承皇位,改元:成业,尊先帝皇后胡氏为母后皇太后,尊其生母刘氏为圣母皇太后。

    成业三年,圣母皇太后刘氏薨。

    成业四年,群臣请太后胡氏临朝称制。

    成业五年,正月十三,年节未过完,太后胡氏以皇帝“荒戏无度,不保社稷”为名,将田绍废黜,并追加拟定一千五百余项罪名,平均每天获罪一次,迎来先帝十三皇子,年仅十岁田丰继位,年号永宁。

    正月十七日,废帝田绍降为安王,囚于北宫。同月,其母族东江刘氏及亲近之人,接连获罪,或贬摘,或流放,或杀头。一时间,满朝惶惶,人人自危。

    永宁五年九月五日,原本寂寞荒凉的北宫热闹了起来,不过对囚禁于此的废帝来说这种热闹不要也罢,因为是给他看病所带来的。

    数名太医进进出出,而每一个出去都是满面愁容。

    不久之后,宫中有人传言,废帝疯了。凡路过北宫之人皆会听到一阵犬吠,北宫并无养狗,声音乃是废帝发出。

    九月九日,废帝的十八岁生辰,太后派人送来礼物。使者到时,正见田绍蹲在墙角,翘起一条腿,裤子都没脱的开始尿尿。

    “殿下,你这是在干嘛!”太监秦江放下礼物,连忙上前阻止。

    “汪!汪!”田绍呲牙咧嘴,扑上去便咬。

    “哎呦!痛死奴婢了。”秦江连滚带爬的挣脱束缚,跑了出去。

    凤梧宫外,秦庄见义子秦江如此狼狈地回来,斥责道:“成何体统!看看你的样子!”只见他衣衫破烂,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牙印渗出血来。

    秦江委屈道:“干爹,你可得为儿子做主啊,安王那个疯子竟然咬我。”

    秦庄见此,没有继续追究,只道:“好了,你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秦江默默垂泪,也没有再诉苦,自己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怪罪皇族,就算是一个疯了的废帝也是天皇贵胄。有些人生下来就比他们这些人高贵。

    这个消息很快就经由秦庄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她正在陪同皇帝与众臣议事。

    “安王看来真的疯了。”

    新任左丞相胡余明有些幸灾乐祸:“这样一个疯子留在宫中,实在影响皇族颜面和朝廷声誉。”

    胡氏沉思片刻,看向一位大红官袍昏昏欲睡的老者:“徐卿家怎么看?”

    徐乐陶时任中书右丞,也是少见的不属于胡余明派系,三朝元老,可以与之抗衡的官员。他听见胡氏点自己,像是被惊醒:“启禀太后,老臣没有听清。”

    面对这个上朝打瞌睡的老头,胡氏非但不怒,反而重复了一遍:“安王之事,该当如何?”

    徐乐陶点头道:“安王已疯,其党羽已尽数处置,留在宫中也是无用。既已封王,该当就藩。”

    胡氏微微一笑,将过四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虽笑的魅力十足,在场之人看来却是犹如毒蛇吐息,后背发凉。

    “安王是真疯还是假疯,还需一试。”

    又是秦江,他胆颤心惊,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壶御酒来到北宫门前,踌躇着。人有时候不怕神,不怕鬼,唯独害怕疯子。前两者看不见,摸不着,后者是什么事都能做出,特别是你还要和他接触之时。

    “怎么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我来做。”他身为秦庄无数个义子之一,个子矮小,相貌平庸,不是很得干爹喜欢,如果不是有着同乡之谊,怕是入不了秦庄的眼。十二岁入宫,十年过去,还只是个无品级的首领太监,名义上是专职照顾安王的饮食起居,其实就是监视。

    龙游浅滩遭虾戏,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在废帝还没疯之前,秦江没少虐待他,消减他的饭食,克扣他的炭火,用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忿,导致现在他一见到自己就攻击。

    秦江咬咬牙,该办的差事还是得办,走进宫门,田绍正在一颗树下刨坑。他清清嗓子,强打精神:“奉皇上旨意,赐安王御酒一壶。”

    皇帝赐酒,一般只给有功之臣,若是无故或是有罪而赏,必是毒酒。田绍像是没听见,继续刨着土,不知疼痛,手指已是血肉模糊。

    秦江看见废帝那双烂的快要见骨的手,头皮发麻,竟然开始有些同情心泛滥。他试着慢慢上前:“安王殿下,你快别挖了。皇上给你赐酒呢。”

    “呜……”田绍一声狂吠,一个回头,眼神凶恶地盯着秦江,吓得他手上一抖,酒壶打翻在地。田绍立即爬了过来,舔舐地上的酒水。

    “这算是喝了吧?”秦江也不管了,连忙起身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