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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只有死人才安心

    在玉然看来,本应该是热闹的午膳吃的甚是艰难,自家哥哥一直压着心中的怒意为嫂嫂夹菜,自己的嫂嫂许是不想被人看出心中的忐忑,一直低着头,吃的极慢。

    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明乾哥哥吃饭向来不喜言语也就罢了,就连寻常喜欢闹腾的苍琰,也是一语不发,本想着说几句让大家开心一下,结果越说气氛越低沉,便也索性闷头吃起来,恶狠狠的咬着口中的饭菜。

    好不容易用过了膳,明檀不得不让阿遥进宫了,苍琰派人叫了马车,明檀扶着阿遥进入马车。

    “别怕,我在府中等你。”揉了揉阿遥的头,安慰着阿遥。

    “嗯,好。”阿遥的手有些颤抖,但为了不让明檀担心,硬撑着坐上了马车。

    明乾上马车时,苍琰从明檀的目光中看到了熊熊烈火。

    没办的,明檀心中也压着火,他有多么不想让阿遥独自进宫,就有多么不想让阿遥同明乾独自坐一辆马车。

    但也是没办法,皇后娘娘明言告知只传唤阿遥和明乾,不让任何人一同前往,他纵使百般不乐意,也只能把希望压在明乾身上。

    只能希望明乾能维护阿遥,把阿遥平安带回来。

    马车离去,明檀带着满腔怒火,拂袖离去。

    “殿下。”

    “哥。”

    苍琰和玉然不放心,紧紧跟了上去。

    “殿下要去何处?”

    “比武场!”言语间带着怒意。

    苍琰同玉然心中咯噔一下,明檀每逢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要到比武场练武,气势很是吓人。

    苍琰和玉然同时停下了脚步,苍琰的声音有些颤抖“公,公主,我们,还去吗?”他倒不是怕明檀,若是寻常时间同明比武,他自是乐意,明檀总是会教会他许多,打的很是爽快。

    但他怕明檀生气的时候突然抓自己比武,他便招架不住了,虽然明檀一般不会在生气的时候同他比武,但只在旁边看着,已经能让苍琰心生畏惧。

    “去,干嘛不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快。”极快的抓住了苍琰的手臂,硬拉着苍琰跟上了明檀。

    马车奔走在皇宫的道路上,马车中的明乾,看起来比阿遥还要沉默难过。

    阿遥的背还隐隐作痛,被明檀抱的时候只顾着紧张,倒是忘记了背后的伤,如今又坐马车,背疼的愈发厉害了,手指紧紧拽着衣袖,压抑着疼痛。

    明乾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放在腿上折叠好,转过身,放在了阿遥的后背同马车之间。

    阿遥愣住了,慌忙摆手“不,不必了。”

    明乾按住了阿遥的肩“没事,马车走的急,你承受不住的。”

    “多谢。”微微低下了头,正襟危坐着,只刚好贴到了明乾的披风之上。

    明乾轻轻笑了笑,他怎会不知道阿遥心中在想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世子一个公子罢了,他纵使有通天的本事,在现在的时刻,他也不能同世子争抢一个女人。

    明乾心中本想问阿遥的许多问题,现在只觉得无趣,侧着头看着窗外,满目疮痍。

    阿遥坐的笔直,手指在颤抖,紧握着双手,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还不知道到底是所为何事,她既不敢轻易判断,又不想暴露心中的恐惧。

    若是说她待在世子府还有些安心的话,现在出了世子府,心里只剩下恐惧,唇角有些发白。

    “你,在害怕?”无意间的一个回头,看到了阿遥容颜的不对劲。

    突然间的话语,虽然轻柔,却是让阿遥心中猛然一颤。

    回过神来发觉是明檀的话语,心才慢慢放下,微微低下了头,点了点头。

    “没关系,别害怕,皇后娘娘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可怕。”倚靠在马车之上,容颜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嗯,多谢。”明檀所言的话语,阿遥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恐惧的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有她自己愿意听的时候,才会听进去。

    马车行的很快,停在了皇后娘娘宫门前。

    二人下车,被侍女带领着前去皇后娘娘宫殿,侍女推开了座椅,搀扶着明檀坐下,明檀的腿,撑不得太久。

    大雪还在纷飞,皇后娘娘的宫殿升了很多暖炉,披着披风只感觉到有些闷热。

    明乾和阿遥坐在殿中厅堂中等待了许久,皇后才款款而来。

    大红色的华服裹着皇后娘娘迁细的腰身,衣领紧贴着修长的脖颈,满头的金钗,步摇垂至上耳旁,雍容华贵。

    明乾同阿遥起身行礼“臣明乾见过皇后娘娘。”

    “儿臣见过额娘。”

    皇后娘娘扶着侍女的手掌,慢慢走至高堂之上坐下,侍女递来金捻子,交到皇后娘娘手中,顺便将桌子上的香炉也放在了皇后娘娘的怀中。

    皇后娘娘捏着金捻子,挑动着香炉中的香料“都起来吧。”言语清爽,带着沉稳。

    “谢皇后娘娘。”起身而立。

    “明乾坐下吧,早便同你说过,你身子不方便,不必多礼。”挑起一块香料,放在侍女捧着的器皿中。

    明乾看了一眼身旁的阿遥,再次拱手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明乾在马车上坐久了,还请皇后娘娘准许明乾站立些许时间。”

    “随你的意吧,若是撑不住了,不必同本宫打招呼,自己坐下便是。”言语不冷不淡的样子,让人很难猜测她心中所想。

    “多谢皇后娘娘。”

    “听闻世子妃平日矜持的很,不轻易出世子府的大门,今日来我曌华殿,还真是委屈世子妃了。”平稳的性子,还是抵不过唇角相叽。

    “阿遥不敢。”慌忙欠身行礼,心中的恐惧更加浓郁。

    “你刚入我邙苍,便能让世子对你百般维护,月城女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放下了金捻子和香炉,握着侍女递来的手起身,一步一步,向阿遥走去。

    阿遥欠着身子,不敢出言,唇色变的苍白。

    “皇后娘娘许是误会了,在世子心中,世子妃就算再重要,也比不过皇后娘娘在世子心中的地位。”明乾拱手,出言劝慰。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来吗?”走至二人身旁,围着二人的身子,缓缓踱步。

    “臣不知。”

    “让你来,是本宫要让世子妃看看,在这宫中,不止有明檀一个公子,也让她好好看看,我们邙苍,不是月城人能待的地方。”转至阿遥身边,声音突然提高了些。

    “皇后娘娘。”明乾皱起了眉。

    皇后娘娘紧紧盯着身子有些颤抖的阿遥,青葱般的手指挑起了阿遥的下颌“你可知道,因为你放走了那些月城囚犯,明檀同皇上发生了争吵,而且威胁了你身边的明乾。”手指猛然落下,如同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皇后娘娘。”明乾心中担心,再次开口。

    皇后娘娘的目光看向明乾,心中涌出些许怒意,公子明乾,向来沉默寡言,却每每出口便能语惊四座,如此频频出口维护阿遥,是她不能接受的。

    “本宫叫你来,是有其他事情交给你,不是让你来维护世子妃的,世子妃,还轮不到你来维护。”目光中浮现出了怒意。

    明乾微微低下了头“臣只是担心世子同娘娘的关系,世子喜爱世子妃不假,尊重娘娘也是真,若娘娘执意,怕是一会让世子为难。”

    “呵,为难。”踱步而走,极为缓慢“本宫活了几十年,还从不知道为难二字要如何书写,来人!”

    “奴婢在。”侍女欠身行礼,行至皇后娘娘身旁。

    “带明乾前去一旁坐着,明乾已经等很久了,可别废了力气,好生看着便好。”

    “是。”

    “皇后娘娘。”明乾惊愕,抬眼看向皇后娘娘。

    “公子请。”侍女伸直了手臂,为明檀引路。

    明乾无奈,心中很乱,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再陪着阿遥了。

    明乾走后,皇后娘娘的神色逐渐变的阴沉“你知道,明檀和明乾的关系本是可以缓和的,但因为一件事,便没有机会了,你可知,那件事是什么事?”脚步极慢的抬着,走的极为缓慢。

    “儿,儿臣不知。”低着头,言语间满带颤抖。

    “因为你,你放走了那些月城囚犯又不承认,邙苍定要查清真相,明乾主掌刑罚,惩罚的命令自然是他下的,但这件事的背后,都是本宫的旨意,而明檀因为你,将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在了明乾身上,这件事,你敢说你没有错?”

    阿遥猛然跪下了,双腿软弱无力,额头冒出了汗珠,明乾在一旁看的心急,又不能出口又不能上前,只得紧握拳头压抑自己的脾气。

    “我,我错了。”

    “你知道这些天,你让本宫想起了谁吗?”一步一行间,浑身透着威严,居高临下看着跪地的阿遥。

    阿遥颤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你倒是让本宫想起了上一任的月城公主,公孙琉璃。”停下了脚步,立在了阿遥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阿遥“当年的公孙琉璃,可是比你还要厉害千百倍,一舞倾城,万人来贺,好不让人羡慕?”

    “儿臣,儿臣不知。”摇着头,目光被皇后娘娘的血红华服占据,眼前一片血红。

    皇后娘娘起身,再次缓慢走动起来“当年公孙琉璃被五马分尸的样子,本宫到现在还记得,只是血腥太重,本宫不愿意轻易提起,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会同她一样。”言语沉稳,倒不像个女子,更像是个男人。

    “儿臣,儿臣不想。”眼泪涌入眼眶,已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公孙琉璃。

    “本宫不喜欢月城人,邙苍人人皆知,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能从本宫手中逃生?”脚尖触碰到了阿遥的腿,惊出了阿遥的眼泪。

    阿遥一直竭尽全力遏制的眼泪掉落下来,打湿了一小块地面,咽喉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面色逐渐变的沉稳,扶上了侍女递来的手,向明檀缓缓走去“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现在有明檀在,本宫不会动你,但你不要忘了,本宫是邙苍的皇后,本宫想要的人,纵然是明檀亲自来求,也无济于事。”坐在了一旁的矮桌后,等待着侍女斟茶。

    “你可知道本宫为什么不喜欢月城人吗?”手指接过侍女递来的杯盏,目光撇向阿遥阿遥,容颜仍是面无表情。

    “儿臣,儿臣不知。”眼泪再次滴落。

    “因为,本宫刚被册封皇后娘娘之时,月城的人,便打着灭陈氏保公孙氏的名义纷拥而至,你说这件事,是应该怪本宫,还是应该怪公孙琉璃?”缓步起身,向阿遥走去,容颜之间,满是怒意。

    脚步停在了阿遥面前“本宫同月城无冤无仇,月城却想屠我族人,毁我邙苍,若不是本宫拼命护着,怕是我邙苍,早便毁在了你月城手中。”手掌猛然扣上阿遥手腕处的银镯。

    “你们月城的银镯,倒是做的甚为巧妙,本宫每每看到这副银镯,便能想到当年的公孙琉璃,你们月城究竟想要做什么?”松开了手,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印下了银镯的痕迹。

    “本宫早便说过,月城,只有死人,才能让人安心。”

    “儿臣,儿臣不知,儿臣自到了邙苍,除了牢房之中的人,从未见过月城人。”目光中满是委屈,忽的闪过一抹愤怒,转瞬即逝。

    “不知。”皇后娘娘起了身子“月城同邙苍和亲已久百余年,魅惑君主,欺压邙苍百姓,本宫今日就算是留你一条性命,你也要给本宫记着,胆敢魅惑明檀,为豁邙苍,本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抬脚踹在了阿遥胸膛,阿遥倒地。

    明乾猛然起身,气息不稳。

    “本宫警告你,今日明乾在此,邙苍不允许出现兄弟相争之事,你最好给本宫安分守己,倘若再因为你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本宫便留你不得。”拂袖转身,目光看向明乾。

    “既然你和明檀是因她而起,那么从今天起,便交给你看管,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若不及时禀告本宫,本宫连你一同治罪。”

    明乾拱手,皱起了眉头。

    皇后娘娘的言语变的缓和“在这宫中,唯一有本事看着明檀身边之人的人,只有你了。”

    明乾仍是拱着手,沉默不语。

    皇后娘娘被侍女撑着手,殿门被侍从打开,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本宫已经下旨,从今天起,没有本宫的命令,世子妃,不得出世子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