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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烈酒熏肉

    宋让背着巫晴雨爬到岸上的时候,已经夕阳落下。这是一处树林间,嫩绿树叶随风飘荡,林间鸟雀叽叽喳喳不停,河岸边河水总在不经意间拍击河岸,美不胜收。

    河岸不远处,有一木制小屋,小屋外种了些小菜。有一白发老者躺在一张竹藤椅上,悠闲自在。

    宋让背着昏迷过去的巫晴雨,慢慢向着小屋走去。

    “老丈,能否帮忙,让我二人借宿一晚?”

    老者看到宋让二人,二人都是浑身湿透,女子已经昏迷。“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弄得都湿了,快进来吧,不要受了寒。要是受寒就麻烦了。”老者将宋让迎进小屋,小屋内只有一张竹榻,宋让有些犹豫。

    “等啥子,老头子身上臭了些,但现在是嫌弃的时候不?”老者没好气的说道。

    “老丈,我不是这意思。若是让她躺下,晚上老丈睡哪里?”

    “老头子有什么关系,想当年年轻时候……快些让女娃子躺下啊,你这娃子呆笨呆笨的。”

    宋让只好赶紧将巫晴雨放在床上。

    “小娃子,我再去找些柴火,火炉子里还有些,你生个火,将女娃子衣服烘干了,别再贴着了。”说完,将门带上。

    宋让很快将火生起,但是又犯了难。男女授受不亲,他怎能随意去拖脱巫晴雨衣衫呢?

    巫晴雨嘴里发出一声嘤咛,脸色已经很难看。他将手探在她的额头,果真还是受了凉,滚烫得厉害。宋让叹了口气,嘴上念叨一句“无量天尊”,才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少女的胴体洁白无瑕,宋让不敢多看,匆忙拿被子将她盖上。火光摇曳,宋让的脸通红。

    宋让将衣服烘干后,重新给巫晴雨穿上。这期间实在费了他不少心力。被子盖好,他才算松了口气。

    推门而出,老者依旧躺在竹藤椅上,悠闲看着月色。“夜色不错。”

    “这份宁静确实极好。老丈,多谢相助,让我们有落脚之地。”宋让向着老者拱手作揖。

    老者摆摆手:“老头子一人住在这荒山野岭,有你俩陪一夜也是热闹一些。”

    宋让看着远方渭河河面,映照出一缕月光。月光在水天一色间荡漾不止,轻柔的夜风与月色一同起舞。

    “老丈如今几何高龄?”

    “八十有几了吧,记不太清了。”老者随意说道。

    “八十多?高寿啊。老丈身子骨极好,全然看不出来竟已八十多岁。”宋让感慨。

    “年纪大了,自己也知道快了。”老者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坛子,拍开封泥,一阵浓郁厚重的酒香直入宋让脑门。

    “这酒真香,封存许久了吧。”

    “鼻子倒是不错,约莫有三十年了吧。”老者有些缅怀的意味。“来来来,终于有人陪老头子喝上一杯了。”

    老者拿出酒碗,又端来一盘子肉食:“这林子里就是肉多,尝尝看,可比外面的要好吃多了。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不懂享受,临老了反而是像孩子一样,老想吃些好吃的,自己留一直琢磨怎么煮得好吃。”老者絮絮叨叨,不断说着。

    宋让接过酒碗,也不客气,抓起一块熏黑的肉片,放在嘴里咀嚼起来。这肉香与木香相互融合,又有酱香相伴,嚼起来劲道有韧性,滋味在舌尖不断翻滚徘徊,绵绵不绝。宋让连连称赞:“这肉嫩中有嚼劲,实在好吃。”这肉已经如此好吃,那酒岂不是更加难得。他已忍不住灌上一口,辛辣刺激,他忍不住再叹一声:“好酒!”

    老者“哈哈”笑死,说道:“你这娃子,年纪不大,看样子却是个对酒极有涉猎的模样。”

    “那倒没有,只是前些年,与一前辈尝过几次好酒。”

    “哈哈,来,接着喝。”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

    “老丈身子真是健朗,如今怕是到三更了,你竟还能如此矍铄。”宋让看着依旧精神十足的老者,说道。

    “老头多少年不曾见过人了,在这里实在有些偏了。原本想着远离世俗,却还是会觉着寂寞。如今见着你个娃子,实在觉着有些投缘,心里高兴,多喝两杯,精神自然是更好的。”老者一直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娃子再敬老丈一杯。”宋让举起酒碗,与老者碰杯,“老丈,如何称呼?”

    老者想了片刻,才慢悠悠说道:“老头子都有些不记得了。”

    “哈哈,老丈真是妙人。名字不过代号,我也觉着与老丈很是投缘。那不如再碰一碗如何?”

    “当是这样。”老者同样端起酒碗,与宋让的酒碗碰在一块,“轻些,别洒了,万万不能浪费的。”

    一夜便在酒碗交错间悄然而过。

    第二日,日出。鸟雀在林间嬉戏,鱼儿在河里玩耍。巫晴雨的烧退了下来,悠悠转醒。她精神还行,许是内力更强了些的缘故吧。屋内很陌生,但她听到熟悉的练武声音,心中便也安稳下来。她知道那是宋让每日都会做的晨练。

    宋让手里拿着一节竹子,在小屋外不断练着剑法。手上竹剑有些轻,用起来并不顺手,但他仍旧是一招一式,没有半点懈怠。

    老者饶有兴致地看着宋让,二人尽管喝了一夜的酒,但也丝毫不见困意。

    宋让的剑招愈加娴熟,太渊十三剑在手上不断挥洒,行云流水间剑势越加磅礴,越加凌厉。

    巫晴雨的双眼冒着精光,脸上全是崇拜,这大抵便是少女对心爱之人的爱慕吧。

    宋让眼神坚毅,手上竹剑一转,体内内力喷薄而出,强大的劲气自体内传到手上,竹剑似乎是黏在手上,不断打着旋儿,这旋儿越加快速,慢慢聚起一阵剑风,剑风鼓荡,一股强大的气机自竹剑上激荡不已,“咔嚓”一声,竹剑断裂。

    宋让自嘲道:“这竹到底是差上不少,受不住内力。”

    老者眼神绽放出精光,他猛地站起身来。

    “与你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从没见你使出过这一招?”巫晴雨倚着门槛,轻声说着。

    宋让大喜,忙走过去想要扶住巫晴雨,却是愣了一下,只能回答说:“这招一直不得其真正精髓,就不曾用过。”

    “这招有名字吗?”

    “幽漩沉舟。”宋让回答道,“这是当年峨眉九劫师太临终前传给我的。只是没有人教导,自己只是随意练着,这才不得要领,强行使出来怕是会伤到自己。”

    “这恐怕就是天意吧。”老者发出一声感慨。

    宋让与巫晴雨好奇看向老者,老者叹息一声,说道:“小娃子,你等我一会。”说完,也不管宋让二人,径自拿起墙角的锄头,对着一处花圃,开始翻地。

    没有一会,“叮叮”两声,老者蹲下身子,从泥土中拿出两柄长剑。老者看着手里的长剑,小心地将泥土擦去,又从怀中掏出手帕,一寸一寸地仔细擦拭。

    宋让拿过一个板凳,让巫晴雨坐下,而自己则走到老者身后,好奇打量着他。

    老者的眼光全是眷恋,手掌轻柔抚摸着两柄长剑的每一寸,开口说道:“这一柄长一些的叫做‘秋水无痕’,这短一些的则是‘春秋繁露’。九劫将那招传授于你,今日你又遇见了我,终究是天意如此。”老者将秋水无痕扔给宋让,说道,“娃子,接剑!”

    宋让接过长剑,入手一沉,这剑比之璇玑剑重上不少,名字虽是柔美,但剑刃较宽,比寻常宝剑也要长上数寸,通体泛着古铜之色。

    “娃子,看剑!”老者大喝一声,举起春秋繁露刺向宋让。

    宋让忙举剑格挡。

    老者步伐轻快,剑招不断,完全不似杖朝之年。手上春秋繁露更是闪着银色寒光,气势逼人。

    宋让心中疑惑,手上却是不停。

    老者剑招一招快过一招,一招强过一招,他的身影似乎都与手中宝剑融为一体,他及是剑,剑及是他。剑光不断翻转倾泻,如狂涛怒浪一般不断向着宋让涌去。

    宋让越来越是心惊。他怎么都没料到,昨夜还一起喝酒畅谈的老者,今日却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江湖前辈,而且这前辈貌似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强。

    老者手中剑法变幻千般,细微间的变化便又是一式新的剑招,看似简单,却又繁杂无比,幽远而深刻,可不就是“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

    老者剑法转换间,将宋让一次又一次逼退。宋让已经知晓老者意思,退后间再次提剑迎上,哪怕是腹中早已如同翻江倒海,也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他一边抵挡,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

    有道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如此形容老者剑法最是合适不过。他身法飘逸,辗转腾挪间如同梨园舞蹈一般,俱是美感。但剑身上力量又是极强,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命丧当场。

    宋让手中长剑渐渐跟上老者节奏,春秋繁露越快,秋水无痕也越快,两柄一同被埋在地下的宝剑如同双飞蝴蝶一般,一同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