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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指令已下

    死瞎子掀开自己的眼罩道:“没啥滋味,就是他妈的疼。”

    “还有那攻城时候那热油,你幸运啊,明天咱不攻城,可是那咕噜咕噜热油从城墙上一洒,嚯啊……我猜你宁愿挨两刀也不愿意尝这个,是吧?老顽固?”

    “是喽。”老顽固已经不戴面具了,他觉得可以和人渣们坦诚相待,他指着自己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道,“火烧火燎,焦灼之痛,唉呀妈呀。”

    “我能不去吗……”伊西多真的被吓唬惨了。

    乌鸦更残忍,他冷冷的说了两个字:“不行。”

    “都说慈不掌兵,可慷慨激烈都是外人喊的,装什么王八羔子?”乌鸦横着脖子对人渣们喊道,“刀砍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疼,慷他人之慨的话我不说,我也不做妇人之仁的事儿,我就让你们都活着回来,说完了,自己掂量着吧。”

    诺曼心里喊着:我是你死忠,真的,你跳粪坑我第二个跟上,不吃饱不上来。

    人渣们出乎意料的沉默,大家只整理身上的锁甲,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仅有的一块磨刀石也被大家抢来抢去。

    磨刀,与锻造听起来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磨刀就是重新锻造刀刃的过程。

    格兰威尔军营中对于刀具的保养相对系统且严格些。而在巴伦西亚不怎么注重,甚至连磨刀石都很少配备。

    诺曼开始教那些人渣子磨刀,刀与磨石角度压的极地,轻推重拉。顺着刀茬带有节奏。

    “这磨石太粗糙了。”诺曼抱怨着,旁边的贱骨头在帮忙洒水,刷拉拉的磨刀声在营地内回荡。

    再锋利的刀终有变钝那一天。再满眼希望的人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无休止的溃败,早晚也会变成人渣子。

    诺曼这么想着,手上变换着直刀刀刃,让全部刀刃都磨了一遍,而后那群人渣子学着他的样子,继续开始了争抢。

    钝器用起来大开大合,也省去了磨刀的烦恼,他们只要保证坚固,不生锈便可。肥猪就是这样,他现在乐的在秋日毒辣的阳光下,寻一个阴凉的角落小憩。

    死瞎子把他的老本全拿出来了,大概连乌鸦帮他讨要的,现在足有二百支箭矢,装了三个箭袋,他准备都背在身上,他笑着解释说:“弓箭多,就有安全感。”

    乌鸦没实现他起初的诺言,他要不到几十把强弓和耐得住消耗的箭矢,这是他少有失信的地方。

    大厨二厨考虑要做一顿大餐来壮行,他决定做最充饥的黑面包——无发酵的,直接烘烤。

    他们和面,他们把一些野菜也掺和进去,他们用泥垒了一个小炉子,加上铁架,把面团扔进去,他们生火,火不再冒着代表潮湿的白烟,现在的草干燥的很,他们终于有了烧之不尽的柴禾。

    整个营地都很沉默,伊西多更加沉默,因为他将上战场,并且是第一次。他再也提不起贵族子弟的嚣张跋扈,有的只是正常人应有的恐惧。

    人善于高估自己,也常低估自己,却少有能正视自己。诺曼想,这大概是人类的软肋吧。

    “开饭了。”大厨今天不扯着脖子叫嚷,像吆喝牲口一样,今天他的语气很凝重,仿佛吃饭是一件要人命的事儿一样。

    人渣们也不着急了,不像平日里的一窝蜂乱抢,连肥猪都很客气的对其他人说:“请。”

    但人渣们的嘴依旧不留情,每天热衷于拆别人的台。

    “你这烤的面包啊?还是烤的砖头啊?”棺材板一手托着一块咬了一口的黑面包,一只手捂着腮帮子。

    诺曼拿了一块,端详着这块黑面包,它真是黑的,不是自然地黑,确实是被烤黑了。

    也许大厨二厨很想认真的做一顿饭,来证明他们像对大家承诺的一样——他们真的会做饭,而不是只会煮面糊糊汤。

    啃了一口,确实很硬,消化这东西必须有一个强健的胃和一口钢牙,但它真的很充饥。

    大厨将所有的黑面包都摊到了一块木板上,用反常的语调道:“每人都拿上两块吧,留着路上吃。”

    什么路上吃呢?大厨的话很有深意,是行军的路上吃?还是升天或下地狱的路上吃?

    粗神经的人渣们不解其意,唯有死瞎子跑过来一个很复杂的眼神,他像是在说:“我懂了。”

    哒哒哒~~~

    营地外传来一声马蹄,一个传令兵装扮的人翻身下马,他叫着乌鸦的名字。

    乌鸦正吃着黑面包,一听有人找,忙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渣滓跑了过去。

    “明天午夜集合,黎明前出发,天光大亮,露水渐消之时发起行动,明白?”

    乌鸦呲着白牙,露出那神经兮兮的笑“明白,明白,出兵深谋远虑的很。”

    传令兵并没有听乌鸦的马屁,毕竟不是拍给他的,而是拍给听不到的奥斯罗恩。

    “都听见了吧?”乌鸦捡回那块黑面包,嘴里啃着,含糊不清的喊道,“明天白天都他妈不许起床,都给我睡觉,能睡多久就多久!谁早起来我就抡圆了给他一耳光!”

    这家伙平日里都是看不得赖床的,每天天一亮就开始怪叫频发,掀人家被子的事他也没少干,为了能让人渣早起早睡,他最后甚至每天清晨端着凉水,往熟睡的人渣脸上泼去。,同时手舞足蹈的贱兮兮的笑着。

    他根本不像长官,以前不像,现在也不像。他常扬言说走的路比人渣们吃的盐都多。谁知道他走了多少路呢?

    他性格乖戾,时而对上级溜须拍马,当然他只为了能让大家苟活的物资;时而对人渣们严苛,可也透着人情,他做的许多事大家都看不懂,等看懂了,明白了,明白透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眼光长远,诺曼很少这么形容过一个人。他是其中的一个。

    他贱得异常,比贱骨头还要贱。诺曼经常这么形容人,他却是最突出的一个。

    他深沉而内涵,像一本长了两条腿会行走的书,诺曼没想过可以这么形容一个人,他是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