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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钻下水道

    “你他妈说重点。”诺曼趴在地上,用拳头锤了锤乌鸦。

    乌鸦捂着被锤疼的肩膀道:“找到他们沉降不均的地方,就是开裂的地方,用野驴投石机装载巨石,嗖嗖嗖,撞破它。”

    “你确定?”诺曼有点不信。

    “放心,不过投石机得改良一下,改成大号的,石头得大才行。”

    诺曼又看了看城墙,黑灯瞎火也看不出那里有开裂,贱骨头说确实有开裂,不过具体位置他也记不太清了,好像从内部能看出来,外部则像驴粪蛋一样,表面光。

    “这个过会再说,我们干啥来的?钻下水道啊。”乌鸦邪笑着,往江边那一侧城墙爬去。

    大家爬的很小心,因为城墙上有上千个半兽人在盯着,虽然午夜里他们睡意惺忪,疲倦占据身体,可他们还是盯着城下,只是不那么认真。

    从直立行走退化成爬行动物,这是人类的耻辱,确是士兵的,或者说是斥候的天性。诺曼从没想过,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在荒草中爬动的斥候,在儿时无尽的幻想中,现在自己应该坐在城堡中,享受这仆人的服侍才对。

    幻想与现实都是相反的,诺曼想着,你越想达到某种高度,潜台词是你现在就处于某处低谷。像梦一样,梦是反的。这不是理想,这是奢望,所以奢望也是反的。

    诺曼从没做过在下水道中仰望星空的人,自己是很务实的,务实代表着现实,且不相信狗屁理想与未来。可眼前有这么一位——乌鸦,他确实在仰望星空,可他也深处在令人作呕的下水道里。

    大家从荒草爬到萨江江与死城之间的缓坡,那是湿润的泥土和恶心的积水坑,这是个观察死角,上面看不到下面,下面同样看不到上面。

    可乌鸦还是没站起来,他依旧在爬,在恶心的烂泥中爬,在后面留下一道很深的痕迹。

    诺曼的胃翻涌着,烂泥很臭,像一只手往鼻子里钻,然后搅动你的五脏六腑,不把你晚饭都吐出来它是不罢休的。

    缓坡上有烂得没什么肉挂着的白骨,苍蝇嗡嗡的叫着,深秋的苍蝇更惹人厌烦。

    “这都是下水道中冲出……呕……冲出来的。”诺曼捂着嘴,小声对乌鸦道。

    “看出来了,我不瞎,更不傻。”乌鸦绕开了一具已经成为白骨的尸体,那骷髅上眼窝黑洞很突兀的看着大家,这让诺曼有些抵触。

    “人间地狱。”诺曼想着上次在下水道中看到的尸山血海。

    “比这惨的有的是,你见的多了就不觉得可怕了。”乌鸦似乎被往事拨动了心弦,但很快恢复过来,继续爬着。

    “你见过多惨的?”

    “一座死光了的城市,一座被隔离起来,外人进来不,活人更出不去的黑死病肆虐的城市。”乌鸦冷冷的说,“你见过感染黑死病的人对吧?可你见过十几万感染的人吗?”

    诺曼盯着他道:“你见过?为什么你没被感染。”

    “我?”乌鸦爬动着身体,又绕过不知道是哪个人的腿骨,腿骨上的切口很齐,应该是半兽人用方形砍刀切断某个人类大腿的杰作,“我也被感染了,可我被救过来了,奇迹吧?一个瘟疫医师,他用醋给我洗伤口,用甘草来止咳,用稀奇古怪的药膏涂抹在我身上已经坏死流脓的黑斑上,我被救过来了,我活了,从此再也不会被感染。”

    “所以你如此尊敬老鼠,只因为他是瘟疫医师,而且要把他带到人渣营中?”

    “有一点点个人因素,不过不全是。”乌鸦回头笑了笑,“我看人准得很。”

    “是啊,你是谁啊?算命占卜,无一不通。”

    “可也无一而精哦。”乌鸦甚至在显摆他的短处,真贱。于是他转回了头,接着在烂泥中挣扎。

    诺曼看着乌鸦,和他爬出来的痕迹道:“骗子,你嘴里根本没实话,你就是坑蒙拐骗地拉上一堆人,然后去填坟坑。”

    “随你怎么说。”乌鸦没狡辩,他低声问贱骨头,“那个是不是下水道排污口?”

    “是喽。”贱骨头已经吐到没得可吐,只是干呕着回答乌鸦的问题。

    “落差有点高嘛,还好带了绳子。”乌鸦蹲起了身子,观察了一下城墙,发现确实是死角,尤其是下水道排污口的方向。

    排污口与地面落差有三米,还涓涓留着恶心的秽物,诺曼和贱骨头跟在乌鸦后面,按照他的话说,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死都不怕,不应该怕恶心。

    可乌鸦到了排污口下面,被淋了一头,他吐了,诺曼第一次看见这家伙吐,也发现他——这只死乌鸦也是人生肉长的。

    他并非石头缝里蹦出来五谷不食,无有六亲的怪物,他也是人。

    他在吐,诺曼站在污秽里看着他,因为自己已经吐无可吐,贱骨头也一样。现在只干呕,吐出些酸水,到最后酸水都没了,只空有呕吐的样子。

    乌鸦吐完了,胃里肯定没任何东西了,诺曼甚至怀疑这家伙会把心肝肚肺也一遭吐出来,可他没有,他抹了抹嘴说:“见笑了。”

    诺曼和贱骨头对视,看着被劈头盖脸被秽物淋湿的乌鸦,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你俩。”乌鸦指着诺曼和贱骨头,“搭个人梯,把我送上去。”

    “然后呢?”诺曼现在习惯不思考,习惯让乌鸦来思考。

    乌鸦晃了晃手里的绳子说:“然后我拉你们上来。”

    诺曼和贱骨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后悔,太他妈臭了,这是无法忍耐的臭,可看乌鸦还在在往下流的污秽中,最后还是选择和他一起被劈头盖脸的淋着。

    “一……二……三!”诺曼和贱骨头把手搭在一起,乌鸦踩着手臂,然后诺曼用力往上一拖,他上去了。

    排污口并不宽阔,直径也就是七八十厘米,乌鸦爬了进去,趴在那些秽物中爬了进去。

    诺曼和贱骨头已经湿透了,可这不是雨,这是污水以及粪便混合起来的东西,能让人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东西。

    一条绳子垂了下来,乌鸦从排污口中艰难的调转了身子,他低声道:“来吧,上面味道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