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踌躇
琼华宫内，虞姬正端坐于饭桌之前，正等待着她的幺子回来用膳。
宫中的皇子皇女超过十五岁就得出宫前往藩地就藩或建府，如今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就剩下一个儿子。
为了照顾她心爱的幺子，基本上每日的一日三餐她都会过来与殷谪珏用膳。
虞妃不时询问着身旁的婢女芸儿，什么时辰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入琼华宫，虞姬迈着小步走到殿门前。
看到殷谪珏回来，虞姬欣然向前拥住了自己的幺子，“谪珏，今天读书读得怎样了，冯师没有难为你吧？”
“你不少皇兄皇姐都被他教训过，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呢。”
虞姬埋怨地数落着冯师的不是。
殷谪珏融融一笑道：“还好啦，冯师虽严，但他学识渊博，跟随他学习令我受益匪浅。”
“那就好，快来用膳吧，别饿着了”虞姬唤他上桌道。
用膳时，虞姬一直侧目看着自己的幺子，看到了他眉心微低，略带愁容。
虞姬担心地开口道：“又担心修行上的事了？”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学业罢了。”
看着殷谪珏牵强的笑容，虞妃更愁了。
“还说没有，都是你父皇没用，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虞姬泪水濡湿了眼眶。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灾难发生在面前，却无能为力！
“不要担心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劫数吧……万事皆有选择，我一定会找到活过十八岁的法子的！”
“我一定要长生，我会活着陪您，让您看着我娶妻生子，陪您慢慢到老。”
殷谪珏的平淡的话语却包含着坚定，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活过十八岁，他要像书上的仙人一般长生久视，他要看看这锦绣江山是否真如书中所言那般如画似梦。
母子二人相拥无言。
良久，殷谪珏便向虞姬告辞后回房了。
殷谪珏自三岁始，每至夜间亥时就会变成半妖之身，生出狐耳及狐尾。
为防止殷谪珏半妖之身的消息泄露，商皇将琼华宫的内侍调往他处，故而偌大的宫殿却只有殷谪珏一人居住。
八年的时间早已让他习惯了独身一人，他并不喜欢孤独，却必须习惯孤独。
虽说在修行者看来能够化身妖族并不是很稀奇，修行界有很多功法都可以通过汲取妖血暂时获得妖兽的能力以及特征。
这些功法无一例外都是禁术，因为化妖禁术所需的妖血会影响修士的理智，使其神识不清走火入魔，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只会杀戮的疯子。
但生来就是半妖的人族着实罕见，有殷一氏虽说执大商诸多世家之牛耳，但也并非没有敌手，为防止有心人觊觎，故而商皇严密封锁了有关殷谪珏的一切消息。
是时，大夜弥天。
殷谪珏盘坐于卧榻之上，五心朝天，将天地间流荡的灵气引入己身。
虽知此是无用功，但他仍日夜不缀地修行着，万一突然有一天就能修行了，那不就找到了一线生机了？
亥时已至，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透过珠帘撒向卧榻上的少年。殷谪珏的及腰墨发自根部缓缓泛白，直至尽数染白，太阳穴旁伸出两只狐耳，尾椎后有一条毛绒绒的狐尾伸出，银白色的毛发彰显着少年的华贵之气。
月光披撒于狐尾少年的锦衣之上，少年眯着一对桃花眼轻抚狐尾，显得极为享受。他勾唇一笑，清且妖，透露出几分妖异俊美之感。
忽然，有一俊逸少年从窗口跳进来，揽住狐尾少年的腰。
“嘿，皇弟，你又在给你的尾巴顺毛呢？”说罢便抱紧尾巴埋首其中又亲又摸。
殷谪珏目露嫌弃之色“九哥，快把你的爪子撒开，我刚顺的毛又乱了！”
“口水，还有你的口水，要流到我的尾巴上了！”
俊逸少年乃殷谪珏的九皇兄，商皇的第九子，殷瑞泽。
商皇有着五女四子，皆是虞妃一人所生。
商皇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却独宠虞妃一人。
虞妃虽为妃，商皇未立后。
虞妃原是江南的一户平民女子，数百年前商皇还是太子时在江南巡视，一次偶然中便遇上了虞妃。他是身居高位的皇太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但从他看到了虞妃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她了！
从此便爱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
商皇继位后不顾朝廷之上衮衮诸公的反对，毅然纳虞妃为妃，若不是朝臣执意反对平民女子为后，虞妃早就是皇后了。
殷瑞泽年长殷谪珏七岁，现已是束发之年，本来今年就得前往藩地就藩，但他贪恋朝歌的生活。
万一被封到穷乡僻壤的封地去可咋办，外边的青楼哪有朝歌的青楼快活？
所以他效法五皇子前往稷下学宫修行，与商皇约定毕业之时再去就藩。
殷瑞泽本来在殷谪珏出生前已经当了七年的老幺，承受了七年诸多皇兄皇姐们的淫威。
可以说，殷谪珏出生时，他比商皇还高兴。
“嘿嘿嘿，弟弟，你的尾巴好软和啊！真想这么一辈子抱着你这毛绒绒的大尾巴。”
狐尾少年用小手撑着殷瑞泽乱拱的猪头，敲打他的脑壳道：
“能不能撒手啊，你的口水要蹭我尾巴上了呀！”
“九哥，你别没事找事，我还要修行呢！”殷谪珏目露嫌弃地抢回尾巴重新顺毛。
殷瑞泽对他嬉笑道：“小弟，别老是想着修行修行了，我们皇族出生就已经是顶点了。别人的终点线对于我们来说只是起跑线罢了。”
确实，别人的终点线就是个死，殷谪珏现在离死就差临门一脚了。
还剩十年，对于凡人来说十年相当漫长，但对于修行者而言十年就是一次闭关的时间，转瞬即逝。
想到此处，殷谪珏一听更愁了，更用力地拍打着身前这人的脑壳，拍的啪啪响，狠狠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殷瑞泽也不恼他，他知道寿命一直都是弟弟的心病，若是有可能他宁愿与自己的弟弟共享寿命，这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世人常说天家无情，那是因为每个皇子都出自不同的妃子，代表着诸多世家的利益，所以他们打生打死就是为了坐上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就算他们不想坐身后的家族也会推着他们坐。
但是如今的商皇独宠虞妃，他们兄弟姐妹十人同出一母，自然不会有什么争权夺利。
那张椅子该谁坐谁坐，几位皇子彼此之间可谓是兄友弟恭。
“要不……要不一起出去玩呀？明天可是元宵呢，明晚可是有着盛大的庙会的喔！”殷瑞泽犹豫地发出邀请，期待着弟弟的答复。
殷谪珏面露难色，他长于深宫，未曾踏出过宫门。
商皇担忧他踏出皇宫后，血脉躁动，不能及时接受诊治，于是这八年内，他未曾踏出皇宫一步。
虽说这种说法有点荒诞不羁，但万一真的那么巧呢？
他赌不起，也没勇气赌。
他就犹如华丽鸟笼中的金丝雀一般，未曾见过室外的蓝天。
殷瑞泽接着怂恿道：“放心吧，我们偷偷的出去，在父皇发现之前回来就好了。”
殷谪珏踟蹰不前，自他懂事起九哥便经常来看他，给他讲述皇宫外的花花世界。那有繁华夜市，有秦楼楚馆，有文人低吟说书，也有妓子高歌而舞。
那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风景。
他也未曾见过书中的江山如画，锦绣山河。
或许，这一生会这么平平淡淡地活到十八岁呢。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死前去了结自己的心愿？
回过神来，殷谪珏眼神变得愈发坚定不移。
那漆黑发亮的双眸有如窗外的星子一般在夜空中闪烁。
殷瑞泽读懂了弟弟的想法哈哈大笑：“好，明天一起出去玩咯！”
宫中的皇子皇女超过十五岁就得出宫前往藩地就藩或建府，如今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就剩下一个儿子。
为了照顾她心爱的幺子，基本上每日的一日三餐她都会过来与殷谪珏用膳。
虞妃不时询问着身旁的婢女芸儿，什么时辰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入琼华宫，虞姬迈着小步走到殿门前。
看到殷谪珏回来，虞姬欣然向前拥住了自己的幺子，“谪珏，今天读书读得怎样了，冯师没有难为你吧？”
“你不少皇兄皇姐都被他教训过，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呢。”
虞姬埋怨地数落着冯师的不是。
殷谪珏融融一笑道：“还好啦，冯师虽严，但他学识渊博，跟随他学习令我受益匪浅。”
“那就好，快来用膳吧，别饿着了”虞姬唤他上桌道。
用膳时，虞姬一直侧目看着自己的幺子，看到了他眉心微低，略带愁容。
虞姬担心地开口道：“又担心修行上的事了？”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学业罢了。”
看着殷谪珏牵强的笑容，虞妃更愁了。
“还说没有，都是你父皇没用，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虞姬泪水濡湿了眼眶。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灾难发生在面前，却无能为力！
“不要担心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劫数吧……万事皆有选择，我一定会找到活过十八岁的法子的！”
“我一定要长生，我会活着陪您，让您看着我娶妻生子，陪您慢慢到老。”
殷谪珏的平淡的话语却包含着坚定，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活过十八岁，他要像书上的仙人一般长生久视，他要看看这锦绣江山是否真如书中所言那般如画似梦。
母子二人相拥无言。
良久，殷谪珏便向虞姬告辞后回房了。
殷谪珏自三岁始，每至夜间亥时就会变成半妖之身，生出狐耳及狐尾。
为防止殷谪珏半妖之身的消息泄露，商皇将琼华宫的内侍调往他处，故而偌大的宫殿却只有殷谪珏一人居住。
八年的时间早已让他习惯了独身一人，他并不喜欢孤独，却必须习惯孤独。
虽说在修行者看来能够化身妖族并不是很稀奇，修行界有很多功法都可以通过汲取妖血暂时获得妖兽的能力以及特征。
这些功法无一例外都是禁术，因为化妖禁术所需的妖血会影响修士的理智，使其神识不清走火入魔，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只会杀戮的疯子。
但生来就是半妖的人族着实罕见，有殷一氏虽说执大商诸多世家之牛耳，但也并非没有敌手，为防止有心人觊觎，故而商皇严密封锁了有关殷谪珏的一切消息。
是时，大夜弥天。
殷谪珏盘坐于卧榻之上，五心朝天，将天地间流荡的灵气引入己身。
虽知此是无用功，但他仍日夜不缀地修行着，万一突然有一天就能修行了，那不就找到了一线生机了？
亥时已至，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透过珠帘撒向卧榻上的少年。殷谪珏的及腰墨发自根部缓缓泛白，直至尽数染白，太阳穴旁伸出两只狐耳，尾椎后有一条毛绒绒的狐尾伸出，银白色的毛发彰显着少年的华贵之气。
月光披撒于狐尾少年的锦衣之上，少年眯着一对桃花眼轻抚狐尾，显得极为享受。他勾唇一笑，清且妖，透露出几分妖异俊美之感。
忽然，有一俊逸少年从窗口跳进来，揽住狐尾少年的腰。
“嘿，皇弟，你又在给你的尾巴顺毛呢？”说罢便抱紧尾巴埋首其中又亲又摸。
殷谪珏目露嫌弃之色“九哥，快把你的爪子撒开，我刚顺的毛又乱了！”
“口水，还有你的口水，要流到我的尾巴上了！”
俊逸少年乃殷谪珏的九皇兄，商皇的第九子，殷瑞泽。
商皇有着五女四子，皆是虞妃一人所生。
商皇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却独宠虞妃一人。
虞妃虽为妃，商皇未立后。
虞妃原是江南的一户平民女子，数百年前商皇还是太子时在江南巡视，一次偶然中便遇上了虞妃。他是身居高位的皇太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但从他看到了虞妃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她了！
从此便爱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
商皇继位后不顾朝廷之上衮衮诸公的反对，毅然纳虞妃为妃，若不是朝臣执意反对平民女子为后，虞妃早就是皇后了。
殷瑞泽年长殷谪珏七岁，现已是束发之年，本来今年就得前往藩地就藩，但他贪恋朝歌的生活。
万一被封到穷乡僻壤的封地去可咋办，外边的青楼哪有朝歌的青楼快活？
所以他效法五皇子前往稷下学宫修行，与商皇约定毕业之时再去就藩。
殷瑞泽本来在殷谪珏出生前已经当了七年的老幺，承受了七年诸多皇兄皇姐们的淫威。
可以说，殷谪珏出生时，他比商皇还高兴。
“嘿嘿嘿，弟弟，你的尾巴好软和啊！真想这么一辈子抱着你这毛绒绒的大尾巴。”
狐尾少年用小手撑着殷瑞泽乱拱的猪头，敲打他的脑壳道：
“能不能撒手啊，你的口水要蹭我尾巴上了呀！”
“九哥，你别没事找事，我还要修行呢！”殷谪珏目露嫌弃地抢回尾巴重新顺毛。
殷瑞泽对他嬉笑道：“小弟，别老是想着修行修行了，我们皇族出生就已经是顶点了。别人的终点线对于我们来说只是起跑线罢了。”
确实，别人的终点线就是个死，殷谪珏现在离死就差临门一脚了。
还剩十年，对于凡人来说十年相当漫长，但对于修行者而言十年就是一次闭关的时间，转瞬即逝。
想到此处，殷谪珏一听更愁了，更用力地拍打着身前这人的脑壳，拍的啪啪响，狠狠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殷瑞泽也不恼他，他知道寿命一直都是弟弟的心病，若是有可能他宁愿与自己的弟弟共享寿命，这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世人常说天家无情，那是因为每个皇子都出自不同的妃子，代表着诸多世家的利益，所以他们打生打死就是为了坐上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就算他们不想坐身后的家族也会推着他们坐。
但是如今的商皇独宠虞妃，他们兄弟姐妹十人同出一母，自然不会有什么争权夺利。
那张椅子该谁坐谁坐，几位皇子彼此之间可谓是兄友弟恭。
“要不……要不一起出去玩呀？明天可是元宵呢，明晚可是有着盛大的庙会的喔！”殷瑞泽犹豫地发出邀请，期待着弟弟的答复。
殷谪珏面露难色，他长于深宫，未曾踏出过宫门。
商皇担忧他踏出皇宫后，血脉躁动，不能及时接受诊治，于是这八年内，他未曾踏出皇宫一步。
虽说这种说法有点荒诞不羁，但万一真的那么巧呢？
他赌不起，也没勇气赌。
他就犹如华丽鸟笼中的金丝雀一般，未曾见过室外的蓝天。
殷瑞泽接着怂恿道：“放心吧，我们偷偷的出去，在父皇发现之前回来就好了。”
殷谪珏踟蹰不前，自他懂事起九哥便经常来看他，给他讲述皇宫外的花花世界。那有繁华夜市，有秦楼楚馆，有文人低吟说书，也有妓子高歌而舞。
那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风景。
他也未曾见过书中的江山如画，锦绣山河。
或许，这一生会这么平平淡淡地活到十八岁呢。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死前去了结自己的心愿？
回过神来，殷谪珏眼神变得愈发坚定不移。
那漆黑发亮的双眸有如窗外的星子一般在夜空中闪烁。
殷瑞泽读懂了弟弟的想法哈哈大笑：“好，明天一起出去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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