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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可愿入我家门?

    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那荒诞不经的关系。

    商皇看向苏晓宸,王者之威顿时如同千钧重担压在她身上,却没有让殷谪珏感到任何不适。

    商皇抬起步子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会使威压更重一分,他要迫使这个女子屈服,即使是用这种很不光彩的手段。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妓子在一起!

    即使她是自己儿子踏上修行道最大的恩人!

    威压,简而言之是一个修士精气神聚合在一起时给他人带来的压迫感。

    就好比一头沉睡雄狮,即使它在沉睡,也仍然是百兽之王,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威势也能使百兽慑服。

    终于,商皇来到了苏晓宸身前,此时的威压的强弱被商皇控制一个很好的范围内。

    既能摧残苏晓宸的心里防线,又不会使她神魂受损。

    一息……十息……六十息!

    殷谪珏虽然看不见身后苏晓宸的脸色,但他能感受到从苏晓宸揽着他腰的指关节上传来的颤抖。

    威压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迫!

    七十息!

    苏晓宸开始面色发白,洁白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但她仍然咬紧牙关没有屈服。

    她已经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才换来了她的爱人!

    她苏晓宸绝不允许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即使是眼前那渊渟岳峙,不可一世的商皇!

    身体在受到刺激时必然会全身僵硬,这是一种防备的手段,是上古时期的人族在茹毛饮血的时代进化而出的本能。

    而此时苏晓宸不仅在对抗商皇的威压,也在对抗着这种本能,她在尝试着对抗威压的同时放松身体,她不想那坐在她膝头上满眼都是她的小可爱为她伤神。

    殷谪珏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啊了啊嘴,还没等话说出口,他就看到了父皇身后的二哥摇了摇头。

    殷谪珏忽地笑了。

    他晓得了。

    晓得了一切。

    这是一场考验!

    一场由于偏见而带来的考验!

    一场门户之见所引发的考验!

    就像他所读过的才子佳人话本中的一段,落魄的寒门书生怎能配得上清贵无双的世家小姐呢?

    寒门书生一生贫穷怎敢入繁华?

    他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他三餐不饱怎敢叙高堂?

    他四季漂离怎敢言家成?

    此刻的自己不就是书中那个“清贵无双的世家大小姐”吗?

    苏晓宸不就是那个“落魄的寒门书生”吗?

    即使是救命之恩又如何?

    即使是情愫暗生又如何?

    即使是相约白头又如何?

    一个门不当户不对,功不成名不就的穷书生,即使是救命之恩亦不过是些许钱两就能了事,哪有甚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好事?

    草鸡也妄想攀高枝变成金凤凰?

    殷谪珏轻轻地拍了拍苏晓宸小手示意让她放开自己,可苏晓宸抱的更紧了,她不想让他去面对这一切。

    她深知那股威压的可怕!

    殷谪珏转过身子挽住她的手微笑地看着她,不再言语。但他此时的笑容和今早与她私定终身时的笑容一般无二。

    一样的好看,一样的坚定,那双清澈的桃花眸盛满了如水般的爱意,数之不尽。

    殷谪珏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出来面对这一切,他们二人已是结发夫妻,有事自当一起面对,哪怕……哪怕是面对那个令他又爱又惧的父皇。

    殷谪珏轻轻挣开她的怀抱,站起身子挡在了苏晓宸与商皇身前,这个挡是面朝着自己父皇的,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他在保护身后的女子,他在无声地反抗着自己的父皇!

    这个动作是在将眼前的商皇视为敌人!

    殷谪珏的一众皇兄皇姐都觉得他疯了,就连殷攸行也不例外……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违抗他们的父皇!

    一国之君怎容他人忤逆?

    而苏晓宸身子上的压力顿时消散,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像一只快缺水而死的鱼儿一般大口喘气。

    殷谪珏见状悄然握紧双拳,调整呼吸,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父皇,晓宸姐姐虽然玩心重,但对我是极好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少年挺直腰杆直视着自己的父皇。

    这一刻的他宛如一个与商皇地位平齐的王者在和商皇对话。

    不卑不亢,平淡如水。

    如同在说家常一般。

    殷谪珏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能够和父皇这么对话,明明昨天的他还只是一个连买糖人都要支支吾吾的少年。

    此刻的他只知道要站在苏晓宸身前,为她拦下一切压力。

    即使他是一块微小的石子亦能在狂风暴雨中守在爱人身前不动如山!

    商皇嘴角微微抽动,袖中的双拳陡然握紧,他的呼吸渐渐沉重,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最疼爱的儿子为什么要反抗自己!

    朕明明这是在为他好!

    他的儿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妓子反抗他!

    一介黄口小儿怎知何为真心相爱?!

    誒……

    他悔矣!

    他其实知道昨日老九带殷谪珏出宫了,这是他的皇宫,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耳目,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若没有他的默许,仅凭那拙劣的伪装就能带他的幼子走出皇宫?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们相见不过一日,你怎知她对你有情?更何况她可是那种寻花问柳之地的主人,怎能……怎能免俗?”

    商皇对着眼前少不更事的幼子“谆谆教诲”道。

    少年不屈不挠地直视着眼前父皇,那往日威严武睿的父皇,如今就像一个慈爱的老父亲费力劝说误入歧途的幼子回归正途一般无可奈何。

    少年看着眼前父皇的沧桑双目,那眼中充满着无力与痛心,仿佛在痛恨自己的无能!致使幼子被妖血所困八年之久,致使幼子为了活下来搭上了他那珍贵的一生。

    商皇虎目含泪,他恨啊!为什么上天对他如此不公!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百姓富足。他在家里,严肃家风,时常告诫诸子勿要仗着皇室的威名以势压人。

    商皇自认为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他是一个贤明的人君,克己守德;他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家风严整。

    但为何!

    为何上天要对他如此不公!

    殷谪珏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父皇,他澹然一笑,主动伸手握住了那龙袍中宽厚的手掌,将小手放在了商皇的手心摩挲着,将他的心意缓缓叙来。

    殷谪珏温声道: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虽说我们只见了一天,

    虽说她可能是对我见色起意,

    虽说我可能是对她感恩戴德,

    但是我们认为我们已经做好了面对未来的准备。

    晓宸姐虽然是天仙阁的阁主,看似有些许……行为不端,不晓礼仪,但她却仍是处子之身。

    她是修行中人,是中洲天仙阁的传人,此番来我大商只为寻我有殷一氏一件宝贝,因缘际会我们才遇上了彼此。

    那褚凤钗是我的心意,那青丝结发亦是她的心意。

    我们能遇上彼此实乃三生有幸,您应该祝福我们呀!”

    商皇久久地伫立在大殿中,目光渐渐释然。

    他看着殷谪珏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当初他还是太子时,一次江南巡游遇上了虞妃,二人也是这般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那时的父皇也如同今日的自己一般怒不可遏,他也如今日的幼子一般不屈不挠,据理力争。

    原来这便是当初父皇的想法吗?

    那时的争吵他赢了,他赢得了虞妃,赢得了他的一切!虞妃就是他的一切!

    他的父皇也在那一日宣布退位换他上来。

    现在看来或许是当初的自己摆脱了对父皇的恐惧,敢于直视父皇时,那时的父皇才能放心的将皇位交给他。

    不论是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作为一个男人都应该在任何时候挺直腰杆。

    恐惧是无济于事的,勇气才是解决困难的关键所在!

    如果他当时屈服了,那么后果很可能就是让父皇失望透顶,自己被迫退出皇位之争。

    原来如此……

    虞姬自座中站起款款而来,挽住了自己丈夫与幼子的双手。

    她那排扇般的羽睫下也布满泪光,当初她的丈夫也和自己的幼子这般对他的父亲据理力争,如今的场景和四百年前又有何区别?

    虞妃和商皇对视了一眼后,她抹去眼泪整理仪容,对着座中的苏晓宸笑道:

    “孩子,可愿入我有殷一氏家门?”

    苏晓宸没有说话,她只身站起,来到殷谪珏身前弯腰对着他的小脸亲了一口。

    虞姬笑了,她笑的很开心,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在告诉她:

    语言与承诺是没有意义的,唯有用行动来证明。

    殷谪珏虽羞得小脸通红,仍主动伸出小手挽住了那素白的柔夷,他能感觉到那白嫩手心中的脉搏在跳动,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他的脉搏也从手指透出,彼此的心跳开始共鸣。

    此时的二人心心相印,唯愿这一刻天长地久。

    “你可愿等谪珏四年?”虞妃继续问道。

    殷谪珏在一旁不解道:“为什么要等四年呀?”

    虞妃的看向二人:“谪珏如今才八岁,若晓宸诞下子嗣需要十月怀胎,那么谪珏也就比他孩子大九岁,晓宸就得养两个孩子了。”

    殷谪珏迟疑道:“那不是挺不错嘛?起码有人陪我玩了,我一个人在琼华宫也不会那么孤单了,琼华宫还是能添得起两双筷子的……”

    苏晓宸则牵着殷谪珏的小手咯咯咯地笑着,像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妖精一般。

    “谪珏现在不就是我的童养夫嘛?若是如此,那我是不是得当两个孩子的奶娘了?”

    “那可真有意思!伯母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不过想来我是养得起的。”

    坏女人将殷谪珏抱在胸前,抬头挺胸道。

    他只感觉到一股馥郁的体香扑鼻而来,然后感觉要窒息了,确实,才十六岁便有这等雄厚的本钱,已经是傲视在场的“群雌”了。

    别说养俩了,他估计养三都行。

    虞妃没好气道:“父与子同席饮酒本宫倒是见过不少,但想来这千百年来还未曾听闻过同为稚儿的父与子同席而饮。”

    “那我苏晓宸若能做到,岂非千古第一人也?”坏女人笑的直不起腰,那褚凤钗上缀着的紫玉流苏也在迎风相击,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殷谪珏的小手晃着坏女人的藕臂,示意她别再说了,母后的脸要越来越黑了。

    “好啦,我听您的,母妃!”

    坏女人美眸有光华流转,讨好虞妃道。

    这一声母妃令虞妃极为受用,立即喜笑颜开。

    “还不够,一介白身,门不当户不对,你要怎么才能证明你配得上我家谪珏?”

    商皇恢复了往日作为人皇的威严,他回到龙椅上缓缓开口,声音中附带着修为之力,天威煌煌,震慑心神。

    殷谪珏很不解,考验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商皇伸出四根手指:“四年,朕给你四年时间,也就是在你们婚期前,你若能抵达到神游境,朕就将谪珏许你,但是……神藏境所需的天地灵物必须是要上乘的天地灵物,不得以次充好!”

    殷谪珏刚想开口就被商皇打断了。

    “如若能达到这个条件,朕会以国礼形式下令礼部给你们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广邀列国!达不到也没事,谪珏一样许你,但是婚礼就不会那么盛大了……苏晓宸,你可接受这个条件?”

    苏晓宸:……

    什么才子佳人书的追妻情节。

    到她这怎么就变成追夫了。

    但似乎也算是稳赚不赔?

    苏晓宸气的浑身直发颤,明明是早春的温暖时节她却感觉全身冷汗手脚发寒。

    现在不论是修行界还是世俗不是都提倡男女两性平等吗?

    男子娶亲还要准备聘礼,八抬大轿地将心爱的女子娶回家。

    怎么到她一个黄花闺女这就成白票的了,整得她和倒贴一样,她还得满足四年修行到神游境的苛刻条件。

    真当修行资源是大白菜了吗!

    不过既然商皇松口了,她就得顺杆往上爬。

    “儿臣遵命,父……父皇……”

    商皇说道:“听谪珏说你此番来大商是来寻有殷一氏的一件珍宝,不知是何珍宝,朕可做主将其赠予你。”

    那妖女巧笑嫣然:“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珍宝了。”

    说罢,秀手穿过殷谪珏腿弯将其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

    “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