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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轮回葬区

    宇宙无有上下之分,但若要强分出上下,那么古老宇宙的方位便在紫薇星域的下方,又与三千六道界接壤。

    至于虚空界乃至道界,则在更高、更深的时空维度。

    作为宇宙根基、根本的古老宇宙就如同一个封闭的莫大星盘,大部分星河星域乃至先天神王的先天圣地都集中在宇宙膜内,只有少数星域逃出了这个范围。

    轮回葬区便是其中之一,这个意思为“埋葬轮回”的地域,就位于古老宇宙的正下方。

    而想要前往那里,就必须要穿过一片虚无之地。

    此时的伏旻就漫步行走在虚无之中,根据尸魔帝们所传的星图寻找着轮回葬区的所在。

    虚无之地不负其名,伏旻凝眸四下望去,尽是荒凉空寂。莫说是星系星辰星宿,连光亮也看不到半分,只有无尽的黑暗盘踞,像是要择人而噬。

    在这种无声、无色、无光,宛若囚牢的环境,仿佛连自己都并未存在。时间也仿佛不复存在,被延伸得无比漫长……

    但伏旻并不畏惧,他的心境是亘古不易、亘古不动的心境。一颗道心早就被打磨得如同先天龙鳞铸就的明镜,映照大千世界。

    相反,他对这片虚无之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虚是极大,无是极小,虚无便是指什么都没有,无有物质,无有灵能,是零,是大空,也是无限。

    这让伏旻不由想到了混沌。

    虚无与混沌截然相反。混沌看似虚无缥缈,其中却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威能。

    伏旻就听两位始祖大人说过,宇宙的初始便是未开的混沌。混沌高度凝聚成了一个奇点,后在某个节点轰然炸开,化作了古老宇宙的雏形,继而有了先天古神的百亿年文明。

    而那个奇点中所蕴含的原初能量,呈现液态,叫做宇宙原液。

    故而与混沌相比,虚无便要可怕的多。因为虚无连一丝“有”的可能与概念都不存在,只剩下永恒的绝望与死寂。

    突然,伏旻的脑中有了一个极为荒诞的猜测:

    “虚无,会不会是混沌干涸之后所留?”

    只不过这个猜测的对错与否,无人能为他解答……

    这时,无尽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伏旻顿时精神大震,顾不得心中猜测,连忙向着光亮处疾速赶去。

    光亮急剧扩大,化作了美轮美奂的光斑,那是一片瑰丽的星域。星域中央,日月环绕,有一座古老无比的大陆。

    这片大陆的形状很是奇特,从外面看去,仿佛是一个掀开了盖的棺材。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棺中棺!

    一眼望去,共计十重棺!

    “以天穹为棺盖,以地陆为棺椁,架构十重棺。”

    伏旻喃喃道:“这与帝陵氏他们所描述的倒是没有两样,看来这里确实是轮回葬区。”

    帝陵氏,奢比尸帝他们说过这种格局大有讲究。一重棺葬的是凡俗,二重棺葬的是神魔,九重棺葬的是大帝,十重棺则是要埋葬了宇宙众生。

    “葬地神王,朕远道而来,何不出来与朕一见!”

    伏旻开口,声音轰隆隆传入整个轮回葬区,葬区中大道被这声音影响,突然开始居然震颤!

    葬区十重天中无数存在惊骇,纷纷抬头,看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画面。

    只见一尊伏羲氏天帝身影自葬区天外冉冉升起,伟岸苍茫,轮回葬区与之相比犹若掌中玩物。

    一时间,这些存在不禁瑟瑟发抖,被天帝的威严压得伏低做小。

    伏旻探下头颅,漠然地俯瞰着葬区,但轮回葬区仿佛被一片迷雾所笼罩,沉沉蒙蒙,让他也看不分明,看不真切。

    这时,葬区的第十重天震动,仿佛有一双古老且恐怖的眼眸徐徐张开,震天摄地!

    那是轮回葬区的主宰在苏醒!

    他的苏醒也让葬区内的生灵更加战战兢兢,只有少数几尊高绝的存在没有受到影响。

    葬区的大道也随之苏醒,如蟒如龙,迸发各种异象,不断增长着这尊存在的威势。

    显然,他想要与伏旻的帝威分庭抗礼!

    然而甫一接触,他的威势便被压得土崩瓦解,与伏旻相比他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

    见此情形,尚未现身的葬区主宰顿知难以讨得便宜,不动声色地收回威势,旋即身影浮现在了葬区天外。

    葬地神王!

    传闻他从最为污秽之地诞生,象征着死亡与归葬,在太古神王中也是深不可测的存在!

    “见过陛下。”

    葬地神王向伏旻躬身,低沉下来的面目中却充满了忌惮。

    旋即他抬头,忌惮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笑道:“陛下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伏旻似笑非笑:“轮回葬区孤悬宇宙之外,葬地道友也知晓天皇帝的名号?”

    “我虽深居简出,但也知晓些世事,焉能不知陛下?”葬地神王不疾不徐。

    回应他的,则是伏旻的意味深长:“前些日子,有葬区的道友来我天庭,闻此处奇妙,特想来到此观摩观摩。”

    “葬地道友……可否了朕心愿?”

    “岂敢不从?”

    葬地神王转身,做出了请的手势。

    原本,他还想直接请伏旻入葬区第十重天,却不料伏旻摆手,想要进入第一重天。

    “来到了此处,自然是要将十重天尽数看看才妙。”伏旻如是说道。

    葬地神王无奈,只得带路。伏旻也跟着他向轮回葬区步步走去。

    然而,当伏旻始一踏入轮回葬区,便感应到了葬区的非常之处。只觉自身的法力、修为乃至大道竟然有隐隐失控的趋势,道法神通不存!

    这种情形倒与起源神王的诸天无道形成无法无天之界有些相似,但要逊色许多。伏旻凭借自身高深的实力倒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葬地道友,你葬区的大道与外界相比还真是迥乎不同。”伏旻呵呵笑道。

    旋即,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几息之间便再度回归了巅峰,原本摇摇欲坠的身躯也顿时稳固,仿佛什么都发生过。

    葬地神王见状也是惊疑不定。

    如伏旻所言,葬区的天地大道与外界的天地大道在运行规律上迥乎不同。如果说外界的大道是正,那么葬区的大道便是反。

    所以外界的炼气士、神魔不知其中原理,贸然踏足轮回葬区,大多会吃个大亏。

    伏旻倒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从那些尸魔帝口中得知了这个讯息。在葬区规则影响到己身时,立刻体内逆转大道流动,适应了葬区的镇压。

    原本葬地神王也是不怀好意,有趁机暗算的心思,见此不敢再有异动。

    “陛下,这是我葬区第一重天,是为化魂天。”

    葬地神王老老实实为伏旻介绍起化魂天,但见这一重诸天空旷寂寥,却有着稀薄的雾气弥漫。

    但伏旻还是看到了点东西。他的眉心第三神眼眼帘拉开,顿时便看到了遥远处有奇形怪状的魔物飘荡,若隐若现。

    这些魔物是阴魔,乃是死亡的灵魂所化!

    原本,他们会无差别攻击所有擅闯葬区的存在,吞食灵魂,侵占生者的肉身。

    但刚刚伏旻在葬区天外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恐怖,这些微微有些灵智的阴魔也懂得趋利避害,此刻见到正主哪里还敢靠近?

    “陛下应该也看到了,那些是阴魔,乃是死去的灵魂所化。”

    葬地神王笑道:“我葬区是死者的地界,这些死亡的灵魂久而久之,便会化作阴魔……”

    伏旻闻言若有所思。

    肉身有寿命,灵魂也有寿命。葬地神王口中的亡者指的是凡人,于他们而言,寿终正寝的那一刻,肉身死亡,离体的灵魂也将如无根浮萍,很快便会烟消云散。

    纵使是炼气士,不成就神魔,也不过是灵魂存世稍长一些时间的区别。

    除非能够修成神皇,死后灵魂入驻虚空界!

    不知不觉间,伏旻与葬地神王便来到了第二重天,葬地神王说这是极乐天。

    葬区十重天各自形成一界,虽说是棺中棺的构造,但第二口棺却是漂浮在第一口棺之上。

    但奇妙的是,极乐天内部的空间却要比化魂天还要广大,天空中还烙印着一幅幅画面。

    伏旻微微一怔,那是死去的灵魂的记忆。

    只不过这些记忆画面很是残破,应该只是碎片,静静地漂浮在轮回葬区的第二重天,述说着他们的往事。

    极乐天中也有着奇特的魔物,专门舔食灵魂的记忆,尤其是快乐的记忆,故而被称之为食悦魔。

    一如化魂天中阴魔的蛰伏,这些食悦魔也是不敢有所异动,生怕被伏旻散发的帝威磨灭。

    “化魂天剥离了死亡灵魂的灵魂之力,极乐天剥离了死亡灵魂的记忆画面……那么后面的八重天又要剥离什么呢?”

    伏旻想的出神,喃喃道:“这是要把死去灵魂生前的一切都给洗去吗?”

    ……

    “陛下,这里是葬魂天。化魂天中死去灵魂不过是凡夫俗子的灵魂,不足为道。这里埋葬的魂魄却是神魔的冤魂。”

    “陛下,这里是葬灵天。神魔的魂魄葬在葬魂天后,剩下的灵便会形成恶灵,归属于此。”

    “这一重天是大赤天,积聚亡者生前结下的恶果。”

    “这是洞幽天,灵魂中的贪念悉数在此。”

    “这是智慧天……”

    “这里是神通天……”

    二人又一连串走过了葬区的六重诸天,每一层的诸天空间都要比前一层的诸天更为广大。

    也如伏旻所猜想的那样,这八重天各自剥夺了死去灵魂的一部分东西,分别剥夺了魂力、记忆、魂魄、真灵、恶果、贪念、智慧与神通!

    经历过这些,所有的灵魂都成为了崭新的白纸。生前的一切经历一切的善恶都与他们无关,都与他们再无关系……

    “他们会有往生么?”

    伏旻怔怔地想到:“或许……有吧。”

    “陛下,这里是帝陵天,又叫做帝葬天……”

    他们又来到了葬区第九重天,这也是帝陵氏、奢比尸帝等一众尸魔大帝的出身处。

    帝葬帝葬,便是埋葬死亡的大帝之魂。帝级存在也并非不死不灭,就算在虚空界沉睡,若是断了祭祀,还是有魂飞魄散之虞。

    不过葬地神王似乎对这一重天很是忌惮,不愿多谈。

    伏旻倒是不以为意,却见帝葬天的景象与前八重天截然不同。

    前八重天压抑、险恶、阴暗,恐怖,仿佛有无穷无际的灵魂碎片扭曲着身子和面孔在哀嚎。

    即便那些诸天中的魔物并不会对伏旻造成威胁,但还是让他很不舒坦。

    但帝葬天却给人以宁静悠远的观感,没有丝毫混乱。浩荡如长河,绚烂如星空,巍峨如古岳,长鸣如洪钟,厚重如史诗。

    是了,这里毕竟是大帝埋葬之地。

    自大燧创立图腾修炼体系,除却六道盛世,一共才诞生了多少尊帝?每一尊成就帝境的存在,无一不是将他们的道心与精神打磨的玲珑无垢,不染尘埃。

    阴魔又何德何能,去承载住帝级存在的念头?或者说以帝级存在的纯净,根本诞生不了阴魔!

    故而某种角度而言,于帝葬天中诞生的存在,已经与外界的生灵无有差别。

    “是当今的天帝吗?”

    帝葬天深处,一道又一道晦涩而又深邃的神识波动震荡。

    伏旻远远望去,却见帝葬天深处巍峨连绵,群山如坟茔墓冢,又有葬歌回荡,似哀悼似呼唤。

    那些是大帝的残灵残魂埋葬之所,交错重叠,组成了一片浩瀚肃穆的陵园,影影绰绰,阴暗中带着肃杀,诡异中透着庄重!

    突然,大地下隐约传来轰鸣。下一刻,这些葬魂冢齐齐开裂!

    幽幽的鬼火燃起,一尊尊过去时代的鬼雄竟是从中走出,向着伏旻与葬地神王汇集。

    他们的实力极高,即便有的不曾再度成帝,也是帝君大圆满的层次,成帝有望。

    而今现身,倒不是为了葬地神王,而是为了拜见伏旻。

    六道盛世的影响甚大,哪怕是远离古老宇宙的轮回葬区,也能时不时的收到一些讯息,让这些寂寞的尸魔也不免景仰。

    故而如今伏旻到来,虽然先前他在葬区天外显威,但不至于令他们畏惧。

    拜见这等经天纬地的存在,他们与有荣焉!

    “前些日子,有几尊道友出了帝葬天,去往紫薇帝星。陛下可否见过?”

    一尊帝尸询问道,他的实力极为可怕,双目开阖间有恐怖的神光喷吐。

    “见过,那几位道友的见解也让朕获益匪浅。”

    伏旻哈哈大笑:“我观诸位道友皆非寻常之辈。既然重活一世,又何必要在此了却余生?不如参与进六道的盛世之中!”

    这番言论,让这些尸魔大是心动。

    他们生前皆是叱咤风云,名动宇宙的存在,如今尸身诞生新灵,若是能在六道盛世中轰轰烈烈一番,胜却在葬区中老死的结局不知凡几!

    葬地神王闻言也很是心动。

    他之所以会忌惮帝葬天,是这一重诸天的存在若是联合在一起,不说可能影响到他对轮回葬区的统治,至少可以让葬地神王无法干涉帝葬天。

    作为葬区的主宰,他又怎么可能容忍这一点?

    若是这些帝葬天的存在能统统离去,前往外界,那么将第九重天再度掌握,与葬地神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日,轮回葬区帝陵天震动不休。

    百余尊尸魔帝、尸魔帝君被伏旻说动,纷纷出世,浩浩荡荡的向着古老宇宙与紫微星域进发。

    葬地神王乐不可支,欢天喜地地带着伏旻走入了葬区第十重天,心中暗暗赞道:“这个伏羲氏的天帝真是我的福星……”

    然而,就在前往第十重天的路上,伏旻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葬地道友,听说你手中有一件至宝,是株了不得的灵根?”

    葬地神王伟岸的身躯陡然一僵,伏旻甚至察觉到他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这尊太古神王心知自己若说没有伏旻定然不信,只得回头讪讪笑道:“确实有株圣药,但上不了什么台面,难入陛下法眼……”

    “道友何至于此?明明是株能与扶桑树,先天果树,定道紫竹相媲美的天地灵根,为何要贬说成圣药?有损宝贝儿的威名!”

    伏旻诧异,“况且,朕还不知道那株灵根是何名号,有何功用,葬地道友何不都说说?”

    眼见糊弄不过去,葬地神王只好答道:“我那株灵根……叫做轮回藤。至于功用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些能保命的手段……”

    “保命的手段?”

    “陛下,第十重天到了……”

    葬地神王岔开了这个话题,此刻二人俨然穿过了帝葬天的天穹壁垒,降临至了葬区第十重天!

    相较起帝葬天的宁静,第十重天却陡然变得丑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