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谋钓千疆月 » 第四十八章 辞行(1)

第四十八章 辞行(1)

    与此同时,李遵诚收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喜讯。

    上官恂前来拜访,告诉李遵诚,自己之前派人四处打探辟毒丹的下落,竟然就在京中御史兰台的旧阁中寻到了一颗,现在颁赠给李家,既是对忠固之将的抚慰,也是对线索提供者的奖赏,三日后即会派人送到家中。

    李遵诚听后喜不自禁,虽然感到有些诧异,这奇药怎么会放在官署,而且上官恂明明是在对自己施恩救命却面有愧意,再有,他也想到自己受此重赏是否适当,但是为了救女儿的命,他没有任何推辞,只是心中感慨着这世间温暖,向上官恂谢了又谢这无以言表的万千感激。

    其后,两人共同商定,因为这辟毒丹是否能够治愈妟儿病症尚不可知,所以仍然按照原来的行程计划出发,而上官恂会指示送丹者迎上行队,让李妟在途中接收丹药并服用,若痊愈则返回,否则继续南行。

    李妟即将远行的消息已在代都传开,昔日的同伴们提出前来看望并送行,因为李妟现在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芸琬便让她自己决定。

    于是当日走马的女郎们齐聚一堂,只是少了靳秀。

    虽然众人并不确定靳秀伤害了李妟,但是从李靳两家的案件能及二人错马李妟坠崖,她们也知靳秀其人并不像表面上显得那么温和无害。

    的时候,她同意了,并且当日亲自会客。

    其实李妟了。

    当昔日的同伴

    对于这些女郎,李妟对她们并没有深恶痛绝。

    因为人最根本的需求是生存,所以趋利避害是必然的选择,而在一个群体中,最简单的趋利避害方法就是从强从众。

    这样的人占了人群中的绝大多数,是最有力量的人群,但是决定这股力量的方法却不是他们本身,当局势一发生变化,他们的立场也随即改变。

    人心是摆,总在不停地颤动,指向何方不一定

    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着不同的引力

    钟捷还想保持原来的群体中威信和地位,但是她自己的气焰却拉不起来,

    钟家正受制,上官恂仍然没有离开的迹象,对钟崐一直是个震慑。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表现出对靳秀有多么落井下石,对李妟有多么抱歉,但是非常微妙的变化却上演了。

    她们对钟捷少了敬畏,多了亲近;对每个人说的话不再是沆瀣一气,而是更多了赞与否,互相开玩笑的反对,还有的特意分享自己在一件小事上的糊涂,让大家公开确认了自己的单纯与可爱。

    而卓枫在众人提到小心喂马的时候,一直不吭声突然插了一句,自己有一次就喂多了盐让马咳嗽,其后会刻意少喂一些。

    众所周知,马少喂盐的后果就是马会容易暴躁,尤其是烈马。

    但是,大家也马上附和,都会根据情况来调整的。

    总之,所有人都分别表示了一下,自己从无立场从无深错,一直都是就事论事,自己只做了正常的事。

    李妟对此一直平淡相对,她并没有天真地想认她们当众道歉,只是她认为这样的聚在一起,会是一个好机会

    表面不认错是不想直接承认心地偏颇

    但是,大家面对面,从心中琢磨着新的表现,新的措辞,再互相体验着说话者的隐含意思

    至少这种变化即是达成的共识,她们并不想成为最恶的人,却一直与最恶之人为伍,不承认心地偏颇,却不得不承认利人利用的愚蠢

    无论她们多么想要抹平以前的不是,今日的费心与尴尬都会让她们记忆深刻,在以后遇到这样情况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变得明知一些,在良知与利益之间选择时,为了不让自己日后显得愚蠢而不会再那么偏颇。

    次日傍晚,李遵诚与芸琬一起来到李妟的寝居。

    “阿翁阿母,可是出了什么事?”李妟但见夫妻二人一脸愁容。

    “这件事为什么总是一波三折呢……”芸琬哀叹了一声,“你两位舅父……好好地教着书,却被一群恶少年欺负,受了伤。”

    李妟眸中目光一闪,轻声问道:“舅父们伤的严重吗?”

    “报信的人没说,看来是伤的不轻。”

    李妟垂下眼帘。

    这是巧合吗?

    暗探所为之事,可以说很简单,什么也查不出来便是,但是很多时候却是致命攸关,仅仅一丝线索或迹象,就有可能改变全局。

    对方之所以能丝毫不露痕迹地灭掉使团和月明居,利用靳亭也毫无患,那都是他们一丝一毫都算计到、都预测到的结果。

    芸氏兄弟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对方在试探他们是否是当初入李宅之人!

    李遵诚语气沉凝地道:“尚不清楚辟毒丹到底是否能够治愈妟儿的病,我们不能专等丹药,妟儿去帝都还是不能拖延的,我来安排……”

    “阿翁,”李妟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平静,“无论徇私请调还是枉法私调人马,都有悖阿翁之心,阿翁从来光明磊落,不应为任何事破例……

    阿翁不必为此烦心,此次有赵大人车队同行,去程无虞,回程……待我即将回来之际,会给阿翁阿母写信再做安排。”

    全家人的眼中皆黯淡,都知道这回程不一定还会不会有。

    芸琬沉吟了一瞬,看向她……

    “阿母,”李妟却先她一步言道,“您身体尚未恢复,一路跋涉,万一不适又会加重奴仆负担,若为我治病不成却又连累阿母,让我于心何安?”

    冷静又直接的言辞让芸琬看着她无法开口,眸中渐渐泪水盈盈。

    李遵诚望着她们母女,眉间深锁忧虑却面露无奈:“现在的两个婢子可当用?”

    “是,她们都很尽心。”

    “让何管家一同前往,他办事一向沉稳。”

    “多谢阿翁。”

    芸琬微微垂首,抹去眼中的泪,拉过李妟的手臂:“妟儿,诊金的事你不用担心,先给你带上的只是一部分,阿翁阿母之后会陆继派人给你送去,无论看多少医生,你一定要将病治好。”

    李妟抚上她的手:“阿母,不必再去筹钱……为了我一个人,全家人受苦受累,我心中难安……”

    “只要活着就会努力……还记得吗?”芸琬殷切地看着她。

    李妟同样看着她点了点头。

    “阿姊,我陪你去帝都……”李姿挽住李妟,轻轻靠过来。

    “小姿乖,”李妟抽出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父兄公务在身,阿母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怎么行?小姿乖,和阿母一起,等阿姊回来。”

    李姿看着李妟眨眨眼,眼中泛起了泪花:“阿姊,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李妟又拍了拍她。

    李遵诚心中深叹了一声,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书简放在几案上:“妟儿,这是你想要的靳亭求医记录。”

    李妟看了过来。

    “不过,他在京中所求医者,你也不必尽信,据他的管家说,说是祖孙三代避世而居,脾气古怪无常。”

    “多谢阿翁。”

    芸琬怔怔地看着她,又道:“妟儿,阿母还可以为你做什么?”

    琬看妟,满眼不舍,似有千言万语,却没有说

    李妟凝住微笑,深施一礼:“妟儿谢谢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

    芸琬听了震动。

    李遵诚深看他一眼,背过身去。

    琬目光不舍妟,是否还有事要说?

    当李妟抬起头的时候,她转向李遵诚:“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