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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囚(2)

    二月里,沿江两岸的天气极其阴冷,梁王看着窗外,想着那个为了查案总是在拼命的小女子,会不会照顾好自己呢……

    “郎君!”展肃脚步匆匆地回到此间客舍,“李女郎找到了!”

    “噢?”梁王满面惊喜,“果真与这桩案件有关?”

    “正是!”

    “她在哪?”

    “呃……殿下您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怎么?”

    “她现在……您无法想象……”

    可能世上的监牢都差不多,打开高邮县的监牢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发霉的味道,两个女狱卒恭恭敬敬地迎进几人,经过幽暗潮|湿的通道,来到一间简陋的审讯室,四面壁上燃着烛火,影影绰绰,再加上几人的脸上毫无表情,更增添了此处阴森恐怖的气息。

    “把前日抓到的那个女贼提过来,”为首的官吏优雅地捻着胡须道,“需要她与苦主对质一番。”

    “诺。”女狱卒应道,不过心中有些疑惑,只是审一个毛头小贼,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而且县尉大人还亲自驾临?是丢了什么紧要的东西吗?

    不过,她们不敢多问,依令而行。

    女监牢并不大,因为女犯少,只是将监牢中一个整间用作了专供押禁女囚的牢房。

    打开女监牢门,狱卒愣了一下,没想到在她们这种地方竟然传出了歌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此歌声清澈通透,让三纵四列的小牢间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传到门口这儿还有一些悠扬的余味。

    而平日里这些作奸犯科的罪妇总是嘈杂不堪,此时却似都成了高雅的欣赏者,正鸦雀无声地聆听。

    “肃静!”女狱卒一声呵斥,“提审王氏!”

    “唔……”

    “哦……”

    “唉……”

    “啧啧……”

    女囚们正听得认真,却不想被打断了,都不满地弄出了点儿声音,而听到提审的正是唱歌的王氏,不禁纷纷向牢间通道一侧动了动。

    狱卒打开王氏所在的小牢门,但见她依靠着墙,蒙头垢面地辨不出模样,只有额上的伤口在乱发中若隐若现。

    “唔……”狱卒一凑到她跟前,不由捂住了口鼻,快速地拴了锁链。

    王氏倒无所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出来,女囚们看着她,这两日大家多少熟识了一些,但愿这小贼好运吧。

    来到审讯室,王氏也不看室内是何人,似小痞一般,只往墙边一靠:“参见大人,小的冤枉。”

    看到她与往日雷厉姿态截然不同的新伪装,梁王却笑不出来,一身污垢,伤痕累累,如果不是展肃提前报备,他的震惊、痛楚、怜惜,还有一丝愤怒都会一起无法隐藏地暴发了。

    随行的侍从走出审讯室,“咣当”一声关上门,守在了门口。

    室内人没有出声,李妟不禁有些奇怪,拂了拂额上散发,转过身抬眼一望——梁王和展肃!他们竟来到了吴国!梁王竟然不顾危险胆敢又来到吴国!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为何而来,但是梁王此时的眼神却让李妟不由地心中有些不平静。

    二人对视的目光都因震惊和更复杂的思绪而久久未动。

    室内的第四人,那个官吏咳了一声:“诸位,”他以为二人有所顾忌而未语,便轻声道,“既找到了人,在下就放心了……虽然现在是以审案为名,在下无法出去回避,但是请郎君尽管放心大胆地相谈,当我不存在就好……”

    李妟转过头,看到他身上的官服,想是这里的县尉公孙游,而梁王既然在他面前并无隐瞒,那么他一定是梁王事先安插在吴国的心腹了……

    展肃之前在梁园并未见过公孙游,与他并不相熟,但从他这一句话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不过,本来也没人在意他,包括也没人在意自己,于是展肃拿起桌上卷宗,把公孙游拉到一边谈起了案情。

    梁王看着李妟,眉头微皱,向她走近。

    “郎君,”李妟低声道,“属下|身上抹了糟料,恶臭万分,请勿靠近。”

    梁王更近一步,近得有些超出了正常的距离:“跑这么远的路赶来,我不就是要追踪到你吗?”语气不悦。

    李妟心中一怔,旋即脸上不由有些微热,但是掩在污浊之下,梁王并未察觉,见她仍无动于衷,梁王又忿忿地道:“到底你是属下还是我是属下?!”

    无论梁王此行有几分是因自己刻意而来,他这样涉险都让李妟由衷地温软下来,她轻声道:“让郎君费心了……”

    看着这样的她,梁王有更近一步的冲动,但是最后却只是沉声问道:“你想查案,为什么不通知我?难道你认为这是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事吗?”他暗叹了一声,“或者你认为,我们虽然合作过多次,但是还不足以彼此信任,对吗?”

    这是事实,而且李妟也认为两人除案件以外的话题应该止步于此。

    “信任需要证明。”她移开目光,淡淡地道。

    梁王暗暗咬了咬牙根,神色几经变化,最终果然转了话题,肃正地道:“为了这样一桩案子,至于千里迢迢来入监,牺牲这么大吗?”

    “想必郎君也看出了这件案子的不寻常……”李妟已经调稳了情绪,平和地道,“不过,就算没有这件案子,郎君是否想过再次来吴呢?”

    梁王眸光一沉,看来李妟也清楚,之前的案件很有可能就是吴国在幕后操控,打探它的意图将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你查到什么?”

    “回郎君,属下在牢中这两日发现高邮县所报并无虚言,嫌犯程田氏受过重刑,衙门并没有包庇她;而且,之前属下曾怀疑,原告贺氏之所以上京告状,是因为受到田家威胁或监视,她不敢出现在广陵方向,便出奇不意地去往帝都……但是,两日来,并无一人来探望程田氏。”

    “也就是,看不出田家人想要极力救出程田氏的意图。”

    “是。”

    “因此……”梁王一边思索一边道,“贺氏的自缢就成了最大的疑点……贺氏自缢的时机不对,明显是灭口,而廷尉府未发现伪造痕迹,出手的一定是个中高手,并且,杀手或是本就在京城,或是从吴国奔赴,一定酬金不菲,并不是一般富户可以接受,那么不极力解救程田氏的田家人怎么可能付出如此之多?

    “亦或这种猜测错了,杀手的确是田家所指使,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宁愿雇凶杀人也不打点官吏速速结案?甚至原告已逝,被告却一直无凭无据地被关押?

    “所以……下手的不是田家人,而是此案可能存在着更利害攸关的权贵者!”

    如果不是听到他即时说出这一番推断,李妟不会相信,这竟是那个浮夸又傲慢的梁王自己的所思所想。

    当她还在犹豫是否应该赞叹一声之际,梁王又道:“灭口者留下了监牢中的程田氏,一方面可以用她来顶罪,让别人以为一切都是她所为,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就是她很可能毫不知情……”梁王看了看李妟,“那么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

    “既然是一桩惊动吴国之人派出杀手的案件,我想先弄清楚程田氏不开口的原因,再查出整个案件过程,看看是否能从中找出幕后者的目的……”李妟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商议语气。

    “嗯……那么你接下来想怎么做?我……能做什么吗?”梁王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请求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