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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等死?

    修静的盆腔炎,医院给开了一周的吊瓶,打到第三天,还没打完,修静就回老家了。

    回家不是去相亲,之前和谷军说回家相亲是激将法。这次回家是因为母亲真的病了。

    周三中午,姐姐从医院打来电话,说早上突然发现母亲不能说话了,左半边身子动不了,已经让村里开出租的三叔送到大市医院了,医生说是脑出血。

    修静记得那天是阴天,天空中零零星星地飘着几片雪花。她驾车行驶在回老家的高速上。修静觉得小肚子又开始疼,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由于是非节假日,高速上的车很少,修静慢慢地从90开到了120码。可刚开了1个小时,汽车的前盖就开始往外冒白烟,修静第一反应:不会要爆炸吧?马上打右转向灯,躲着后面的车,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修静很害怕。

    把车熄火后,她立马拿着包就从车里逃了出来。好像这车是一个开始倒计时的炸弹,马上就要引爆。

    修静跑到离车七八米远的地方,才定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怎么办。

    好在汽车往外冒的白烟有变少的趋势,她又想起之前搭送货师傅的车,车就在路上坏掉了,送货师傅好为人师,当即对修静展开了实操教育:不用慌,有事就打保险公司电话,还免费拖车!

    修静也拿出手机,拨通了保险公司电话。

    保险公司告诉她,半小时后,救援车辆就能达到现场。

    半个小时的时间,要搁平时,真不长。但修静心里还记挂着住院的母亲,心里一阵焦急。可放眼望去,高速路两边是望不到边的田野,一时不知身处何地,而且自己也不能丢下车子。没办法,只能等。

    一小时后,保险公司把修静的车拖到附近的一个修理点。

    修车师傅是一位敦实的40岁男人,说话嗓门很粗。他头发剪得特别短,如果穿上一件袈裟,还以为是少林寺的和尚。

    他掀开车的前盖,露出里面的各个部件。这些部件紧密地排列着,把车头挤得满满当当。

    这是修静第一次打开车盖,她没想到在光滑的盖子下面,竟是这样的错综复杂。

    她又恍然大悟,原来一辆车能跑能停,能喷水,能擦窗,都是这些东西在管着。

    看着师傅一会拧螺丝,一会拆管子。修静看不懂在干什么。

    她看看表,已经是快下午3点。她有些着急:“师傅,这是什么问题,多长时间能修好?”

    修车师傅头也没抬,继续拆管子:“水箱的管子坏了,换一个就行,很快”

    又抬起头看修静:“想换个什么样的,有80的,还有30的”还没等修静回答,修车师傅指了指车:“你这车看样也好几年了,依我说,换个一般的就行”

    “好几年?我这才刚买的车啊?”修静瞪着眼睛看他。

    修车师傅好像明白了什么,没说话,转身要去拿新的管子。

    修静追上去:“哎,不是,师傅,你刚才什么意思,我这车是别人帮我买的……”

    修车师傅愣了几秒,又回到打开的车脸跟前,指着发动机给修静看:“你看,这个盖两边,都不一样大,差这么多……而且刚才我看里面的胶条都变形了……”又说:“其实都不用看这些,光看车牌就能看出来,不是最近两年的车”

    修静还有些侥幸:“可是,可是行驶里程显示是新车啊”

    “那个能调,你要不信,直接去车管所,一查就知道。”

    修静彻底懵了。

    不过现在修静还顾不上一直发懵。车一修好,她就继续上路了。母亲还在医院等她。

    下午1点。修静赶到了医院,她一路小跑,找到母亲的病房。

    母亲躺在病床上,正在打吊瓶,姐姐在一旁守着。

    母亲虽然睁着眼,但眼神有些发呆,左边身子已经不能动弹。上次离家时,妈还好好的,现在见面却成了这样,修静心里一紧,流了泪,她握着母亲的手:“妈,我回来了……”

    母亲眼角也湿润了:“闺女,路上……冷不冷啊……”

    修静哭了出来。

    姐姐把修静叫到病房外面,告诉她,虽然用了药,但母亲的出血量还在增加。

    下午,医生把修静和姐姐叫到办公室,问要不要做开颅手术。

    “开颅手术后能恢复正常吗?”

    “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因人而意。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如果后续能控制好病情,加上比较好的锻炼,最好的基本和正常人一样。但是,也有人做了开颅手术,也没救过来”

    “那做这个手术有什么用?”姐姐心里急,脱口而出。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现在病人的出血量接近50毫升,已经引起颅内高压,压迫到了大脑生命中枢。说白一点,就是,病人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死亡。当然,做开颅手术也不能百分百确保能好,以我们的经验,60岁以下,能救过来的概率大概百分之七十,年龄大的可能百分之二三十。你母亲的情况,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要是做手术,得花多少钱?”姐姐问。

    “手术倒不是很贵,但还有后续护理。你们这种情况,押金一般得5万左右”

    “这倒没事,新农合不是可以报销吗?”

    姐姐拉拉修静的袖子,低声说:“咱妈没买新农合……”

    “啊……?不是说让你们每年都要买吗?”修静很恼火,心里有些责怪姐姐,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以前都是我给她交,去年我说给她交的时候,她说她已经交了,我就信了。可医院查不到,我打电话给村里会计,他说咱妈没交。咱妈说,交了也用不上,都是瞎花钱……”姐姐声音越来越低。

    修静心里像塌了个大坑,但她决定还是要给母亲做手术。

    一边是等死,一边是花五万块钱堵50%活的可能。是个人,都会选后者吧!

    但做这个选择并不容易,因为修静没有钱。他的卡里只有不到一万块钱,其中的五千还是和谷军要的。

    想想觉得讽刺。

    一个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大学毕业生,工作了6年,竟然拿不出五万块钱。

    如果问:钱去哪儿了?

    修静也不知道,也没买房子买车,但钱就没了。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农村女孩,来到城市生活,衣食住行,哪样不需要钱呢?

    衣。

    修静穿的虽然不是大牌,但也不能是路边摊的货。自己毕竟是坐办公室的,总不能和车间的妇女穿一个档次吧!工作需要,偶尔会参加大型展会,总得置办几身穿得出去的行头。

    食。

    你吃的每一棵青菜、每一粒米、每一口肉,都得花钱买。偶尔不想做饭,点外卖,一天100块钱就进去了。

    住。

    修静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每个月租金1000。

    行。

    公司在偏远的工业园,原先坐公交车,倒车,每天4元。现在开车,更贵,每个月油钱500块。

    还有手机话费,网络费,水电煤气、暖气费,再加上偶尔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每个月给母亲800块……就这样,每个月4500块钱的工资,悄无声息地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