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过年
进了腊月，日子好像过得尤其快。腊八，小年……马上就要过年了。
对谷雨来说，这个春节似乎特别不好过。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年，以后也都会自己一个人过。
谷军和谷雪都邀她去家里过年，但谷雨拒绝了。因为，就像父亲生前说的：兄弟姐妹结婚前是一家人，结婚后就是亲戚了。他们虽然是一母同胞，但都有各自的家庭，谷雨不想去掺和，或者说，不愿意去打扰。
年关，是谷雨公司的销售旺季，尤其是腊月二十到二十六这几天。腊月二十七以后，谷雨公司的生意就没有多少了，这个日子，大家该送的礼也都送了。上门的顾客不多，店里的员工也清闲。大家打扫打扫卫生，要准备回家过年了。
他们不敢直接问谷雨，什么时候放假，放几天。就派栓忠作为代表，去打探消息。
“没事儿的话，明天就放了吧”
“初几上班呢？”
“嗯，就按国家规定，初七吧！”
问完后，栓忠也没走，还是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你过年……要不我们……”
“哦，我去谷军家过”
栓忠点点头：“那好那好……”
员工都放假了，公司就剩谷雨一个人。
百无聊赖。
以前忙的时候老盼着什么时候能好好休息几天。现在倒希望能有个什么事情，来打发下时间。谷雨突然想到，可以去养老院。于是打电话给杨姐，但杨姐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你要想来，等过完年再来吧！今年过年，老人们都被家人接回去了，院里没人！今年同事们谁也不用值班了！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谷雨有些失望，但依然附和着：哦，这挺好这挺好……
已经是三十了，虽然现在的年味没有小时候浓，但街上挂着的红灯笼，和不时响起的鞭炮声，还是渲染起过年的气氛。
谷雨路过市场，大年三十，市场上午还是开着的。
几个大妈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吐沫四起，激情澎湃。谷雨被这种热闹感染了，也想买点菜除夕夜做。可拿起来又放下了，想想回去还要择菜、洗菜、炒菜，吃完还得刷盘子洗碗，也懒得动了。一个人，凑活一下就行了。
她买了几副对联，父亲刚走，家里不能贴，但公司要贴一下。到公司后却发现，已经有人提前一步，贴上了。谷雨看着火红的对联，脑海里浮现出栓忠憨厚的脸。心里有一股暖流。
马上中午了，趁着熟食店还没收摊，谷雨去买了一个猪肚、一个猪蹄，从旁边小饭店点了两个炒菜。回家又从冰箱里翻出一包冷冻水饺。
有饺子就叫过年了。
回到家，谷雨推开以前父亲住的卧室门。
父亲生前的衣服和日用品都烧了，就留下了一身常穿的衣服，还有几张照片。谷雨心里突然觉得特别难受，又特别委屈。像小时候和别的孩子打完架，哭着回家找爸爸妈妈。可现在父母都不在了，没有人会像父母一样心疼你、安慰你。谷雨很想哭，但她不允许自己哭。现在就投降，以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她看着父亲的照片，突然间，好像明白了父亲的用意。父亲为什么非得闹着去养老院，为什么偷偷地把高血压药停了……她又想起自己在养老院的所见所闻……那个五保户谭大爷……原来父亲做这些，就是为了让自己体会人老了的境况，好早做打算。
谷雨忍不住掉下泪来。谷雪感觉有些恶心，她抱着父亲的照片在床上躺了一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鞭炮声中，谷雨醒了。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但并不黑。从窗子看出去，外面的每一扇窗子里都是灯火通明。鞭炮声从白天的断断续续，变成连绵不绝。楼宇之间，还会窜出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烟花……
谷雨躺在床上看着窗户，一阵恶心袭来，她赶紧坐起来。
浑身没劲。
旁边的手机进来信息，“呗”“呗”地响不停。谷雨晃了晃头，集中精力，开了灯。拿着手机到客厅，一看已经是晚上8点多，邻居家看春晚的声音很大，手机里进来的也都是拜年信息。
滑着手机，谷雪感觉肠子像被别人用手揪着，开始疼。应该是吃东西吃坏肚子了。开始跑厕所，一趟一趟……肠子里应该都干净了，可还是在疼，下坠地疼……身体感觉很冷，像进了冰窖，但一量体温，37.5℃……
谷雨找出“万能神药”藿香正气水，咕咚一瓶进去……躺在沙发上，心想一会应该能好……正迷糊了着，谷雪感到刚喝下去的藿香正气水开始顺着食道往上冒，她双手支撑起身体，没等到厕所，就吐了出来。身体更没劲了。
上吐下泻。
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谷雨扶着墙到厕所，实在没劲了，她跪在地上，抱着马桶，一阵阵干呕……眼泪都被呕吐了出来，嗓子被胃液烧得火辣辣的……她想去洗脸池那漱漱口，可站不起来……
她想打120，可又想到自己住的小区，救护车根本进不来，只能在小区门口等。她觉得自己连楼都下不去，不知道医生能不能上楼来……
这时，电话响了。谷雨跪着爬到沙发那接电话。是栓忠。
“大雨，你是不是没去谷军家过年啊，我看你家灯亮着”
谷雨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医院输液室。确诊是急性肠胃感冒。
栓忠跑来跑去，缴费、拿化验单、接水……一会看吊瓶，一会给谷雨盖被子……谷雨看着这个男人，心里有些感动。
“你怎么会去我家？”
“嘿嘿，我就想去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去谷军那了，要是没去，我就给你送盘饺子过去……”
谷雨把脸扭向另外一边，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眼里泪汪汪的……
打了一夜吊瓶。回到家时，天快亮了，谷雨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谷雨模糊中看见栓忠在床头站着，伸着头，笑着，轻声问：“醒了？”
谷雨清醒过来，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栓忠过来：“想不想吃点东西？”
经过一夜折腾，肚子里空空的，谷雨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前胸贴后背”，她点点头。
栓忠出去了，谷雨以为他要去做饭。谁知马上端过来一碗米油：“嘿，我问医生了，你现在还不能吃其他的，这种米油最好。熬了两个小时……晚上就能多吃一点了，等着我炒两个青菜……”
谷雨有些感动：“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一病，说话还变了音，嗓子很粗。
“上午就做好了，你一直没醒。就放在锅里保温……”
谷雨接过碗和勺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栓忠边看边问：“烫不烫，给你吹吹？”
谷雨摇摇头。她突然有种想抱抱这个男人的冲动。
腊月二十九，谷军让老婆厚芬给谷雨打个电话，让她来家里一起过年。
“我不打，要打你自己打吧！”
“这能一样吗？你不是她弟媳妇吗？”
“哼，以后谁是她弟媳妇还不一定呢！”
看来厚芬心里还是窝着一股火。
谷军只好自己拨通了谷雨的电话。
谷雨说：“等以后吧，今年第一年，我想在家给咱爸守守孝”
其实，谷军内心也不想谷雨来家里，毕竟几个月前自己刚和老婆提了离婚。老婆又是一个心里装不下事儿的人，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万一谷雨来了，老婆又想起之前的不快，再拉着脸，这年还过不过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家里却一点过年的样子都没有。
以前，一过完小年，老婆就会挑个好天，把家里的几个窗帘拆下来用洗衣机洗。
窗帘很大，洗衣机转得费劲。
谷军站在洗衣机旁埋怨：“这个不用每年都洗吧，又不脏。”
“过年不就是洗洗涮涮，图个干净嘛！你看着不脏，一洗水都发黑”
“这么大，让楼下干洗店洗不就行了？”
“真是有钱烧的，又不是丝绸，用得着干洗吗？”说着，把谷军推开：“又不让你洗，事儿可真多！”
洗完窗帘就是擦窗子，谷军家虽然不穷，但从来没有请过家政，老婆自己就能把窗户玻璃、吸油烟机擦得和新的一样。
而今年，窗帘没洗，窗户没擦。
明天就是除夕了，连菜都没有准备。
谷军知道这是老婆在和自己怄气。只要这口气没出，家里就不会有好日子。
这段时间，修静一直和自己要房子，让谷军很反感。
不过，这样一对比，又让谷军觉得，老婆在这方面倒是挺好的。
她平时花销不多。虽然也和自己要钱，但主要都花在了孩子身上。
几年前，不知道受谁的挑唆，老婆也曾经因为“经济大权”和自己吵过一架。这让谷军觉得很可笑，一个天天在家里擦地的家庭妇女，竟然还想管钱？
但谷军实在不想天天因为这事儿吵吵，就把自己的工资卡给了老婆。这才停火。
要是搁其他女人那儿，这招肯定不行：你一个主要靠提成拿钱的经理，工资卡里那点儿钱算个屁呀！
但这招在老婆那里还是管用的。
每次老婆说的钱的事儿，谷军都会搬出这事儿做挡箭牌：“我把工资卡都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而且自从上交了工资卡，谷军连家里的水、电、物业费都不管了：“不是把卡都给你了吗？你去交就行了”
想到这些，谷军心里又生出了一丝怜悯。
小女儿躺在在沙发上，咿咿呀呀。谷军看着孩子，想着以后就算离婚了，她还要靠老婆来抚养。而且，大过年的，他也想好好过个年。于是，决定自己先向老婆示好。
小孩儿的衣服天天洗，老婆在阳台晾衣服。
谷军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哎呀，家里都没菜了”又对着大女儿的房间喊：“冉冉，我们去逛超市吧？”
女儿自然很高兴：“好啊好啊，我要买巧克力！买一大盒！”
谷军朝阳台努努嘴：“去叫你妈，一起去”
厚芬开始还在装硬气呢：“我不去，谁想去谁去”可女儿不停地软磨硬泡，谷军也罕见地热情起来：“快换衣服，一起去！”
一家人出了门。
超市很近，从家里过去也就5分钟车程。
大女儿抱着小女儿在后面。
谷军开车，老婆坐在副驾驶上。
老婆的脸还是很长。
准确地说，自从自己提出离婚后，谷军就没见老婆笑过。
这种气氛让人很不舒服。
谷军开始没话找话：“过年了，就得逛超市买年货啊！”
厚芬瞥了他一眼，很不满意的神情：“逛超市，逛超市，哪次逛超市最累的都是我”
谷军看她一眼：“你怎么累了？”
“哪次不是我推小车，你们就在前面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我就是给你们干活的”
谷军打趣：“还生气了？今天我们推，给你干活”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厚芬朝谷军肩膀狠狠地锤了几下。
谷军故意装得很疼，很狼狈的样子“唉吆，唉吆，疼，疼”
厚芬锤着，眼泪就出来了。
这段时间的委屈，终于彻底释放。
买了满满一车年货。
回到家，老婆一头扎进厨房，处理买回来的各种吃食，又开始和面包饺子。
大女儿坐在沙发下面的垫子上，逗沙发上的小女儿。
谷军靠在沙发上，他突然觉得，这种司空见惯的场景，倒让人心里暖暖的。
对谷雨来说，这个春节似乎特别不好过。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年，以后也都会自己一个人过。
谷军和谷雪都邀她去家里过年，但谷雨拒绝了。因为，就像父亲生前说的：兄弟姐妹结婚前是一家人，结婚后就是亲戚了。他们虽然是一母同胞，但都有各自的家庭，谷雨不想去掺和，或者说，不愿意去打扰。
年关，是谷雨公司的销售旺季，尤其是腊月二十到二十六这几天。腊月二十七以后，谷雨公司的生意就没有多少了，这个日子，大家该送的礼也都送了。上门的顾客不多，店里的员工也清闲。大家打扫打扫卫生，要准备回家过年了。
他们不敢直接问谷雨，什么时候放假，放几天。就派栓忠作为代表，去打探消息。
“没事儿的话，明天就放了吧”
“初几上班呢？”
“嗯，就按国家规定，初七吧！”
问完后，栓忠也没走，还是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你过年……要不我们……”
“哦，我去谷军家过”
栓忠点点头：“那好那好……”
员工都放假了，公司就剩谷雨一个人。
百无聊赖。
以前忙的时候老盼着什么时候能好好休息几天。现在倒希望能有个什么事情，来打发下时间。谷雨突然想到，可以去养老院。于是打电话给杨姐，但杨姐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你要想来，等过完年再来吧！今年过年，老人们都被家人接回去了，院里没人！今年同事们谁也不用值班了！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谷雨有些失望，但依然附和着：哦，这挺好这挺好……
已经是三十了，虽然现在的年味没有小时候浓，但街上挂着的红灯笼，和不时响起的鞭炮声，还是渲染起过年的气氛。
谷雨路过市场，大年三十，市场上午还是开着的。
几个大妈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吐沫四起，激情澎湃。谷雨被这种热闹感染了，也想买点菜除夕夜做。可拿起来又放下了，想想回去还要择菜、洗菜、炒菜，吃完还得刷盘子洗碗，也懒得动了。一个人，凑活一下就行了。
她买了几副对联，父亲刚走，家里不能贴，但公司要贴一下。到公司后却发现，已经有人提前一步，贴上了。谷雨看着火红的对联，脑海里浮现出栓忠憨厚的脸。心里有一股暖流。
马上中午了，趁着熟食店还没收摊，谷雨去买了一个猪肚、一个猪蹄，从旁边小饭店点了两个炒菜。回家又从冰箱里翻出一包冷冻水饺。
有饺子就叫过年了。
回到家，谷雨推开以前父亲住的卧室门。
父亲生前的衣服和日用品都烧了，就留下了一身常穿的衣服，还有几张照片。谷雨心里突然觉得特别难受，又特别委屈。像小时候和别的孩子打完架，哭着回家找爸爸妈妈。可现在父母都不在了，没有人会像父母一样心疼你、安慰你。谷雨很想哭，但她不允许自己哭。现在就投降，以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她看着父亲的照片，突然间，好像明白了父亲的用意。父亲为什么非得闹着去养老院，为什么偷偷地把高血压药停了……她又想起自己在养老院的所见所闻……那个五保户谭大爷……原来父亲做这些，就是为了让自己体会人老了的境况，好早做打算。
谷雨忍不住掉下泪来。谷雪感觉有些恶心，她抱着父亲的照片在床上躺了一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鞭炮声中，谷雨醒了。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但并不黑。从窗子看出去，外面的每一扇窗子里都是灯火通明。鞭炮声从白天的断断续续，变成连绵不绝。楼宇之间，还会窜出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烟花……
谷雨躺在床上看着窗户，一阵恶心袭来，她赶紧坐起来。
浑身没劲。
旁边的手机进来信息，“呗”“呗”地响不停。谷雨晃了晃头，集中精力，开了灯。拿着手机到客厅，一看已经是晚上8点多，邻居家看春晚的声音很大，手机里进来的也都是拜年信息。
滑着手机，谷雪感觉肠子像被别人用手揪着，开始疼。应该是吃东西吃坏肚子了。开始跑厕所，一趟一趟……肠子里应该都干净了，可还是在疼，下坠地疼……身体感觉很冷，像进了冰窖，但一量体温，37.5℃……
谷雨找出“万能神药”藿香正气水，咕咚一瓶进去……躺在沙发上，心想一会应该能好……正迷糊了着，谷雪感到刚喝下去的藿香正气水开始顺着食道往上冒，她双手支撑起身体，没等到厕所，就吐了出来。身体更没劲了。
上吐下泻。
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谷雨扶着墙到厕所，实在没劲了，她跪在地上，抱着马桶，一阵阵干呕……眼泪都被呕吐了出来，嗓子被胃液烧得火辣辣的……她想去洗脸池那漱漱口，可站不起来……
她想打120，可又想到自己住的小区，救护车根本进不来，只能在小区门口等。她觉得自己连楼都下不去，不知道医生能不能上楼来……
这时，电话响了。谷雨跪着爬到沙发那接电话。是栓忠。
“大雨，你是不是没去谷军家过年啊，我看你家灯亮着”
谷雨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医院输液室。确诊是急性肠胃感冒。
栓忠跑来跑去，缴费、拿化验单、接水……一会看吊瓶，一会给谷雨盖被子……谷雨看着这个男人，心里有些感动。
“你怎么会去我家？”
“嘿嘿，我就想去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去谷军那了，要是没去，我就给你送盘饺子过去……”
谷雨把脸扭向另外一边，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眼里泪汪汪的……
打了一夜吊瓶。回到家时，天快亮了，谷雨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谷雨模糊中看见栓忠在床头站着，伸着头，笑着，轻声问：“醒了？”
谷雨清醒过来，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栓忠过来：“想不想吃点东西？”
经过一夜折腾，肚子里空空的，谷雨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前胸贴后背”，她点点头。
栓忠出去了，谷雨以为他要去做饭。谁知马上端过来一碗米油：“嘿，我问医生了，你现在还不能吃其他的，这种米油最好。熬了两个小时……晚上就能多吃一点了，等着我炒两个青菜……”
谷雨有些感动：“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一病，说话还变了音，嗓子很粗。
“上午就做好了，你一直没醒。就放在锅里保温……”
谷雨接过碗和勺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栓忠边看边问：“烫不烫，给你吹吹？”
谷雨摇摇头。她突然有种想抱抱这个男人的冲动。
腊月二十九，谷军让老婆厚芬给谷雨打个电话，让她来家里一起过年。
“我不打，要打你自己打吧！”
“这能一样吗？你不是她弟媳妇吗？”
“哼，以后谁是她弟媳妇还不一定呢！”
看来厚芬心里还是窝着一股火。
谷军只好自己拨通了谷雨的电话。
谷雨说：“等以后吧，今年第一年，我想在家给咱爸守守孝”
其实，谷军内心也不想谷雨来家里，毕竟几个月前自己刚和老婆提了离婚。老婆又是一个心里装不下事儿的人，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万一谷雨来了，老婆又想起之前的不快，再拉着脸，这年还过不过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家里却一点过年的样子都没有。
以前，一过完小年，老婆就会挑个好天，把家里的几个窗帘拆下来用洗衣机洗。
窗帘很大，洗衣机转得费劲。
谷军站在洗衣机旁埋怨：“这个不用每年都洗吧，又不脏。”
“过年不就是洗洗涮涮，图个干净嘛！你看着不脏，一洗水都发黑”
“这么大，让楼下干洗店洗不就行了？”
“真是有钱烧的，又不是丝绸，用得着干洗吗？”说着，把谷军推开：“又不让你洗，事儿可真多！”
洗完窗帘就是擦窗子，谷军家虽然不穷，但从来没有请过家政，老婆自己就能把窗户玻璃、吸油烟机擦得和新的一样。
而今年，窗帘没洗，窗户没擦。
明天就是除夕了，连菜都没有准备。
谷军知道这是老婆在和自己怄气。只要这口气没出，家里就不会有好日子。
这段时间，修静一直和自己要房子，让谷军很反感。
不过，这样一对比，又让谷军觉得，老婆在这方面倒是挺好的。
她平时花销不多。虽然也和自己要钱，但主要都花在了孩子身上。
几年前，不知道受谁的挑唆，老婆也曾经因为“经济大权”和自己吵过一架。这让谷军觉得很可笑，一个天天在家里擦地的家庭妇女，竟然还想管钱？
但谷军实在不想天天因为这事儿吵吵，就把自己的工资卡给了老婆。这才停火。
要是搁其他女人那儿，这招肯定不行：你一个主要靠提成拿钱的经理，工资卡里那点儿钱算个屁呀！
但这招在老婆那里还是管用的。
每次老婆说的钱的事儿，谷军都会搬出这事儿做挡箭牌：“我把工资卡都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而且自从上交了工资卡，谷军连家里的水、电、物业费都不管了：“不是把卡都给你了吗？你去交就行了”
想到这些，谷军心里又生出了一丝怜悯。
小女儿躺在在沙发上，咿咿呀呀。谷军看着孩子，想着以后就算离婚了，她还要靠老婆来抚养。而且，大过年的，他也想好好过个年。于是，决定自己先向老婆示好。
小孩儿的衣服天天洗，老婆在阳台晾衣服。
谷军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哎呀，家里都没菜了”又对着大女儿的房间喊：“冉冉，我们去逛超市吧？”
女儿自然很高兴：“好啊好啊，我要买巧克力！买一大盒！”
谷军朝阳台努努嘴：“去叫你妈，一起去”
厚芬开始还在装硬气呢：“我不去，谁想去谁去”可女儿不停地软磨硬泡，谷军也罕见地热情起来：“快换衣服，一起去！”
一家人出了门。
超市很近，从家里过去也就5分钟车程。
大女儿抱着小女儿在后面。
谷军开车，老婆坐在副驾驶上。
老婆的脸还是很长。
准确地说，自从自己提出离婚后，谷军就没见老婆笑过。
这种气氛让人很不舒服。
谷军开始没话找话：“过年了，就得逛超市买年货啊！”
厚芬瞥了他一眼，很不满意的神情：“逛超市，逛超市，哪次逛超市最累的都是我”
谷军看她一眼：“你怎么累了？”
“哪次不是我推小车，你们就在前面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我就是给你们干活的”
谷军打趣：“还生气了？今天我们推，给你干活”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厚芬朝谷军肩膀狠狠地锤了几下。
谷军故意装得很疼，很狼狈的样子“唉吆，唉吆，疼，疼”
厚芬锤着，眼泪就出来了。
这段时间的委屈，终于彻底释放。
买了满满一车年货。
回到家，老婆一头扎进厨房，处理买回来的各种吃食，又开始和面包饺子。
大女儿坐在沙发下面的垫子上，逗沙发上的小女儿。
谷军靠在沙发上，他突然觉得，这种司空见惯的场景，倒让人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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