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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虚假承诺

    “呃,好冷!”当米雪从昏迷中苏醒时,一种彻骨的寒意贯穿了她的灵魂,就仿佛在死寂的冰洋之中浸泡了整整一个小时一样,她深刻且真实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极致的寒冷。

    脖子很疼,身体很僵,这是睡在不舒服的地方时常有的反应。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已经凝固的血液和尚未干透的血浆带来的滞重感让她很难受,全身上下好像包被了一层薄且脆的衣壳一样。左手的手腕处有些酸疼的感觉,不过好在她最终还是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嗯,有些发凉。

    ‘我这是干什么了?’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它除了被血裹满了和活动起来有些酸滞以外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温和的家庭妇女不止一次地夸奖过她的手非常好看,将来一定会勾走无数男人的魂。

    但米雪总感觉自己仿佛失去过什么,她仔细地回忆自己昨天睡前发生的事情,但得到的只有一片朦胧模糊的光影。

    有些血腥,也有些残忍。

    “该死!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她撑着自己虚弱的身躯从冰冷的手术台上座起,还来不及为自己所躺的地方感到惊恐,转眼便看见了正坐在书桌前休息的柯邻。

    一瞬间,她的记忆就苏醒了。柯邻的存在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那个瘦弱的身影,那张掩藏在黑暗之中的脸,还有那把明晃晃的手术刀。这个女人终于想起自己昨夜所经历的可怕灾难。

    “啊!”她连忙检查自己的身体,看看究竟是缺少了哪一部分。但在她看遍自己的全身之后,最终得到的结论是她并没有失去什么东西,除了这满台子的血以外,她依旧完好无缺。

    “难道……”她颤抖地将右手伸入自己的衣服内,虽然失去贞洁这种事情还是会让她感到难过,但至少比起失去生命来说要好上太多。

    米雪看着自己光洁的左手手腕,她清楚地记得昨天柯邻挥动屠刀的一幕,那死撕心裂肺的疼痛也绝不是虚假的幻象。

    但是自己的衣服也好好地穿在自己身上,那个男人竟然没有从自己这里取走任何东西?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庆幸,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她很清楚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柯邻并非不收取任何代价,只不过他暂时将应该取走的东西寄放在她这里,还没有取走而已。

    什么?她并不欠对方生命东西?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在弱肉强食的末日废土之上,强者对弱者就是可以肆意凌辱,而后者也只能被动承受,予取予求。

    随即,她便想到了对方展现给她的力量,那种可以修复切开的皮肉的神奇力量!想必对方也是用这种力量修复了自己的创伤吧?

    米雪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柯邻使用这种神秘的力量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对方既然愿意将这种力量用在自己身上,那就说明她还有利用价值。

    有利用价值并不是一件坏事,一个人如果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依仗。

    但是问题随之而来,柯邻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治愈了她的伤口的呢?米雪对此极为担忧,因为这很可能关系到她接下来的遭遇。

    出于这样的想法,她在苏醒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也没有尝试靠近柯邻,而是安静地坐在手术台上,只是拿起了旁边的一本医学著作随意翻阅。

    她能够看懂上面的文字,乌安市所属的国家使用的文字和她原本世界所属国家的文字是一致的。试炼者们对于这种现象并没有任何疑惑,毕竟这个世界本就是一部电影,那么文字相同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米雪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的时候,柯邻终于从休眠之中苏醒。

    他瘦削的身躯微微一动,伸出右手捡起桌上的笔记,仿佛早有预料般地开口,“你已经醒了?那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米雪并没有好奇柯邻为什么不回头也能知道她的情况,这种神秘的强者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只是觉得有些失落,也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她本来应该感到高兴,感到喜悦,如蒙大赦一般地放声大笑才对。

    但她现在却感到一种淡淡的失望,不过米雪很清楚,自己最好还是遵守对方的规矩。她是冷静理智的试炼者,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还没有被任务世界的残酷磨平棱角。

    她小心地将手中的著作放回原处,踮着虚浮的步伐下了手术台,晃晃悠悠地朝门口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说,“感谢您的宽宏大量,我会去之后立刻就劝大家离开。关于这段时间里我们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对此深表抱歉……”

    “等一下!”柯邻忽然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米雪立刻停下了脚步,她变得非常乖巧。像一个听话的小孩一样等候着家长的训斥……或者是奖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垂下的刘海挡住了她脸上的惊慌和恐惧。

    柯邻忽然露出一个浮夸的笑容,“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东西没给你,真是不好意思。如果让你就这么走了,那我岂不是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了。”

    他移动到米雪的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在用手推着轮椅来掩饰,而是大大方方地展现出凭空移动的能力。

    “你还没吃饭吧?”柯邻挥挥手,一个干瘦的声影就从门外进入,手中还端着一些简单的食物。“让客人空着肚子离开,可不是我们这里的待客之道。你过来吧,就坐在我身边好了。”

    米雪不敢反抗,努力地更随着柯邻移动到书桌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现在离柯邻非常近,近到她可以看清柯邻下巴上细密的胡茬,柔软且细密,看得出来柯邻并非一个喜欢自我打理的人,柯邻的皮肤是非常白的,但不是那种鲜嫩的白,而是干枯破败的苍白,长期接触死灵魔法和负能量让他逐渐变得不像活人。

    米雪只是看了一眼,便强迫自己偏过头去。

    越是靠近对方,她心中恐惧就越发强烈。

    3号将食物放在桌子上之后就离开了,柯邻也不废话,直接拿起一个水果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对于昨天晚上的实验,我本人是还算满意的,米雪小姐你虽然有些不配合,但总体上而言,实验的结果还是满足要求了。所以我们之间不再有什么利益纠纷。对于你之前的冒犯,就一笔勾销吧。”

    米雪勉强露出一个高兴的表情,大量失血让她的面色变得非常苍白,全身上下都缺乏力气。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双手捧着一个果子小口小口地啃咬着。

    “这是我的荣幸,柯邻先生。而且这件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能够偿还代价真是一件好事。”

    柯邻轻轻点头,“米雪小姐你还是一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嘛?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来自轮回空间的轮回者都是一些无耻之徒呢?”

    柯邻的话如同雷击一般,将米雪钉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等人的真实身份就这样暴露了?短短的一瞬间,因为缺乏血液而有些僵硬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是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是上一批试炼者吗?还是我们的伪装不够好?或者是他其实能够读懂我的想法?又或者……’

    “您,您在说什么呢?我们是来自隔壁……”她努力地编制语言,想要为自己等人不合理的行为辩解。但这对于柯邻来说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劣表演而已。

    “你们究竟来自哪里,你我都心知肚明,所以这种拙劣的玩笑就不要开了。而且我想你也清楚,我对于你们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如果你们能够拿出合适的条件,我也可以和你们作一些交易,比如说……一点小小的强化。昨天我不是说要给你一点点奖励吗?这个也可以算在里面。”柯邻微笑着,吃完了手中的水果,他端起一杯水,细细啜饮着,等待着米雪的回答。

    米雪的脸色阴晴不定,她在内心挣扎了一番之后,无奈地点点头,“因为某种限制的缘故,我不能说太多。但您既然已经明白了一切,我想我也不用再解释什么,请您随意提问吧,如果我能够回答的,我会全部告诉您的。”

    击溃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并非柯邻的神秘和强大,而是对方给出的承诺。在试炼空间之中,试炼者的绝大多数消耗品和武器盔甲等等东西都来自于点数兑换,这些东西在试炼空间里都是明码标价的,也就是说只要有点数就能换到。

    可以说点数在试炼空间之中的价值是要超过金钱在现实世界的,但这种对于每个试炼者来说都极为重要的资源的来源却极为稀少。

    绝大多数的试炼者只能通过参加试炼任务来获得点数,而点数的获取又和试炼世界的偏移度息息相关,偏移度越低的世界给予的点数越少。

    这也就意味着资历越老,实力越强的试炼者要远比其他试炼者强大,因为他们点数多,每个人物获得的点数也多。

    于是就有试炼者将目光转移到试炼世界当中。虽然试炼者在试炼世界的任务世界有长有短,但大多数时候都难以支持他们完成一个专业而系统的学习。可这并不代表试炼者就无法从试炼世界里得到意料之外的好处。

    虽然试炼世界的神兵利器不能带走,但内服的天材地宝却是可以直接转化为战斗力的,而这也往往是试炼者们争夺的重点。

    同时在某些试炼世界,存在着一些世外高人或者疯狂科学家,前者可以传授试炼空间都不提供的独特功法,而后者则给予立竿见影的提升。

    至于如何安全地获得这些东西,就需要试炼者运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了。

    而柯邻的承诺,正是让米雪看见了这样的希望。因此她不再犹豫,打算将试炼空间的部分消息卖出,换来好处。

    虽然试炼空间禁止试炼者和试炼世界的人透露任何有关于试炼世界的消息。但这种规定就和不准说某个字一样,是一种很难清楚界定的东西。总有一些试炼者,能够运用语言的艺术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文字可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而巧妙地运用说话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更是一种足以被尊为大师级艺术的学问。

    “哦?”柯邻有些惊讶于对方的配合,该说不愧是老祖宗的智慧吗?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手段走时屡试不爽,不过米雪这样正和了他的心意,“感谢你的配合,米雪小姐,这可以作为一个交易,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向我提一个不那么过分的要求。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开始问答吧。第一个问题是,你来自于何方呢?”

    米雪放下手中的水果,眼中泛起一丝怀念,“我曾经是一个优秀的金融顾问,因为一些意外,我不得不离开我的家庭,来到这座城市。不过在来到这座城市之前,我曾去过一个比较古典的地方,那里人喜欢舞刀弄枪,也喜欢快意恩仇,就好像小说中的江湖来到了现实一般。”

    虽然米雪的话听起来有些答非所问,但在已经得到一些关键信息的柯邻耳中,却能听出一些东西。比如说米雪曾经的职业,还有她所属的轮回空间的轮回者特点。“喔~看来这个意外有些特殊啊?”柯邻试探地接了一句,得到的却是米雪恳求的眼神,这似乎已经触碰到了某些限制。

    ‘竟然是这样吗?’初步的试探以可领队失败告终,不过他并不感到气愤,而是不再追究,继续自己的问题,“嗯,那么第二个问题,米雪小姐,你知道如何触发这种意外吗?”

    柯邻的问题让身为试炼者的米雪吓了一跳,她偏开的眼神再次回到柯邻的脸上,但立马又拉开了。从接触柯邻开始,这个男人就给她带来很多刺激,但这么大的还是头一个,她第一次听说有试炼世界的人会想着进入试炼空间。她真的很想告诉对方,那里绝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但她非常清楚,自己不能,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如果她那样做了,试炼空间会让她立刻暴毙。

    米雪思考了一会儿,缓缓摇头,“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它充满了不确定性,柯邻先生。您的问题对于我来说太难了,请您换一个问题吧。”

    于是两人就在这种旁敲侧击和打哑谜式的对话之中度过了一个多小时。柯邻也总算弄明白了一部分试炼空间的事情。

    总体上而言,这个类似于轮回空间的东西和大多数同类没什么区别。只是柯邻心心念念地加入对方的办法,那就没有了。根据米雪所说和柯邻的推测,她应该是因为某种邀请而进入了试炼空间。

    进入试炼空间的新人并不会立刻出现在试炼空间之中,他们需要进行一个“简单的测试”,这个测试往往是有一次性的“提示”的。在完成了测试之后,最终存活下来的新人就会成为正式的试炼者,进入到那么神秘的地方。

    除此通过试炼的新人会得到一些点数作为自己的初始资金,一般来说,试炼者们都会花费点数去强化自己,来保证他们在接下来的任务之中的存活率。而这已经是米雪的第二次任务了,所以她自然也是花光了自己的点数,换来了一些适合的道具。

    通用式医疗箱(18/20):这个医疗箱可以提供20次免费的医疗帮助。对单个目标使用,需要至少10分钟的准备时间。可以驱散目标身上的普通毒素,至于细小创口,包扎大型伤口,恢复1点生命值。如果目标处于濒死状态,这次医疗帮助将维持住他的生命,并在24小时之后为目标恢复1点生命值。充能时间:1周

    这便是米雪兑换的道具,从效果上来看,这个医疗箱确实是不错的团队辅助道具,可靠的治疗能力和濒死挽救能力可以极大地减缓团队的医疗压力,可充能的方式也让它不至于沦为一次性道具。

    缺点就是这东西对于柯邻没有什么意义。

    他将医疗箱还给米雪,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柯邻还是决定支付报酬,毕竟他是个信誉良好的人。

    “你已经支付完酬劳了,所以现在选择你想要的服务吧,米雪小姐。你现在在我这里的信誉不错,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些合适的帮助。那么,你是想要两份较小的回报,还是一份丰厚的奖励呢?”柯邻坐在轮椅上,瘦弱的身躯之中蕴含着无限的自信,那是来自于对自己力量的自信。

    ‘太好了!’米雪兴奋地心中大喊,兴奋冲淡了恐惧。她最想要地自然是柯邻的那种神奇力量,但她也清楚,对方是绝对不可能将这种力量交给自己的,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些简单有效的东西。

    “柯邻先生,您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那么针对我想要实现目的的需求,您能给出一个合适的……帮助吗?”米雪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将决定权交给对方,毕竟现在是她在求人。

    柯邻又喝了一口水,“OA公司啊~我倒是有段时间没有看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只凭借之前的酬劳可无法支付这样的代价哦,毕竟这些人对于我来说也是有些棘手的。”

    米雪点点头,柯邻说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毕竟仅仅只是几个问题,就换来这样的神秘强者出手,实在是太赚了,所以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还是可以的。”说着,柯邻便抬起手,远方一个架子上的一个透明罐子便飞到他的手中。罐子的颈部被新鲜的胶装物密封,看起来这东西柯邻才制作出来不久。

    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罐子之中盛放着一小节黑色的物质,像是某种碳化物。

    米雪好奇地看着柯邻手中的东西,“这是……”

    “不死生物精华,米雪小姐。这种东西对于不死生物来说,就好像心脏对于人类一样,它驱动着不死生物的身躯,是它们存在的核心。不同的不死生物拥有不同的精华,越强大的不死生物,它们的精华也越纯粹。而只要将这种精华置入人类的身躯之内,人类便能获得部分不死生物的能力,比如说——对死亡的抗拒和对负能量侵蚀的抵抗。”

    米雪又捧起了苹果,小啃一口,她在用这种方式平复内心深处的不安。或许是因为柯邻手中的不死生物精华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奇怪,所以她竟然没有产生将这种东西植入她体内的抗拒,虽然这听起来很奇怪,但那可是抵抗死亡的力量啊!

    她机会立马就要答应了。

    柯邻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他摇摇头,“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僵尸并不比人类更坚固,所有能够杀死僵尸的方法对植入精华的生物也是有效的。就好像枪械能够杀死大象一般,你把大象的心脏放入自己的身体里,难道你就不怕枪械了吗?这个东西的真正的效果在于那些本能够杀死人类却不能杀死僵尸的效果,对于植入精华的生物也要大打折扣,甚至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