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家坊厂入危机

    通昌城中，四处都是青石小型建筑，可唯独有一间大房子格外显眼。它的造型古典开朗两相宜，尖塔形斜顶，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自然建筑材料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经典而不落时尚，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这就是老张家。老张家坐落在通昌最热闹的地段，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老张家少爷张沅芷在路上蹦跳着走，遇见女人叫婶，遇见男人叫叔，嘚瑟的很。当走进家门，看见他爹张彭远时，马上掉头。张彭远板着脸大声训斥道“站住，你看见我跑什么？”张沅芷战战兢兢，支支吾吾道“我没跑呀。忘记拿作业了，想回去拿来着。”张彭远双眼圆瞪道“你还有老师？老师不是被你打跑了吗？混账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看我不打死你这不肖子。”随后，拿出荆条开始抽打，张母制止道“别别别！他还是个孩子。”张彭远道“他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非打死他不可”。正准备下手时，大弟、二弟来了，张彭远只好搁置道“你去后厅面壁，待会儿再收拾你。”

    大叔二叔疑问道“侄儿这是怎么了？”张彭远道”臭小子，淘气的紧，咱们别管他。大弟、二弟今日前来，必有要事商量。“大叔说道”这次二弟运送的货物在途径猛虎口时被山贼洗劫一空，现如今交货在即，钱庄多次催促还贷，我们该如何？“此话一出，空气凝结了几秒，张彭远露出惊悚的表情。正当他不知如何时，会计走进来禀报的财务境况，无疑为他们增添了压力。原来这几个月工厂的业务大幅度缩减，布匹销量相比去年减少了40%，总体销售额降低了46%。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消息将张家逼入了绝境。但否极泰来是万事万物发展的规律，坊厂销量急剧下降，货物被劫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销量降低，货源消耗将减少，被劫走的货物能为张家省去一量库存原料的成本。久经商场的股东，自是想到这一点，他们似乎又没有那么悲观。但问题来了，货卖不出，原料运不进，是他们必须要克服的两大难题。张彭远作为坊厂一把手，必须要提出解决方案。他提出“货卖不出是社会、经济、政治共同导致的问题，不仅是他们家，其他坊厂也是如此。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硬撑、死撑、强撑。怎么撑呢？收缩门店，削减开支，压缩成本，对于钱庄问题，我看其他工厂也还不起本金和利息，在这个年头，借钱前是孙子，借钱后是大爷，借小钱的是狗熊，借大钱的是英雄，我们怕啥？怕个球！”

    二叔道“这个提议很好，很符合目前，但原料运不进又该如何解决呢？”大叔道”朝廷无能，政权衰弱，盗贼猖獗，布匹原料根本没法运送，从阳城运往通昌的这条线被盗贼切断。我们作为平头老百姓还能怎么办？“大叔说的很激进，却也很实在，社会稳定，治安良好，市场主体才能经济活动。现在社会不稳，个体也不能改变什么。顷刻间，二叔道”不打紧！我前些天从苏州考察回来，苏州的原料质量也过得去，就是价格贵了些。我计算过，如果买一次货，大概要多花三到四百两银子，但有总比没有好吧。”张彭远道“你说的对，虽然成本变高了，但总比没有好。至少咱们还能撑下去。”

    此时张母来了，看着忧心忡忡的大家，她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有盗贼，那我们报官去啊！”二叔回应道“嫂嫂，这年头报官有用吗？官府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咱们啊。一个县令，如果是干吏，收钱办事；如果是庸吏，不收钱，也不办事；运气不好的，遇见污吏，收钱也不办事。最近上任的狗官，是花钱买来的。我们能指望他吗？”这番话断掉大家的念想。此时在后厅面壁的张沅芷却有不同想法，他轻松的从后堂走出道“爹，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帮你们打通那条路。“张彭远“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别来捣乱，快滚回去。”张沅芷道”爹，别动怒，请听慢慢道来，史书上记载，世道越乱，土匪越多，镖局的生意就越好。咱们通昌之前发达，治安好，没镖局。而现在这种形势，镖局必不可少，我们为何不杀入镖局市场呢，只要有镖局，不仅可以解决货源，还能解决银子问题。“

    大叔、二叔质疑道“别说成立镖局要银子，就算我们找到银子，可上哪儿找镖师去。”张沅芷道”银子不是根本问题，只要我们有人，有项目，自然有人会投钱。“二叔道”可问题是，现在没人也没项目啊。“张沅芷道”人多了去了，就在我们身边。“大叔、二叔面面相觑，不知所云。看着满是疑惑的叔叔们，张沅芷道”遍地的盗匪就是我们镖师。“张彭远呵斥道”我们在讨论大事，岂能让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张沅芷道”爹，我没有胡言乱语，当年号称山西神拳张黑五，之前就是强盗，后来被感化，做起镖局生意。可以说，镖师鼻祖就是鸡鸣狗盗之徒。听说牛首山有个青龙帮，他们大当家，心狠手辣，但以义字当头，而且行事干练。只要拉他入伙，何愁镖局不立。“

    听到这里，二叔不淡定了，他们岂能与土匪为伍，激动道”我坚决不赞成。且不说他的名声。土匪就是土匪，永远改变不了鸡鸣狗盗的命。如果把价值上千两的货物交给他们，我是不会放心的，别到时候钱交了，货也没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张沅芷辩解道”何为土匪？成王败寇而已，官府势力强，就称呼他们为土匪，如果土匪获取政权呢？谁将会是土匪？在乱世，大家都为谋生谋利，混口饭吃罢了，何苦这么纠结一个称号呢。尤其我们做生意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才是王道啊。“

    经过激烈的辩论，并未讨论出什么结果，待大叔二叔走后，张母和张彭远留在客厅，继续讨论。张母认为沅芷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乱世做生意，风险和利益共存。镖局一旦成立，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但这年代，镖师的确难找，这也是通昌还没有镖局的根本原因。张彭远也比较赞同沅芷的观点。何为土匪？就是在阶级斗争中失败的一方。况且，根据他了解，青龙帮虽心狠手辣，但帮派上下都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以江湖义气为重，与其他的普通盗匪有着本质区别。

    张母和张彭远虽保持一致，但认同是认同，执行是执行。根据张彭远多年纵横商场的经验，他找出三个致命的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镖局不可能成立。一是信任危机。青龙帮虽以江湖义气为重，但他们有刀有人，若不受控制，官府拿他们都没办法。二是管理危机。自己没这方面的经验，运营、管理、维护都不懂，若是成立，极易陷入混乱。三是官府危机。虽然在我们眼里，他们和官府没多大的区别，土匪是摆在明面上打劫，官府是打着合法的旗号暗地里打劫，本质都一样。但他们毕竟与官府结下宿仇，如何洗白，也是一大问题。

    面对这三件事，成立镖局就这样被搁置。但除了此法，张家还有其他办法吗？请看下一章，张沅芷勇斗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