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因果

    昭阳殿内，皇后随手翻开案前的一本书，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皇后低头一看好是一封信，她好奇地捡起来，发现信上没有署名。皇后展开一看，憎恶地将信仍在了地上，随后还将书案推了个干净。宫人吓了一跳，赶紧进屋查看情况，却被皇后呵斥了出去。皇后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将地上的信捡起来，丢进了香炉里。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故人相邀，欲见否？皇后看着信笺一点点被燃尽，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楚帝在南书房批阅奏章，一个宫女从侧门进来，跪下对楚帝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昨日午后不知为何发了一顿脾气，直至今日都不曾出来，也不愿用膳。奴婢怕皇后娘娘伤了身子，特来请陛下定夺。”楚帝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批他的奏折。何公公挥了挥手，让小宫女退下。楚帝沉浸在肖云浩回朝的喜悦之中，认为皇后看他偏爱云浩才会心中不忿，便不愿理会。何公公见楚帝不说话，只默默地立在楚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肖云隶将京中细作一案的结案文书呈给楚帝，楚帝大致问了两句，便让其退下了。小初子借送肖云隶出门，小声建议两位皇子最好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肖云隶向小初子点头示意，眼角往殿里扫了扫，何公公的这份人情，他承了。出了南书房的殿门，肖云隶立刻吩咐子星去请肖云睿一同前往朝阳宫。

    朝阳宫内一片寂静，伴随着两位皇子急促的步伐，宫人们连忙替他们开门。肖云睿见那其匆忙跑过来，急切地问：“不必行礼了，母后到底怎么了？”那其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肖云隶皱眉问：“你们就没人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也不知道殿中发生了何事？”那其摇头，皇后看书一向不爱宫人在身边伺候，以免打扰了她。到了皇后寝殿，皇后听见动静以为是宫人想进来，怒声大喝：“都给本宫滚出去，听不见吗！”肖云睿轻轻抠门道：“母后，是儿臣。你先开开门，儿臣给你准备了点吃的，无论发生何事，也不能不吃东西。你让儿臣进去，有事咱们慢慢商议可好？”皇后听到儿子的话，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肖云睿听见屋中传来呜咽声，心中更是焦急。肖云隶焦急地一脚踹开殿门，二人冲了进去。那其站在殿外也想进去看看皇后的情况，可娘娘不让她们进，只得焦急地远远侯在门外。二人见皇后坐在阴暗的角落里隐忍着抽泣，鬓发凌乱，面容十分憔悴，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母的风采。肖云隶接过肖云辰手中的清粥小菜放在小几上，依依不舍地给母子俩掩上殿门。肖云隶谴走了一众宫人，自己留在殿外把守。肖云睿帮母亲擦了泪，理了理鬓发道：“母后你这样，儿子会心疼的。母后别哭了，你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今日儿子喂你喝粥，你不可以不喝哦。”皇后勉强止住了泪，微微点了点头，踉跄着在肖云睿的搀扶下去小几旁坐下。皇后勉强喝了几口白粥，便再也吃不下了。她握着肖云睿的手，哽咽了半晌了才流着泪道：“睿儿，娘对不起你！”肖云睿以为皇后忧思过度，安慰道：“母后，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后，任何时候都不要说对不起。”皇后闻言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爱怜地抚着肖云睿的头说：“睿儿，母后问你，今后你是想偏安一隅做个福贵闲王，还是有心去争那个至尊之位？”肖云睿被皇后问得有点措手不及，思量了片刻道：“从小母后告诫儿臣韬光养晦，儿子也从未觊觎过皇位。儿臣别无所求，只想帮父皇分忧，让父皇眼里可以看见我们母子。”皇后心里五味杂陈，淡淡道：“母后不在乎你父皇眼里是否有我们母子，母后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睿儿，母后会找机会请你父皇给你分封一个安稳之地，你到那里过你想要的生活。”肖云睿靠在皇后膝上，他对皇城唯一的牵绊就是母后，如果他离开，母后怎么办……

    入夜，皇后来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侧头问道：“是小姐吗？”皇后走到孔嬷嬷身边轻声道：“奶娘，是我。”孔嬷嬷靠声音大致推断皇后的位置，摸索向皇后的位置走来。皇后几步上前握住孔嬷嬷的手，扶她到桌旁坐下。因孔嬷嬷知晓当年之事的内情，为保住孔嬷嬷的命，不得不将她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且一藏，便藏了差不多二十年。素日里皇后不敢随意踏足，就怕暴露了行踪，她竟不知孔嬷嬷的眼睛已经瞎了。孔嬷嬷抚着皇后的手问：“小姐今日来此，可是有心事？”皇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未提起收到信的事，只说想来看看她。孔嬷嬷是经历过风霜的人，一语中的问，“小姐，是不是他回来了？”皇后缩回自己的手，颤抖着，没有说话。孔嬷嬷就算看不见，也能猜到皇后的神情，更明白那个人对小姐来说意味什么，“小姐只管和小公子安心度日，前尘往事既无人知晓，便就不存在。若小姐还不放心，设法请洛相解决了就是，老奴不信他已经离开大都二十年，他还有能力躲得过去。”皇后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冷地说了一声:不！

    肖云隶时告诉肖云睿，他已经安排了人专门调理皇后的身体，让肖云睿放心。肖云睿感激地拍了拍肖云隶的肩膀，没有说话，转身回府了。肖云睿回到王府心中仍不下皇后，便找来蕊儿，让她回宫照顾皇后。蕊儿随即收拾了一下，赶在宫门下钥之前赶回了昭阳殿。皇后见蕊儿回来显然有些吃惊，但为了让肖云睿宽心，便留了她在宫中。

    宫墙边的甬道里住了不少无依无靠的老太监，两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戴着大大的兜帽，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许久，永巷破旧的院子里没有半分动静，稍矮的身影似乎有些怒意，甩着衣袖准备离开。可没走两步，被数十个黑影团团围住。灰鹰挡在了肖裕的前面，低声让肖裕先走。肖裕没有犹豫，立刻抬步准备离开。黑影们见肖裕要走，齐齐攻了上来。十几个黑影步步杀机，招招致命，显然是想了解了他们。灰鹰虽武功高强，但以一抵十还要照顾肖裕，很快落了下风，没多久便被刺了好几剑。肖裕虽有些功夫，应对得也是相当吃力。老太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纷纷往角落里躲去。许是太过紧张，不知是谁挤翻了烛台，将床铺烧着了。一时间永巷里刀剑声，呼救声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