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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入安京

    梁王府的人们发现,自从他们家梁王从汴清城带回了君姑娘,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这深秋天都好像暖和了点儿。就比如吃饭这一件事,就好像更有些人气儿了。这会儿又到了吃饭的点儿,丫鬟们把汤菜都上齐了,静静地退到一旁,等着主子用餐。

    梁王府吃饭的地方很奇怪,不是和别的王府一样是在房间里,反而是在正堂,四面透风,夏天看雨,冬天看雪。正堂虽说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但在梁王府可完全不同,萧宁玖不涉政事,平时没有多少人来找他办事,倒也乐得清闲。

    偶尔萧宁珏风风火火闯进来,看到哥哥在院里悠悠闲闲吃饭,抱怨几句也罢了,竟也没拿自己当外人,高高兴兴就让下人多添一副碗筷,自己痛痛快快吃起来了,好在梁王府的厨师是萧宁玖费老大劲请过来的,也算是让萧宁珏堵上了嘴。

    话说这萧宁玖急忙从皇宫出来,任大人和叔寅大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回礼,只做没看见,一阵风似的已经走过去好远。

    任大人奇怪,嘀咕一句:“这千秋波澜不惊的梁王今日是怎么了?”

    叔寅听了,只是嘴角微勾,浅浅一笑。

    萧宁玖哪儿听的进去。一心只想见到心心念念的无妍。

    萧宁玖从朝堂下来,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先到了正堂。

    但真看见坐在正堂里的无妍,又不敢上前打招呼了。就当没看见一样,自然而然地坐下吃饭。君无妍看他不打算理自己,也没说什么,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突然一片酱牛肉被扔到碗里,抬头却看见萧宁玖那一张英俊而带些绯色的脸庞,“咳咳,不要光吃饭,多吃点菜。”

    “这牛肉太咸了,我不想吃。”

    “那这青菜。”又一片青菜放到碗里。

    “我想吃什么会自己夹,你自己吃吧。”

    “哦。。。。”萧宁玖的眼里有了些失望,然后重重地扒了两口饭,君无妍看他脸上沾着两粒米饭,抬手帮他擦去,萧宁玖的眼里似乎看见另一个人,眼神迷离,唤了声“昭昭。”君无妍的手一顿,微笑的跟他说:“殿下看错了。”

    萧宁玖好像又回神了,看着眼前这人眉眼皆似她,反而笑了声,道:“是,姑娘勿怪,是宁玖无心。”

    抬起碗又放下,对上她的眼睛:“姑娘吃完饭愿意陪宁玖逛逛吗?这梁王府我没回来过几次,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是依着旧时颜府家中建造,倒也在心中回忆千万遍,不会迷路。”

    君无妍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波澜,心中早已掀起千层浪花,她还是那般宠辱不惊地说:“好啊。不过无妍听说颜府是犯了禁忌的,殿下不要随意提起,以免招了灾祸。”

    萧宁玖眼睛又黯了几分。昭昭,你信不过我吗?我拼死也会护你的···

    不过他很快又打起精神,看着眼前的君无妍,心中悠悠千万语,要与君说。

    “你们都去吃饭吧,别跟着我们。”终于吃完饭了,萧宁玖一把拉过君无妍的柔荑,快步离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王爷从来都是稳重冷淡,就算面对闹腾大王萧宁珏也鲜有笑容,哪像今天?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王爷,被君姑娘嫌弃一句就委屈巴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君无妍还记得,颜昭小时候和萧宁玖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害羞别扭,拉着她满御花园的跑。萧宁玖,把君无妍当成了颜昭,他虽是颜昭的小哥哥,但也是父皇的老七,是皇兄的弟弟,有些事情,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没办法去恨,没办法去反抗,没办法去改变。

    君无妍就被他拉着在王府里看东看西,看着他无邪的面庞,她于心不忍,可事情总归要回到正轨上,而且记忆一旦被打开,便再也没有合上的理了。

    这边萧宁玖带着君无妍东游西逛,外边淡定如常,实则开心的不得了。

    萧宁玖虽不喜皇兄所为,但对他还是十分尊敬。外人都知道萧宁琅与萧宁玖皆系先太后所出,血脉相连,当初颜家之祸虽与萧宁玖有关,但萧宁琅依然爱护信任这个弟弟,兄友弟恭。皇帝在封王之时给了萧宁玖京城最大,地段最好的宅子,亲手写了梁王府的牌匾,可见梁王府的地位。

    到了一处凉亭,萧宁玖终于停了下来,拉着君无妍的手,高兴的对她说:“昭昭,明天我带你去见皇兄,求他让你做我的王妃。”

    君无妍也不纠正他,反而轻声言道:“殿下,昭昭只能叫给我一个人听,在旁人面前要唤我无妍,答应吗?”她把手从萧宁玖的大手中拿出来,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萧宁玖眼中的光芒更盛:“那昭昭答应吗?”

    君无妍看着他的样子被逗笑了:“阿玖,昭昭答应你。”

    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就从眼眶中出来了。

    萧宁玖看着,心里又难受又紧张,青涩地拿起袖子就往无妍脸上胡乱蹭着,“昭昭,阿玖还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说着说着把君无妍一把搂在怀里,“父皇当年赐婚你我,可惜我把你弄丢了,现在找到你了,今生今世,性命相护,决不食言。”

    萧宁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松开无妍,对上她的眼睛,笑着说:“对了,婉姐姐还在。”

    君无妍一惊。

    姐姐,她还在吗?

    当初将军府乱作一团,箭矢,鲜血,尖叫,都在脑海中浮现,对姐姐最后的印象就是大火中的那个背影。

    如果再见到她…

    “昭昭,昭昭,”还是萧宁玖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怎么了?”

    鹿鸣谷不问世事,所知也就是封王一二事情,对皇宫君无妍知之甚少,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婉姐姐现在在何处?”

    “宫中啊!你放心吧!我皇兄对婉姐姐爱护有加,封为媗妃,手中权利比皇后只大不小。”

    君无妍有一瞬间的恍惚。

    十几年前,萧宁玖带着颜昭在御花园里玩的时候,曾经躲在假山后面,听见当时已被封晋王的萧宁琅对颜婉说:

    “婉妹,待你及笄,本王就上门提亲。”

    那年,姐姐十有三,晋王萧宁琅十有六。

    没想到十几年后,姐姐还真的变成了他的皇妃…不知道是不是讽刺。

    第二天一吃过早饭,萧宁玖带着君无妍就急匆匆进宫了。

    君无妍坐在马车里,心里却是紧张的很。她掀起窗帘一角,看着旁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萧宁玖。

    萧宁玖今天身穿月白色袍子,脚踏一双墨色鎏金靴,腰佩红玉,头戴紫冠,再加上本来就英俊的脸,直让人失了魂。

    直到走近,那守门的禁军下巴都快惊掉了,这面带春光嘴都合不上的小子还是那个活阎王萧宁玖吗?以前哪次不是冷着脸来的?

    直到看见他撩开帘子,从马车里扶下了君无妍才明白,原来这是开窍了。

    细看这姑娘长得也不错,黛眉弯弯,唇不点而朱,最吸引人的还是一双眼睛,璨如星子。这样打量着就突然感到一丝寒意,原来萧宁玖心里十分不悦,送他一记眼刀,那禁军打了个寒颤,换上笑脸走上前去,

    “王爷。”

    萧宁玖也没理他,继续拉着君无妍大踏步走进宫去了。

    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好奇又疑惑地问着身边的人:“哎,刚才那姑娘谁家的呀?能入得了梁王的眼,不得了。”

    那小兵也是刚来的,被头儿这么一问,心里慌,头上汗如雨下,声音颤抖着回答:“不,不知道。”

    禁军头被逗笑了,踢了他屁股一下,笑骂道:“行了,值班!”说完就握紧刀往别处去了。

    那小兵长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