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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温柔

    第二天清晨。

    “小乖呢?还是没有睡醒吗?”

    看了看挂在走廊口的时钟,裴卿书将手中的行李交给了前来接他们的周姨。

    “这都几点了?平时她也起这么晚吗?”

    “不是,先生。”周姨慌忙解释“小姐她,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少爷您们要回来了,到了后半夜还是没有睡觉,她找我要了半粒安眠药,服过药,才睡着。”

    “要我去叫她吗?”周姨有些紧张——是不是,少爷们生气了?

    “不必了,”裴其宣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抱着玩具熊。淡淡道“我去看看她。”说着,男人走上了楼梯。

    “我顺便也看看。”裴卿书跟了上去“周姨,你别忘了为她留早饭。”

    “诶。”周姨应了一声,回到了厨房开始自己的工作。

    “睡得还真是熟。”

    推开门,都没有影响到女孩的美梦。裴卿书轻轻走上前去,俯身,伸手拨开女孩的刘海,猛然间,手顿了顿。

    苏温漪没有裸睡的习惯,但是,女孩穿着吊带睡裙,露出了自己的肩膀。软如海藻一般的乌黑色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在洁白的丝绸枕头上,勾出一丝美好。精致的五官,白如凝脂的肌肤,长长的睫毛微卷,犹如镜中人。

    但是,女孩的左肩膀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了这一美景,很明显,是烧伤的痕迹。

    怎么会,这么巧?烧伤?裴卿书看向自己的哥哥,眸光倏地转为深幽黯沈。很明显,裴其宣夜同样的也看到了这道疤痕。想到女孩曾经在孤儿院里的经历,裴其宣伸手示意自己的弟弟不要出声,将被子重新为女孩盖好,拉着他,走了出去。

    裴卿书出门就暗自思索起来——这个丫头的疤痕,是哪里来的?

    “查。”裴其宣掏了手机,下了命令。

    “周姨,我想喝水……”不久,女孩揉着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朦胧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了进来,爬上女孩纯白的衣角,显示出一片纯净柔软。

    “哎呀,小姐,您醒了?”周姨闻声赶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女孩一个人赤着足,站在木地板上,尽管开着地暖,但是女孩的脚仍旧是冻得通红“哎呀呀,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又光着脚在地上走呢?”

    “我,我喝完水就上楼穿鞋。”刚睡醒,还没有反应过来客厅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女孩撒娇“我喝完水再上楼嘛~”

    感受到左脸传来的凉意,女孩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子,装着半杯水。

    “谢谢。”估计是渴了。也顾不上究竟是谁递给她的杯子了,女孩拿起来就大口喝起来。

    “大少爷。”周姨恭敬地说道。

    等等,大少爷?正在痛饮的苏温漪听闻顿时觉得背脊发凉,吓得手一抖,再也不敢喝水了。女孩握着杯子,战战兢兢地,扭头望去,背脊一股阴寒——长得这么阴柔的男人,真的很少见啊!刀削的五官,菱角分明,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洁白的衬衫领口没有系扣子,随意地敞开,露出了刀刻般的胸肌显示出男人那如健豹般的身材。

    妖娆,魅惑。

    他他他,他就是那个,叱咤整个商界的精英吗?看样子是哥哥吗?那那个以精明的头脑著称的弟弟,应该也在附近咯?

    尼玛——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除了一个“逃跑”的念头,再无其他意识。女孩下意识地把杯子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转身就往楼上飞——妈也!这家伙走路没有声音吗?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他过来了?是人还是鬼?

    冲进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甩上门,还不忘记锁门,生怕别人没经过她的允许闯进来。苏温漪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瑟瑟发抖——温漪你别害怕,别怕别怕,大不了就是怀宝宝嘛~流产什么的。

    但是,女孩咬了咬唇,她于他又是什么呢?

    工具?筹码?

    可是她的用处里,她却看不到恋人的影子。

    越是这样想,苏温漪越是觉得心冷,身体也随着环境与心境而冰冷。

    脖颈的疼痛渗透到一次次的呼吸中,吞噬着隶属于压抑的细胞。

    应该不会死的啦,你在怕什么啊……裴其宣丝毫没有因为女孩的行为而感到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随手划过女孩刚喝过的水杯,指尖轻触女孩在杯子上留下的唇印。

    “真是失礼啊,这么冒失的姑娘。”裴卿书看到苏温漪落荒而逃的背影,抱着臂无奈地笑笑——这样子的话,和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差得远了啊!

    “回公司了,小洛,不玩了。”裴其宣说着穿上了外套“估计这个小丫头还是没有适应好新的环境。”

    “那,我们先去公司了,等她再适应一下新的环境吧。”对周姨说着,裴卿书拿起了公文包,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走了出去。

    “小姐?”等两位少爷的车开出花园以后,周姨慌忙上楼,敲苏温漪的门“您还好吧?少爷他们回公司了,您……出来吃早饭吧?”

    “嗯。”苏温漪仍旧是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回答——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啊!仍旧是要面对他们的啊!

    是夜。

    已经是深夜了,苏温漪仍旧是没有睡觉的意思,女孩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就着客厅的灯光,静静地看着。

    直到,很久以后,楼上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孤独的背影,令裴卿书微微有些心疼——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是在等什么吗?连外套也不穿,不冷吗?

    “裴,裴先生。”苏温漪听到声音放下书,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看着男人的眸子,轻声哀求“那个,那个……”苏温漪紧张的面色通红,手有些不自觉地放在胸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感受到吱吱呜呜的女孩有话要说,裴卿书也不急,只是微笑地看着女孩“嗯?”男人等待这女孩继续往下说。

    “那个熊玩偶是你们送的吗?很可爱。”苏温漪实在是不敢说心里话,毕竟,夫妻之间的事情,对于被卖给他们的她来说,是没有资格拒绝的。多年的礼教使女孩不好说出口,苏温漪下意识的撒谎想要保护自己。

    “嗯,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要说?”不愧是裴卿书,以研究将女孩看到了底。像苏温漪这种处世未深的小丫头,就算是回到娘胎里重新修连个几百年,也不是裴卿书的对手啊!

    “我,我可不可以,自己单独睡一间房间?”斟酌了好半天,苏温漪才想起来这样委婉的话语,哀求道“我,我不习惯有人睡在我房间。”

    弟弟,相对来说应该,会好说话一点吧?

    裴卿书了然,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想跟他们同房。

    “你在这里坐这么久,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一句话吗?”裴卿书伸手想要摸摸女孩的头顶,却不料,女孩下意识地闪了一下,裴卿书的手将在了半空中,然后面不改色,毫无痕迹的收了回去。

    在她的世界里,只要不放开心扉于他,就仿佛可以否定仇恨似的这种心情像是涨潮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沙滩。

    无疑,这是一种消极的思想观念,却也是她唯一愿意去履行的。只是,现在,她有点儿分不清拒绝与接受之间的界限究竟在哪儿。怎样才能守住心扉,怎样才能不受伤害,怎样才能不让爸爸他们失望?如果承认了这一切,如果最后得到的是他的恶意戏弄,如果最后换来的是一个负心人的感情,这场闹剧就真的成了闹剧。

    这世界,最缺少的就是真情实感。任何人都可以亦可能有个人欲望、人生价值、私人财产、事业企业等,却唯独很少有人拥有内心的真实情感。这一点在亲情上体现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在友情尤其爱情上,却几乎是比肩继踵。

    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的人,要不然就太过理性,要不然就太过感性。理性的人规划一切,翻云覆雨;感性的人遵循哪怕是一丁点的欲望驱使,冲动有时会主导情绪。而这中间的人,要不就是数量太少,要不就是遇不到知音。

    其中的平衡杠杆,说起来容易,平衡起来真的很难。

    所以,她不信。

    这是一种本能的退缩。自我保护。不冒险,不激进。

    人生的冒失可以有很多,在大的决策上却是万万不可头脑发昏的。

    如果选择错误,就是一次凋零堕落。

    “嗯,”苏温漪说道“因为我看你们太忙了,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就在这里一直等你们。”

    “傻丫头。”男人叹口气“下一次,直接敲门给我或者他说就好了,不用等这么久,嗯?会受凉的。女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

    “这么说,您同意了吗?”苏温漪又惊又喜地问道。

    “嗯,想自己住的话没关系,就自己住吧,我跟哥哥说一声。”裴卿书说着理了理女孩额前的碎发“赶快上楼睡觉吧。这么晚了。”

    “谢谢您!晚安!”苏温漪说着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跑上楼。

    真是小心翼翼的丫头……裴卿书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