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富豪的别墅
洪世通走到夏合身边，“刚才我说死者很随意地走到这个位置就是这个意思。”
楼岚挤过来，“他看上去有点……不是那么痛苦。”
夏合仔细看死者脸部肌肉，“小楼，你不是在追那个莱涂米，你解读一下。”
“你英语是自学成才吧，lietome”，楼岚蹲下来，“这好像是忍受着痛苦但又有点成就感……不对……找不到合适的词，是解脱吗，终于解脱了，可以放松了，这样子，不担心死亡。”
洪世通：“如果是忍受巨大痛苦一般人会牙关紧闭，而死者只能说牙关闭合，所以面部看上去相对平静，没有激愤、恐惧的情绪。”
楼岚：“从这个表情看，是自杀的可能性高一些吧。”
夏合没有接话，“有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
庄其飞：“没有。”
夏合：“电脑开着吗？”
庄其飞：“没开，我们提取过指纹了，你可以打开看。”
洪世通背上挎包摆摆手，“我们先撤了，下面的交给你们。”
夏合：“这个案子钱局很重视，你那边尽快出报告。”
洪世通笑了笑：“哪个案子不重视？被我们摊上的案子…哎，走了。”
夏合淡淡一笑，“行吧，等你报告”，他点了电脑电源。
楼岚站在窗口往外眺望，“夏队，有钱人的生活真好。”
夏合抬眼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视野里一大片养护良好的绿地，离前一栋别墅有三百米左右距离，天宏雅居就像是分散的几个小庄园组合而成。
“有钱人的生活我想象不到，你看这泳池，有一百平吧”，楼岚往下指，在别墅的后面有一个清澈的露天泳池。
“不要把本性迷失在金钱里”，夏合看着屏幕，电脑正常开机中，“每一个人都以为只要达成了某个愿望生活就会变好，而实际上你会落入‘不满足陷阱’。”
楼岚转头，“什么意思？”
“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普通农村青年为了让生活更好来到大城市，他拼命找一份工作，薪水比农村高十倍，但他的生活不会有明显起色，他发现大城市的消费也很高。他工作几年后需要买房子获得归属感，于是贷款买房子，但房子没有给他归属感而是座压迫他不停工作的大山。为了避免每天花三四个小时在路上，他得贷款买车，车也没有给他多少便利，每天堵在路上，没有停车位，油费上涨。有车有房之后他得成家，需要为孩子考虑，永远有后续任务等着他，他每件事都在争取让生活变得更好，而实际上他越来越累，他要承担和付出的已经远超过原先的计划。”
楼岚：“但他随时可以放弃，回到农村的生活。”
夏合：“为什么罪犯明知危险还要最后干一票，为什么赌徒总想着下一次可以赢回来，处在这个环境中人是不理智的，要一个人完全离开他熟悉的环境、放弃他奋斗的事业很难。”
楼岚走到夏合身边，“所以……我不应该喜欢这个大别墅？”
夏合：“考警察不是有逻辑和理解题吗，你怎么通过的？我是在说，等你有经济实力买这样的别墅的时候，你的烦恼也等比例的增大，你可能有很大的风险、债务、压力、麻烦，今天你叱咤风云，明天或许就流浪街头，有钱人的生活你想象不到，有钱人的烦恼你也想象不到。”
楼岚“切”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金融大鳄呢。”
夏合点着电脑中的文件看，“我有比金钱更宝贵的东西，打工魂。”
楼岚笑了，“您四十多岁了还玩人上人，挺赶时髦的。”
“别看我皮囊老了，灵魂永远年轻，别废话了，楼小姐赶紧看看有什么线索”，夏合指了指办公桌的抽屉。
抽屉都没上锁，楼岚打开第一个，一叠电费单，她取出最上层的一张，“上个月电费1800！有钱人的烦恼我真是想象不到！”
大惊小怪，夏合没理她。电脑桌面上文件不多，都是基金会的材料，有报表、贫困家庭汇总表、邀请函、新闻稿，夏合将文件按时间排序，最近的也是五天前，他打开浏览器，查看历史记录，空空如也，应该是设置了自动清理历史痕迹，收藏夹里是几个中国历史地理类的网站和本市的门户网。
电脑和本案没有关联吧，夏合转身看书架，全是文史哲类，其中有几本是下辖乡镇的镇志，夏合拿起一本，里面有翻阅痕迹，“潘先生确实对本市有足够的关心，这几本镇志我都没见过，一个日本人要找出来肯定得花些功夫。”
“夏队你看这个”，楼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鲁班锁。
“这个怎么了？”夏合接过来，表面精致光滑。
“这个就是这个”，楼岚把桌上的杂志拿起来，封面正是潘文，他穿着白衬衫，一手扶眼睛一手拿着鲁班锁，封面标题是“钟情于中国文化的日本公益慈善家”。
这是本主旋律杂志，有一定的影响力，相马大地竟然做过封面人物，夏合一阵头疼，他翻开封面故事，是采访他建立基金会的初衷，相马大地表示要扎根公益，推进中日友好。照片就是这个书房里拍的。
楼岚：“怪不得‘很重视’。”
夏合：“好好说话。还有其它线索吗？”
楼岚摇头：“都是以前的旧文件，这个办公桌使用频率不高。没有遗书之类的东西。”
李御跑到书房门口，“夏警官，别墅的警报器都测试过了，信号正常。”
夏合问：“即使开着窗，从外面翻进来也会报警对吗？”别墅没有安装防盗栏，在底楼是可以轻易翻进来的。
李御：“对，每个窗口都有警报器，这个品牌反应还是挺敏锐的。我刚和所里确认过，天宏雅居这几天没有触发过报警。”
夏合走出书房，“文小姐，这栋别墅作为现场可能要封闭一段时间，你在本市有没有其它住所？”
文倩低着头：“你不说我也不敢住了，待会儿我回妈妈家住。”
夏合：“很遗憾。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文倩点点头。
夏合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带着楼岚上车，李御追到车旁：“我们副所长正赶过来，要交接吗？”
夏合：“不用了。”副所长过来是表示对案件的重视，对侦查没有实际帮助，夏合转念一想，“对了，小李你们帮忙检查一下别墅，确认有没有丢东西。”虽然盗窃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李御利索地跑回去。
夏合靠在副驾驶椅背上，“这李御办事挺认真的。给吴华超打电话，哪呢，还不来。”
楼岚拿起手机：“超儿，跑哪去了？……监控室？办完没有，收队了……啥，车钥匙在车上？夏队，你看看中间有没有”，夏合拨开一些发票，拿出车钥匙，“找着了，监控室在哪里？夏队来接你。”
夏合挪到驾驶位，“这臭小子，钥匙就这样放这里了，警车被偷了怎么办。”
楼岚：“人家千万富豪的别墅一个防盗栏都不装，心更大。”
“监控室是在小区门口吗？”
“对。”
警车在门口接上吴华超，吴华超显得很激动，“夏队，你猜这里物业费多少钱？”
夏合干了快二十年刑警，见识过不少豪宅，他估量一下，“三四千一个月吧。”
楼岚：“啥！合着我工资还不够付物业费！”
吴华超翘起大拇指，“平均五万一年。”
夏合：“说点有用的。”
吴华超收起表情：“哦。我查了出入登记册，今天出入的都是住户，保安全认识，没有访客，别墅区围墙的电网和监控运转正常。这个安保水平比较高，保安都是退伍军人，责任心很强，每天定时巡逻，也会检查电网，想溜进来基本没可能。”
楼岚：“那有没有可能是邻居作案。”
吴华超：“我还没说完呢。物业有一个摄像头能看到别墅正门，110上门之前只有文倩和潘文回来过。我又查看了别墅内部的监控，楼上楼下一共有十六个，包括地下一楼影院和二楼露天平台，可以说是无死角监控别墅周围，16倍速播放没有发现可疑。”
楼岚：“这些别墅虽然门窗大开，但无处不在的监控和警报器其实形成了一个密室。”
夏合想了想，“还有一个可能，从天上下来。”
吴华超来劲了，“夏队，您还真能想！这偏偏呐，人家屋顶也有一个监控，我就纳了闷了，有钱人咋这么有钱，在屋顶也装监控，这什么毛病。”
夏合吸口气，“这样啊……”
楼岚探出头，“还有一个可能！”
夏合看她卖关子，“赶紧说。”
“从地底下进啊，挖隧道，两栋别墅之间隔三百米，那就挖个三百米到地下影院，躲开监控了吧。”
夏合：“行，畅所欲言，我们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小吴你有什么想法？”
吴华超摇摇头，“他杀不可能，自杀也不像，没头绪。”
没头绪，谁不是呢，夏合想。
楼岚挤过来，“他看上去有点……不是那么痛苦。”
夏合仔细看死者脸部肌肉，“小楼，你不是在追那个莱涂米，你解读一下。”
“你英语是自学成才吧，lietome”，楼岚蹲下来，“这好像是忍受着痛苦但又有点成就感……不对……找不到合适的词，是解脱吗，终于解脱了，可以放松了，这样子，不担心死亡。”
洪世通：“如果是忍受巨大痛苦一般人会牙关紧闭，而死者只能说牙关闭合，所以面部看上去相对平静，没有激愤、恐惧的情绪。”
楼岚：“从这个表情看，是自杀的可能性高一些吧。”
夏合没有接话，“有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
庄其飞：“没有。”
夏合：“电脑开着吗？”
庄其飞：“没开，我们提取过指纹了，你可以打开看。”
洪世通背上挎包摆摆手，“我们先撤了，下面的交给你们。”
夏合：“这个案子钱局很重视，你那边尽快出报告。”
洪世通笑了笑：“哪个案子不重视？被我们摊上的案子…哎，走了。”
夏合淡淡一笑，“行吧，等你报告”，他点了电脑电源。
楼岚站在窗口往外眺望，“夏队，有钱人的生活真好。”
夏合抬眼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视野里一大片养护良好的绿地，离前一栋别墅有三百米左右距离，天宏雅居就像是分散的几个小庄园组合而成。
“有钱人的生活我想象不到，你看这泳池，有一百平吧”，楼岚往下指，在别墅的后面有一个清澈的露天泳池。
“不要把本性迷失在金钱里”，夏合看着屏幕，电脑正常开机中，“每一个人都以为只要达成了某个愿望生活就会变好，而实际上你会落入‘不满足陷阱’。”
楼岚转头，“什么意思？”
“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普通农村青年为了让生活更好来到大城市，他拼命找一份工作，薪水比农村高十倍，但他的生活不会有明显起色，他发现大城市的消费也很高。他工作几年后需要买房子获得归属感，于是贷款买房子，但房子没有给他归属感而是座压迫他不停工作的大山。为了避免每天花三四个小时在路上，他得贷款买车，车也没有给他多少便利，每天堵在路上，没有停车位，油费上涨。有车有房之后他得成家，需要为孩子考虑，永远有后续任务等着他，他每件事都在争取让生活变得更好，而实际上他越来越累，他要承担和付出的已经远超过原先的计划。”
楼岚：“但他随时可以放弃，回到农村的生活。”
夏合：“为什么罪犯明知危险还要最后干一票，为什么赌徒总想着下一次可以赢回来，处在这个环境中人是不理智的，要一个人完全离开他熟悉的环境、放弃他奋斗的事业很难。”
楼岚走到夏合身边，“所以……我不应该喜欢这个大别墅？”
夏合：“考警察不是有逻辑和理解题吗，你怎么通过的？我是在说，等你有经济实力买这样的别墅的时候，你的烦恼也等比例的增大，你可能有很大的风险、债务、压力、麻烦，今天你叱咤风云，明天或许就流浪街头，有钱人的生活你想象不到，有钱人的烦恼你也想象不到。”
楼岚“切”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金融大鳄呢。”
夏合点着电脑中的文件看，“我有比金钱更宝贵的东西，打工魂。”
楼岚笑了，“您四十多岁了还玩人上人，挺赶时髦的。”
“别看我皮囊老了，灵魂永远年轻，别废话了，楼小姐赶紧看看有什么线索”，夏合指了指办公桌的抽屉。
抽屉都没上锁，楼岚打开第一个，一叠电费单，她取出最上层的一张，“上个月电费1800！有钱人的烦恼我真是想象不到！”
大惊小怪，夏合没理她。电脑桌面上文件不多，都是基金会的材料，有报表、贫困家庭汇总表、邀请函、新闻稿，夏合将文件按时间排序，最近的也是五天前，他打开浏览器，查看历史记录，空空如也，应该是设置了自动清理历史痕迹，收藏夹里是几个中国历史地理类的网站和本市的门户网。
电脑和本案没有关联吧，夏合转身看书架，全是文史哲类，其中有几本是下辖乡镇的镇志，夏合拿起一本，里面有翻阅痕迹，“潘先生确实对本市有足够的关心，这几本镇志我都没见过，一个日本人要找出来肯定得花些功夫。”
“夏队你看这个”，楼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鲁班锁。
“这个怎么了？”夏合接过来，表面精致光滑。
“这个就是这个”，楼岚把桌上的杂志拿起来，封面正是潘文，他穿着白衬衫，一手扶眼睛一手拿着鲁班锁，封面标题是“钟情于中国文化的日本公益慈善家”。
这是本主旋律杂志，有一定的影响力，相马大地竟然做过封面人物，夏合一阵头疼，他翻开封面故事，是采访他建立基金会的初衷，相马大地表示要扎根公益，推进中日友好。照片就是这个书房里拍的。
楼岚：“怪不得‘很重视’。”
夏合：“好好说话。还有其它线索吗？”
楼岚摇头：“都是以前的旧文件，这个办公桌使用频率不高。没有遗书之类的东西。”
李御跑到书房门口，“夏警官，别墅的警报器都测试过了，信号正常。”
夏合问：“即使开着窗，从外面翻进来也会报警对吗？”别墅没有安装防盗栏，在底楼是可以轻易翻进来的。
李御：“对，每个窗口都有警报器，这个品牌反应还是挺敏锐的。我刚和所里确认过，天宏雅居这几天没有触发过报警。”
夏合走出书房，“文小姐，这栋别墅作为现场可能要封闭一段时间，你在本市有没有其它住所？”
文倩低着头：“你不说我也不敢住了，待会儿我回妈妈家住。”
夏合：“很遗憾。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文倩点点头。
夏合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带着楼岚上车，李御追到车旁：“我们副所长正赶过来，要交接吗？”
夏合：“不用了。”副所长过来是表示对案件的重视，对侦查没有实际帮助，夏合转念一想，“对了，小李你们帮忙检查一下别墅，确认有没有丢东西。”虽然盗窃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李御利索地跑回去。
夏合靠在副驾驶椅背上，“这李御办事挺认真的。给吴华超打电话，哪呢，还不来。”
楼岚拿起手机：“超儿，跑哪去了？……监控室？办完没有，收队了……啥，车钥匙在车上？夏队，你看看中间有没有”，夏合拨开一些发票，拿出车钥匙，“找着了，监控室在哪里？夏队来接你。”
夏合挪到驾驶位，“这臭小子，钥匙就这样放这里了，警车被偷了怎么办。”
楼岚：“人家千万富豪的别墅一个防盗栏都不装，心更大。”
“监控室是在小区门口吗？”
“对。”
警车在门口接上吴华超，吴华超显得很激动，“夏队，你猜这里物业费多少钱？”
夏合干了快二十年刑警，见识过不少豪宅，他估量一下，“三四千一个月吧。”
楼岚：“啥！合着我工资还不够付物业费！”
吴华超翘起大拇指，“平均五万一年。”
夏合：“说点有用的。”
吴华超收起表情：“哦。我查了出入登记册，今天出入的都是住户，保安全认识，没有访客，别墅区围墙的电网和监控运转正常。这个安保水平比较高，保安都是退伍军人，责任心很强，每天定时巡逻，也会检查电网，想溜进来基本没可能。”
楼岚：“那有没有可能是邻居作案。”
吴华超：“我还没说完呢。物业有一个摄像头能看到别墅正门，110上门之前只有文倩和潘文回来过。我又查看了别墅内部的监控，楼上楼下一共有十六个，包括地下一楼影院和二楼露天平台，可以说是无死角监控别墅周围，16倍速播放没有发现可疑。”
楼岚：“这些别墅虽然门窗大开，但无处不在的监控和警报器其实形成了一个密室。”
夏合想了想，“还有一个可能，从天上下来。”
吴华超来劲了，“夏队，您还真能想！这偏偏呐，人家屋顶也有一个监控，我就纳了闷了，有钱人咋这么有钱，在屋顶也装监控，这什么毛病。”
夏合吸口气，“这样啊……”
楼岚探出头，“还有一个可能！”
夏合看她卖关子，“赶紧说。”
“从地底下进啊，挖隧道，两栋别墅之间隔三百米，那就挖个三百米到地下影院，躲开监控了吧。”
夏合：“行，畅所欲言，我们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小吴你有什么想法？”
吴华超摇摇头，“他杀不可能，自杀也不像，没头绪。”
没头绪，谁不是呢，夏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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