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火堆
“天色渐晚，我和他娘现学现驾，拉着马车往回赶，他就和他弟弟待在车里。
由于不识路，原本只有半天的路程，可能也让我们绕了不少道。
大概只走了半个时辰，天就黑起来。我和他娘只好停了车，去摘点野果，又用竹竿削尖了，在溪边捉鱼碰运气。
原先我因看到活生生的人，转瞬变成了两具尸体而感到害怕，随后驾马车疾驰离去，又有种亡命天涯之感，非但不怕了，反而感到一丝刺激。
抓鱼采果的时候，又将我与生俱来的野性释放出来，不再像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凡事都让丫鬟下人代劳，在山野里只有自己学着动手，我倒很享受这种新鲜感，也体会到游历四海的感觉。
等吃完被烤得半胡的鱼后，准备就在火堆旁过一夜。我们担心山林野兽，还捡了些干柴，决定三个大人轮流守夜。
山间夜凉，他们娘仨长期睡破庙的倒是习惯，我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就能立刻适应？没等算命的叫醒我，我就先被冷醒了，决定在车外烤烤火。
车外，只见那算命的坐在火堆旁，望着对面的溪水，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我走过去，边蹲下身来烤火，边朝溪边望去，也没有望到特别的东西，就问他：‘在看什么呢？’
他却叹了口气，回答我说：‘在想事情。’
我朝他脸上看去，见他面带愁色，似乎还有一丝怅然，就顺口问道：‘在想什么？’
不料他却说：‘我只是在想这坑蒙拐骗的营生，还能持续多久？’
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记起他在庙里曾说过‘坑蒙拐骗有什么不好’这一句。
我不由问他：‘不是觉得这营生没什么不好吗？为何才短短几个时辰，就反悔了？’
他一脸愁容，摇摇头说：‘没得选罢了。
但是我娘说得对，坑蒙拐骗不是长久之计。今日之事发生了一次可能是个意外，可我长此以往地走这条道，将来也可能遇到更多此类事情。
你将我拆穿了，不也连续打了我两顿吗？不是哪一回都能像今天的运气这么好，刚好就化险为夷。我若再不另做打算，将来拿什么来照顾我娘和弟弟？’
没想到他虽是骗子一个，却在考虑如此长远的事。我忍不住问他：‘那你年纪轻轻的，为何不认真考取功名，或是找一份正经营生来做呢？’
他却自嘲地一笑，视线看向前方的那湾河水：‘我哪儿考得上？再说，像我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找什么营生能比坑蒙拐骗赚钱？
当初在老家，我爹死前欠了不少赌债，每半年就得还本钱和利息。
我刚和我娘出来那阵，本来也是想靠给大户人家打杂挣钱，不过挣的钱哪儿够还债的？后来发觉江湖骗子倒能赚得不少，所以我们就去学了。
这不，老家欠下的钱也还了大半了。我原想过阵子，再存些银两，换够了钱就给我们娘仨盘下间房子，也好在这边安顿下来，然后继续以此为生。不过有时候给人拆穿后，也确实危险。我就在想，将来做点什么？
对了，像你这种大户人家的，应该见过官老爷吧？你觉得我像当官的料吗？’
我很诚恳地对他摇摇头，说：‘不像。当官的要么圆滑有架子，要么儒雅端正，只有少数当官的有所不同。若有像你这样的官老爷，定是在官场上尸位素餐、混日子的。’
他却点了点头，笑了：‘你看，这不就是了。当官……对我来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所以，我还是再行骗两三年，等攒够了前，再换别的营生。’
不过，我却忍不住道：‘你就不能老实点儿挣钱吗？像你到处去骗女人，去当姓徐的帮凶，你们是享福了，我和苏姑娘差点被你坑惨了好吗？’
没想到他却一脸无辜的神情：‘这我可冤枉啊。本来我就是个老实算命的，游走在香火旺盛的几家寺庙的半坡上，给那些往来客人算卦收取卦钱。我弟在大街上当小乞丐，我娘也不过是用些瞒天过海的游戏，赚点小钱，可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结果有天就遇到了这徐公子。他见我生意好，又在人跟前引经据典，吹得天花乱坠，像是那么回事。他便给了我些银两，让我帮他追喜欢的女子。
我以为是帮他追一个女子的那种，觉得比我摆摊挣的钱还多，况且这两三个月还不用背着摊位上山了，就欣然同意下来。
哪知道他断断续续带了六个女子过来？’
我当时就火冒三丈，原来除了苏姑娘外，另有别的人：‘居然有六个？’
算命的害怕地身子朝后仰了一下，似乎怕我又要打人，片刻后才认了下来：
‘嗯，是的……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为何如此？他说既然要成亲，那就得精挑细选，从女子的容貌和家世上……看与哪家女子成亲对他更有利。’
我听了只觉得恶心，没想到姓徐的竟小人到这种地步，只恨当时自己有眼无珠。
那算命的又说：‘我也觉得不妥，他选哪家姑娘都是坑了她一辈子。不过既然已经收了钱，本来算命也是以坑骗为生，我也不好义正言辞指责起他的虚伪来。
我想反正也就答应了他三个月而已，时间一过走人就行，然后……就碰上你了呗。把我打了两顿，剩下还有一个月也不必去了。’
听了前后原委，才知这算命的倒也不是利欲熏心，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对他的行骗一事也没多大记恨了，心里反是想帮他一把，让他少坑点人，也少挨点打骂。
我想我家是开镖局的，镖师这类他肯定是不合适，但在一些需要谈生意的场合，以他口若悬河之才，想必也能帮上镖局不少忙。
于是，我便将想法告诉他，问他肯不肯来我们镖局干活？工钱上可以给高点，如果他做得好，按算命时的收入给他也没关系。
他听完后连说是个不错的营生，适合他去做，说不定将来可以在镖局就此稳定下来，因此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急着赶路，直到中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几户农家。那些农家人就告诉我们，该怎么走，才回得了城。
我们几个顿时喜出望外。”
由于不识路，原本只有半天的路程，可能也让我们绕了不少道。
大概只走了半个时辰，天就黑起来。我和他娘只好停了车，去摘点野果，又用竹竿削尖了，在溪边捉鱼碰运气。
原先我因看到活生生的人，转瞬变成了两具尸体而感到害怕，随后驾马车疾驰离去，又有种亡命天涯之感，非但不怕了，反而感到一丝刺激。
抓鱼采果的时候，又将我与生俱来的野性释放出来，不再像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凡事都让丫鬟下人代劳，在山野里只有自己学着动手，我倒很享受这种新鲜感，也体会到游历四海的感觉。
等吃完被烤得半胡的鱼后，准备就在火堆旁过一夜。我们担心山林野兽，还捡了些干柴，决定三个大人轮流守夜。
山间夜凉，他们娘仨长期睡破庙的倒是习惯，我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就能立刻适应？没等算命的叫醒我，我就先被冷醒了，决定在车外烤烤火。
车外，只见那算命的坐在火堆旁，望着对面的溪水，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我走过去，边蹲下身来烤火，边朝溪边望去，也没有望到特别的东西，就问他：‘在看什么呢？’
他却叹了口气，回答我说：‘在想事情。’
我朝他脸上看去，见他面带愁色，似乎还有一丝怅然，就顺口问道：‘在想什么？’
不料他却说：‘我只是在想这坑蒙拐骗的营生，还能持续多久？’
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记起他在庙里曾说过‘坑蒙拐骗有什么不好’这一句。
我不由问他：‘不是觉得这营生没什么不好吗？为何才短短几个时辰，就反悔了？’
他一脸愁容，摇摇头说：‘没得选罢了。
但是我娘说得对，坑蒙拐骗不是长久之计。今日之事发生了一次可能是个意外，可我长此以往地走这条道，将来也可能遇到更多此类事情。
你将我拆穿了，不也连续打了我两顿吗？不是哪一回都能像今天的运气这么好，刚好就化险为夷。我若再不另做打算，将来拿什么来照顾我娘和弟弟？’
没想到他虽是骗子一个，却在考虑如此长远的事。我忍不住问他：‘那你年纪轻轻的，为何不认真考取功名，或是找一份正经营生来做呢？’
他却自嘲地一笑，视线看向前方的那湾河水：‘我哪儿考得上？再说，像我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找什么营生能比坑蒙拐骗赚钱？
当初在老家，我爹死前欠了不少赌债，每半年就得还本钱和利息。
我刚和我娘出来那阵，本来也是想靠给大户人家打杂挣钱，不过挣的钱哪儿够还债的？后来发觉江湖骗子倒能赚得不少，所以我们就去学了。
这不，老家欠下的钱也还了大半了。我原想过阵子，再存些银两，换够了钱就给我们娘仨盘下间房子，也好在这边安顿下来，然后继续以此为生。不过有时候给人拆穿后，也确实危险。我就在想，将来做点什么？
对了，像你这种大户人家的，应该见过官老爷吧？你觉得我像当官的料吗？’
我很诚恳地对他摇摇头，说：‘不像。当官的要么圆滑有架子，要么儒雅端正，只有少数当官的有所不同。若有像你这样的官老爷，定是在官场上尸位素餐、混日子的。’
他却点了点头，笑了：‘你看，这不就是了。当官……对我来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所以，我还是再行骗两三年，等攒够了前，再换别的营生。’
不过，我却忍不住道：‘你就不能老实点儿挣钱吗？像你到处去骗女人，去当姓徐的帮凶，你们是享福了，我和苏姑娘差点被你坑惨了好吗？’
没想到他却一脸无辜的神情：‘这我可冤枉啊。本来我就是个老实算命的，游走在香火旺盛的几家寺庙的半坡上，给那些往来客人算卦收取卦钱。我弟在大街上当小乞丐，我娘也不过是用些瞒天过海的游戏，赚点小钱，可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结果有天就遇到了这徐公子。他见我生意好，又在人跟前引经据典，吹得天花乱坠，像是那么回事。他便给了我些银两，让我帮他追喜欢的女子。
我以为是帮他追一个女子的那种，觉得比我摆摊挣的钱还多，况且这两三个月还不用背着摊位上山了，就欣然同意下来。
哪知道他断断续续带了六个女子过来？’
我当时就火冒三丈，原来除了苏姑娘外，另有别的人：‘居然有六个？’
算命的害怕地身子朝后仰了一下，似乎怕我又要打人，片刻后才认了下来：
‘嗯，是的……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为何如此？他说既然要成亲，那就得精挑细选，从女子的容貌和家世上……看与哪家女子成亲对他更有利。’
我听了只觉得恶心，没想到姓徐的竟小人到这种地步，只恨当时自己有眼无珠。
那算命的又说：‘我也觉得不妥，他选哪家姑娘都是坑了她一辈子。不过既然已经收了钱，本来算命也是以坑骗为生，我也不好义正言辞指责起他的虚伪来。
我想反正也就答应了他三个月而已，时间一过走人就行，然后……就碰上你了呗。把我打了两顿，剩下还有一个月也不必去了。’
听了前后原委，才知这算命的倒也不是利欲熏心，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对他的行骗一事也没多大记恨了，心里反是想帮他一把，让他少坑点人，也少挨点打骂。
我想我家是开镖局的，镖师这类他肯定是不合适，但在一些需要谈生意的场合，以他口若悬河之才，想必也能帮上镖局不少忙。
于是，我便将想法告诉他，问他肯不肯来我们镖局干活？工钱上可以给高点，如果他做得好，按算命时的收入给他也没关系。
他听完后连说是个不错的营生，适合他去做，说不定将来可以在镖局就此稳定下来，因此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急着赶路，直到中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几户农家。那些农家人就告诉我们，该怎么走，才回得了城。
我们几个顿时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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