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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梦境

    “你爹现在,哪儿还在意这些?”李夫人却没听出弦外之音,以为策风只是在指考虑对方的家境,

    “一则你妹妹现在不是十三四岁,可以慢慢挑的年纪。二则以往给芙儿介绍的帮主掌门子弟,她看上哪个了?

    所以你爹现在,只要是根救命稻草,都希望能救他一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家背景?你爹爹让芙儿好生照顾着他,就是为了让两孩子走近一些。”

    “是爹当面要求芙灵的?”他有些疑惑,“按理说,妹妹不可能不知爹是何居心,她居然肯了?”

    “那是自然,”李夫人欣慰一笑,“你们爹还是聪明的,上次抓到了你妹妹的把柄,没让我说,这一次便提出让芙儿背第十三条门规,点醒芙儿,芙儿只得应允了,否则就是三十大板的皮肉之苦。”

    “有这事?什么把柄?”

    “上次你爹过寿,我有二十两银子放在梳妆台抽屉里。那一日,却不见了。”李夫人讲道,

    “杨善讲,下午有见芙儿有到我房间里去找过猫。第二日,就听说芙儿下山,给一户穷困病人送了钱过去,刚好也是二十两银子,把他家房子修整了一番,又买了些衣被,让他家不再灌风漏雨,致使病情复发。

    你想,芙儿的零花钱就那么点儿,她十几岁的姑娘,又不可能不花钱。只是她不提钱不够,我们也没给她涨过。她怎可能突然拿得出二十两银子来?这孩子本是好意,我只想提醒她不必这般小偷小摸,我们也定然不会责罚她。你爹却把我拦住了,不想如今派上了用场。”

    “上次过寿?”策风忽然想起什么,“娘,那二十两银子是我拿的。”

    “什么?”李夫人不解。

    “那日过寿,厨子老康收到老家书信,他父亲重病让他赶紧回去。您和爹在大堂招呼客人,他不便过去请辞,就找到了我。

    我见他急着离开,也就没来得及去账房取银子,到您房间拿了账簿和工契,顺手把梳妆台抽屉的二十两给他作工钱,让他回家了。

    此事我有禀明父亲的,他当时虽已喝红了脸,但却清醒地对我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他记得,不想他却忘记了。

    妹妹实际是有钱的,自打开始诊断病人,鲍师叔便每月给了妹妹工钱。倘若她手头紧,用钱之处又与医馆有关,她也常会在医馆直接找鲍师叔要。这笔钱想必是鲍师叔从诊金里拿出的,并非来历不正。”

    “原来是这样。老家伙喝酒误事,错怪了我的芙儿,”李夫人愤愤道,“回去后非要说他一顿不可!”

    “只是,妹妹既无偷盗嫌疑,又从无赌钱恶习,”策风一面说着一面恍然,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坏笑,“那妹妹听完父亲点醒后,答应照顾书生,则是出于——”

    李夫人这次听明白了言下之意,不禁愕然,愣在原地迟迟未能反应过来。

    沐远只觉这一觉,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从一方小床上醒来的,床边书桌堆满了不少颜料、毛笔和画作。他心下一惊:难道昨晚没把桌案收拾干净?糟了,等会儿爹娘见了,定会责怪自己懒散。

    他正想收拾干净,忽听得门外有人叫他。他想也不想地赶出去,走到大门口,适才想起自己似乎未穿外衣。然而低头一见,又见自己穿戴整齐。

    心里刚觉诧异,就又听到有人又唤了声。出门往后院一瞧,只见娘亲穿着黄色衣衫,蹲在地上,手拿花铲,正欲往后院多添两株芍药。

    “省儿,过来帮我。”见他来了,娘亲笑道。

    “哦……”沐远极开心地应着,很乐意上前帮她处理杂事。

    “娘,”他走过去,和她一样蹲在一旁,“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他潜意识里,娘亲似乎出门有好一阵了。

    “方才回的。”娘亲边铲土,边把一株芍药递给他,“先帮我扶好。”

    “好。”

    他接过芍药,但见其中一朵开得硕大美艳。正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花朵像仅是粘在花枝上,又未粘稳的那般,随风滚落了下来。

    正当吃惊之际,那朵花正好落到他手里,顷刻间化为一滩鲜血,浸湿了他的手背。

    “娘——”

    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正想将此事告知娘亲,却猛然看见娘亲竟在花圃里挖了个长形大坑,一看就是埋死人的那种。

    沐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省儿,”娘亲转过头来,指着大坑,面带不舍地对他道,“为娘以后便住这儿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张了张口,想问她何出此言,可此时咽喉像是被何人扼住那样,令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便住这儿了……”

    娘亲的声音越来越弱,相貌也越来越模糊,好像离他也越来越远。眼前的一切,忽而陷入一片黑暗。

    娘亲——

    沐远腾地从醉翁椅上坐起身来,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确是身处竹屋内。

    那丝侥幸之喜还未泛上心头,却又察觉出竹屋的构造和陈设,与自己的家大相径庭。

    这里是哪里?

    他急忙环视周遭,转头只见一名似曾相识的男子,正坐自己身后,盘膝闭目修炼着。

    他怔了两秒,随即缓过神来:是了,这里是千里之遥的青竹派,坐在自己身后的,是李芙灵的哥哥。

    而自己先前见到的娘亲,不过又是幻梦一场。

    想到这儿,沐远失望地瘫在椅上,提不起半点精神,只愿刚刚那场幻梦不要醒来。

    “沐弟,你醒了?”策风站起身来,问道。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到,思绪还在回味方才的梦境。既沉迷于短暂的重逢,又对最后一幕的变故心有余悸。

    抬头一望窗外,见窗外漆黑一片,已是入夜良久。

    脑中念头闪过,心下不由咯噔一下:也不知自己溜出来这么久,青竹派人会不会疑心自己的去向?

    转首又见策风已走到外屋,将食盒的餐盘端出,一一放在桌上,招呼他过去吃晚饭。

    沐远抬手谢过,忙道:“多谢李兄盛情,只是在下已叨扰多时。我离开前又尚未禀明贵派,实在多有失礼。若让贵派弟子见我久久未归,只怕……担心我的安危,引起不安。

    因此,我得先行回去一趟,李兄的盛情,改日再领。”

    “不妨,”策风慢悠悠地吃着酒,听他把话说完,“黄昏时分,我母亲来送饭菜时,我已将你留在竹屋的事告知她了,这点你倒不必担心。”

    “令堂?”沐远喃喃地道,“就是栽花之人……”

    这话并非疑问,倒像是他自言自语,策风也就没有答他。

    他黯然坐下,见策风又递了酒壶到他面前,欲给他斟酒。他心下一怔,下意识地推辞道:“不、不——”

    他原是不喝酒的,因此下午,才区区几杯,一沾便醉。有关下午喝醉后发生的事,他半点也想不起来,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因此当下,不管策风说什么,他都是要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