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烽火戏道 » 4、学道几人知道味

4、学道几人知道味

    诗云:

    学道几人知道味,谋生底物是生涯。

    庄周枕上非真蝶,乐广杯中亦假蛇。

    身后功名半张纸,夜来鼓吹一池蛙。

    梦中说梦重重梦,家外忘家处处家。

    话说何奇舵和朱阳等人一路疾驰,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几天下来,何奇舵和朱阳熟络了许多,何奇舵发现这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很实在。朱阳虽是皇帝表弟,出身富贵,但全无架子。虽然初时对人有些矜持,但熟络后却也无话不谈。何奇舵打心里挺喜欢这个年轻人。

    这天在路上休息的时候,何奇舵和朱阳聊了起来。何奇舵说:“朱王,咱们找的这道士真的很厉害吗?岑相怎么认识的此人?”

    朱阳说:“出发前岑相曾详细和我过,这老道士与他二人为同乡,关系要好,秉性相投。二人同为秀才,后又同时入仕。后不知为何,此人突然辞官,然后不知所踪。待后来许久之后,岑相官至宰相之前,这道士曾来拜访。岑相才知此人际遇不一般。老道士出世学道多年,又隐居许久。一番深谈下来,岑相觉此人智虑纯深,却又人情练达。岑相暗自琢磨,这道士恐怕学的是鬼谷之道。最后那老道与岑相说此见之后,以后恐难再见,若有难处,可拿一幅画去钟源山找他。”

    “就是朱王您带的这幅画?”何奇舵问。

    “不错,就是这幅。这副画我没打开过,只知道是老道士所画。”

    “哦,我知道了。对了,此行岑相怎会选我同朱王一起去?”

    “我也问过岑相,岑相说你不适合在京城……呃……”朱阳有点迟疑地说。

    何奇舵不再说话,他想起了之前在岑相府的经过。

    朱阳此时内急,去找方便之所。站在离二人不远的李四狗凑过来说:“老大,你为什么不适合在京师啊?”

    李四狗是何奇舵的扈从,也是多年的老部下,平时和何奇舵很是亲密。何奇舵此时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瞪着眼看着李四狗,“有你小子什么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快去检点人马休息好了没有,好了就准备上路!”

    李四狗悻悻地走开,嘴里嘟囔着说,“发什么火嘛,人家只是问问……”

    何奇舵气鼓鼓地看着李四狗离开,又想起之前在京师的情形。岑得川说的没错,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在京师。自从到了京师,自己整日无所事事不说,不仅学会了搬弄口舌,还自认为深谙官场之道。直到吃了些苦头,他才深深体会到了“祸从口出”的意思。他同时也暗自庆幸左相和右相的仁慈,没有置他于死地。

    这次休息之后朱阳和何奇舵带着人马昼夜不歇,终于进入了钟源山地界。此时天空又飘起了细雪。二人商议一番,派出人马四处打听,终于探得那道士的处所。二人稍作整顿,向山中进发,历经一番崎岖,根据打探的消息,终于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破茅屋。看到那破茅屋,二人不禁皱皱眉,心里有些打鼓。何奇舵向手下嘱咐一番,和朱阳二人带着李四狗走向那茅屋。

    吴瑜刚喝完碗里的粥,感觉还是饿。陶录又将自己碗里的粥分了一半到吴瑜碗里。吴瑜停下来说:“师傅,咱们又断粮了。我再去田地里‘借些粮’吧?”

    陶录笑了,“我这徒儿饭量实在太大。这样下去恐怕田鼠还没等到你报恩便遭殃了。”

    吴瑜嘟着嘴说:“没有办法,师父,我还长身体呢!”

    这时传来敲门的声音,陶录身上微微一震。吴瑜看着师父也一脸的奇怪,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来拜访。吴瑜打开了门,打量门外的帽子上带着雪花的不速之客,“你们找谁?”

    门外的何奇舵向吴瑜拱拱手,“请问景扬道长在吗?”

    吴瑜没有说话,回头看着师父。陶录说:“让客人进来吧。”

    吴瑜把门口让出来,何奇舵让李四狗在外等候,和朱阳一起进了屋。二人进屋带进了一股寒风,吴瑜哆嗦了一下,马上关住了门。

    陶录招呼二人坐下,问:“不知二位是何人?找我师父何事?”

    何奇舵朝陶录拱拱手:“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陶录说:“我是景扬道长的弟子陶录。”

    何奇舵说:“陶道长,我叫做何奇舵,这位是我朝的皇亲宗室朱王爷。我等奉当今岑相之命,寻景扬道长有要紧之事,希望景扬道长随我们出山解决目前边境棘手之事。不知景扬老道长现在何处?”

    陶录说:“我师已于多年前离开此处云游四方,至今未有消息。

    何奇舵和朱阳二人面面相觑。朱阳着急地问:“那道长可有办法找到他老人家?”

    陶录摇摇头,“我也想找到我师父,可是不在他老人家在何处。”

    何奇舵又问:“老道长还会回到此处吗?”

    陶录道:“难说。我师父走时未说,我不知道。”

    何奇舵和朱阳顿时觉得事情棘手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陶录看了二人一会儿,说:“二位远道而来,天寒地冻,喝口热水吧。”

    何奇舵看看朱阳,朱阳说:“好。”

    吴瑜找出两只碗,为二人倒上热水。

    朱阳想了半天,还是说:“不瞒这位道长,此事事关重大又十分紧急。还请道长想想办法,找到他老人家。”

    陶录笑着摇摇头,“实在抱歉,我无法找到他老人家。”

    朱阳没了主意,看着何奇舵,“这下我们该去何处寻人?”

    何奇舵叹口气,“看来我们得无功而返了。”

    此时陶录突然说到:“不知二位可曾带一幅画来?”

    朱阳眼睛眯了起来,说:“你怎么知道?难道景扬道长已有吩咐?”

    陶录说:“不错,为师曾经交代过此事。若有人带他的画作而来,我须替为师完成送画人所托之事。”

    何奇舵迟疑不决,岑相让他们找的是景扬道长,景扬道长不知所踪,却嘱托给自己的徒弟。何奇舵不敢自己拿主意,对朱阳说:“朱王,我们怎么办?”

    朱阳沉思不语。陶录看出他们的疑惑,说:“你们寻我师父不得,我又肯定比不上我师父。你们是无功而返还是由我代替我师完成二位所托?请二位慎思。”

    “道长请勿多心,并不是我等不信任你,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奉命所寻为你的师父。我们实在难做决定”何奇舵委婉地说出为难之处。

    此时朱阳好像下定了决心,“那就这样吧!我马上将此事书信报于岑相。我们与其停滞不前,不如就请陶道长随我们一起出发!”

    何奇舵想了想,觉得这样还算比较妥善。

    朱阳又对陶录说:“道长,这暂时只是我和何将军的决断,还不知道右相岑大人同意与否。右相若是另做打算,可能就会让陶道长白跑一趟。”

    陶录点点头,笑着说:“无妨。但不知为师的画在何处?”

    朱阳赶紧拿出了那幅画和岑相的书信,交给陶录,然后借用笔墨纸砚在一旁写信,向岑相报告此事。陶录打开画轴,仔细端看那幅画。那是一副道士下山图,已经泛黄的纸上画着两道人模样的背影,沿着陡峭的山路向山下走,只是寥寥数笔却意境深远。旁白题有“下山入世图”五个字。虽然没有落款,但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没错,是师父的真迹无疑。接着陶录又拆开右相那封书信,看着看着皱起了眉。想不到边境之事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看来甚是棘手。陶录默默坐了半天,吩咐吴瑜:“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出趟远门。”吴瑜有些恍然,随即又不禁喜上心头,答应了一声麻利地收拾起来。朱阳此时也已经将书信写好。何奇舵接过书信,走出屋子交给李四狗,让他找一可靠之人速返京城送信。

    何奇舵转身回到屋中说:“有劳道长了!但不知咱们何时可以出发?”

    “即刻出发!”陶录回答完之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问:“对了,你们可带有干粮?”

    旁边的吴瑜脸红了。

    朱阳、何奇舵、陶录和吴瑜等人马不停蹄,从钟源山一路向北,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甘元府。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太守杨周智听手下之人报告后,急忙穿戴整齐率大小官吏迎接众人。何奇舵向杨周智介绍了众人。杨周智连忙接引诸位进屋,安排大家各自落座。旁边的仆人立刻为诸人奉上香茶。

    寒暄一番后,杨周智说:“各位大人来的正好。前两日我接右相岑大人命令,要本府听从新任行辕大都督之安排,全力配合大人所需的人力物力。”

    陶录连忙说:“杨大人,关于都督之事目前还没有正式任命,所以所有的事情暂且还需听从朱王和何将军安排。”

    朱王却说:“不,在正式任命下来之前,所有之事都须听从道长安排。”

    何奇舵在旁边静静喝茶,没有说话。

    杨周智有些尴尬,他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都静悄悄地不说话。陶录沉默了一会,说:“那好,就按朱王所言,在任命下来前由我暂时行使都督之权。不过大家需群策群力,出智出力。”

    杨周智适时说:“诸位一路舟车劳顿,现已夜深,不如尽快休息,我已差人在我府第整理出房间。相应事宜待明日详谈。”

    于是诸人各自按照杨周智的安排休息。大家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