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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满目乱坡眠白石

    诗云:

    人生不满一百岁,今是昨非无定名。

    天下由来轻两臂,世间何故重连城。

    龙亡大泽群鳅舞,兔尽平原走狗烹。

    满目乱坡眠白石,有时特地忆初平。

    听闻吴瑜查到有人失踪,何奇舵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吴瑜说:“我详查了一下甘元府和云峡山二处驿站在册的人员和马匹,对比相关记载的云峡山驿站遇袭死亡的人员和马匹,发现一人一马失踪。”

    何奇舵眼睛眯了起来,“吴瑜小道长,你可曾追查过这失踪的一人一马?”

    吴瑜摇摇头,“查过了,目前还没发现什么。这失踪的人名为王善礼,一个普通的驿卒,没查出什么特别之处。”

    何奇舵说:“难道此人是内鬼?”

    吴瑜点点头说:“我也有此怀疑。但问过与王善礼认识的人,都说此人忠善,在驿站当差也有十多年了,事发之前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从他人的描述看,王善礼不大可能是内鬼。”

    何奇舵问:“那小道长你怎么看?这个失踪的驿卒是否值得怀疑?”

    吴瑜说:“自查到失踪的王善礼后,我又多方查找线索,可惜一无所获。没线索没证据,我不敢妄自揣度。”

    何奇舵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之前就没有人发现王善礼失踪吗?”

    吴瑜说:“我问过之前此案经手人员,他们认为驿站所有人员均已被害。当时现场一片狼藉,虽没找到王善礼的尸骨,他们觉得只是没找到而已,也有可能在遇害后遭到野兽的拖食。我刚开始调查之时也没有注意到,但我后来调查核对驿站马匹之时发现失踪了一匹马,不在死亡名单中。我想有马匹失踪会不会也有人失踪?细查之下果然发现有一驿卒王善礼也失踪了。”

    何奇舵抬手揉揉脑袋,沉默不语。事情似乎陡然又复杂了起来,可是没有一点头绪。那个道士陶录能解得了这个迷局吗?

    此时,在云峡山驿站中,陶录、朱王还有杨周智正在吃饭。驿站已经恢复了运转,并且比之前加强了数十倍的戒备,就连驿站外围,都有明哨暗哨在监控着。而驿站内简直变成了一个大兵站,军士们来来往往,喧哗不已。驿站自遇袭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天,当日惨烈的景象荡然无存。陶录他们要获得当日案件线索,只有从一些后来赶到现场的目击者的记忆中找寻了。

    自从到了驿站之后,陶录和朱阳就在杨周智的协助下进行调查。但不管是查看现场或是询问相关人员,并没有什么重要发现。

    朱阳有些情绪不佳,吃饭时也默默无语。陶录却是神色自若,时不时与杨周智相谈甚欢。总算吃完了饭,仆役们前来收拾,杨周智劝过二人尽快休息之后,也赶快告退了。

    待到屋里只有陶录和朱阳二人时,陶录在屋内走了一会儿,然后坐到闷闷不乐的朱阳对面。陶录看了会儿朱阳,轻声说:“朱王可知我此行有何发现?”朱阳眼睛一下就亮起来,连忙抬头问:“不知道长有何发现?”

    陶录呵呵一笑,“我的发现就是没有发现。”

    朱阳盯着陶录,眼神中带着恼怒。

    陶录说:“朱王不必忧虑,此处遇袭已有二十多天,现场已被清理,没有线索乃意料之中。我想明日何将军和我徒弟可能会有所线索。”

    朱阳似有疲倦之意,也似乎不想再和陶录聊下去,只是应付着说:“但愿如此了。”

    腊月初二。这天天还未亮,何奇舵和吴瑜结伴从甘元府出发,向东边的云峡山驿站而行。何奇舵昨晚与吴瑜相谈,得知吴瑜有了案情重大的发现,不禁对这个年轻的小道士的好感陡升,一路上也探讨起彼此的查访经过。

    何奇舵说:“我昨日在凤鸣堡中,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似乎被人监视一样。小道长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呢?”尽管吴瑜觉得“小道长”这称呼有些别扭,可是何奇舵叫顺了嘴,估计一时半会儿纠正不过来了。

    吴瑜说:“没有啊,我没发觉有人盯梢啊。”

    何奇舵说:“嗯,看来也许是凤鸣堡有问题,也许是我的错觉。小道长你觉得袭击驿站的会是谁呢?”

    吴瑜说:“不知道,仅凭目前所了解的信息,我无法做出判断。”

    何奇舵又问:“那失踪的王善礼呢?他会不会和驿站遇袭有关联?”

    吴瑜说:“有可能。不过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能确定,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嗯,很有道理,小道长果然够严谨,看来名师出高徒啊。那你说你师父会有什么发现吗?”何奇舵不动声色地开始打探陶录。

    “应该会有所发现吧,我师父做什么事情向来有所准备。”吴瑜说。

    何奇舵不再言语,暗暗思索起来。根据吴瑜所说,难道那个陶录已经看出了这驿站遇袭一案的一些端倪?不太可能吧?何奇舵又仔细回想起陶录到达甘元府后的一举一动,当时没看出陶录有什么收获啊!难道陶录真的有那么神奇?还是这吴瑜故意虚张声势?

    千里之外的京师,这天天气很好,没有什么风,阳光暖暖照着,将寒意驱散了不少。按照之前的约定,皇上又带着人马去北郊狩猎,张衡、李立武、王勇杰、武至和四人依旧作陪。可是不知道怎么,今天皇上似乎心情不好,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到了北郊鹿苑后,皇上甚至还有些无精打采。

    张衡觉得有些不对劲,悄悄跟李立武、王勇杰、武至和说:“我看今天皇上有点不大高兴,我们可要小心点。”李立武他们三人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眼睛已经开始追随猎场中的鹿的兔子。

    狩猎开始后,张衡小心地跟在皇上的后面,李立武、王勇杰、武至和却策马扬鞭追着猎物到处跑。皇上今天状态出奇地差,箭箭放空,一无所获。李立武他们三人却大呼小叫,时不时发出射中猎物的笑声。张衡觉得事情不妙,他也象征性地放了几箭,策马跑到李立武他们的跟前,说:“我说你们悠着点,顾着点皇上!”李立武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过会儿皇上就好了。”

    可是皇上在错失了一只肥硕而笨拙的兔子之后,终于发火了,将手中的弯弓往马下一摔,铁青着脸一语不发,调转马匹便往回走。剩下张衡,李立武、王勇杰、武至和四人面面相觑。张衡忍不住骂道:“你们是不是傻?你们是自己玩儿呢还是陪皇上呢?”李立武等三人十分窘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衡回去后马上将此事告诉了李元恕。李元恕眯起了眼,露出不屑的神色,“这几个小子的好日子恐怕是到头了。真是愚蠢啊,没想到他们如此无脑。这样也好,且看皇上以后怎么收拾他们吧!”

    张衡则表现得有些痛心疾首的说:“老大,事先我看出皇上状态不大好,都提醒过李立武他们三人,可那三人不听啊。”见李元恕对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张衡眼珠一转,坑坑巴巴地问李元恕:“老大,我不会跟着他们受连累吧?”他知道,把自己的恐惧和弱点告诉自己的上级是很安全的方式。

    李元恕果然笑了,“你是跟着我还是跟着皇上?把你的心放肚子里!”

    张衡表现地就像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地,“老大,您放心,只要我跟着您,就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云峡山驿站。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吴瑜和何奇舵等人就赶到了驿站。陶录看到他们,马上叫人请来了朱王和杨周智,聚在一起商量案情。

    首先是吴瑜向众人汇报了自己的发现。听完此事,杨周智有些挂不住脸,叫人找来主簿周天来,恼怒地责问:“当时为何没有查到驿卒王善礼失踪?”

    周天来喏喏地说:“驿站遇袭之时王善礼就在驿站中。遇袭后,尸体大多残缺不全,而且之后还有野兽损毁的痕迹。所以我们估计,王善礼是遇害了,尸体被野兽拖走了。”

    “岂有此理,没有确切的证据怎能擅自做此论断?你不知此事事关重大吗?”杨周智怒火冲冲责问周天来,眼角却小心地瞟向其他人。

    陶录这时说话了:“好了杨大人,现在责问此事于事无补。好在现在还能及时发现,应该还不算晚。”然后陶录又转向何奇舵,“何将军,你见凤鸣堡的蒋将军可还顺利?”

    何奇舵说,“还算顺利。据了解,蒋将军的确针对目前状况做了相应安排,也加强了戒备。我们在凤鸣堡附近查探时就遇到了正在巡查的自己人。”

    朱阳着急地问:“何将军还有哪些发现?”

    何奇舵眼睛瞟了一眼周围的诸人,说,“没什么了。”

    朱阳还要追问,陶录拦住了他,看了一圈众人说:“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诸位有何意见?”

    大家都兴致不高,默不作声。

    最后还是陶录做出了安排:“这样吧,失踪的王善礼,就由杨周智大人安排相关人员调查,看看有无线索。重要的一点,是调查驿站遇袭前王善礼有没有受到什么胁迫。朱王,咱们四个人还是在驿站周围走动一番,看有无什么线索。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吃饭吧,然后下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