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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一晚我睡的很好,我做了个梦,是个美梦。

    我梦见自己穿着白色礼服站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草坪上间距着白色或黄色的雏菊,身后是一道花门,彩色的花门上铺着一条细纱。

    我向前迈进,走在一条鹅卵石子路上,石子闪闪发光。路的尽头是一座教堂,台阶延绵而下,塔尖直插云霄,大门厚重而紧闭。我踏上台阶,走过的阶梯上冒出了向日葵,但是朵朵都背对着我。走到尽头,两名服侍向我鞠躬,一位花童手捧百合跟在我身后。再往前一步,漆黑的大门自动打开,服侍抬手邀请我进去。

    教堂里坐满了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点头微笑,注视着我。再往前走,他们开始有节奏的鼓掌,我看见教堂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照在上面金光四溢,十字架下面站着神情肃穆的神父,他穿着黑色的长袍,满头白发,手里握着红白色的十字架和一本漆皮圣经。他身边站着一位身材婀娜的女郎,她背对着我,身上披着白纱,长长的拖尾摆成扇形,双手直勾勾伸在身前,好像举着什么东西。

    我走过一排排摆满红黄玫瑰的花篮,嘴里叫着‘徐婏,徐婏’。她慢慢转过来,在我即将看清她面庞的同时,一群鸭子大小的白鸽闯进屋来,在我和徐婏之间上下翻飞,既遮挡我的视线,又阻挡我的路线。宾客们还是拍着手,点头微笑,似乎看不见这一幕。我大声高喊:“徐婏!徐婏!”我的声音淹没在鸽子声中,耳朵满是‘咕咕’的叫声,这声音嘈杂又凌乱。

    是我的闹钟响了。

    我愤恨的将手机摔在床上,心不甘情不愿的起了床。上班的途中,我一直在回忆这场婚礼,我觉得这不是梦,而是一种预兆,一种通往幸福的预兆,让人心情极为舒畅。

    下了车,再走两三分钟就能看见公司的大楼。公司前是一片停车场,停车位并不多,大部分面积被用来做绿化。那一片草坪就和我梦里的一样。

    早晨露气浓重时,会飘出一股淡淡的草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我很喜欢那种味道。天气热的时候,草坪上的喷头就开始洒水,我会站在适当的位置,让水溅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在盛夏,享受清凉的同时还可以看见一条绰约的彩虹,时不时还有几只蝴蝶或蜻蜓飞过,落到潜藏在草丛中探头探脑的野菊花上。

    新人入职时会有人讲话:“一个公司的绿化,象征着这个公司的文化、这个公司的素质,看着门口的环境你们就能感受到,我们是一个讲文明,讲道德的企业,能迎来你们这样一批守规矩,有能力的同事,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值得骄傲的事。”

    对此,我一直深信不疑,我猜李益也是。

    离得远远的,我看见草坪上聚起一群人,他们围成一个圈,表现很激动。我急走两步,离人群还有些距离时,听见他们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喝彩,女人们捂着嘴羞怯地笑,男人们拍手叫好或是吹起口哨,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我费力挤进去,李益和那妹子正拥抱在一起,旁边是散落的花瓣和花环组成的爱心,脚下摆着一大捧玫瑰花。看来,我错过了重头戏。

    我隐在人群里看着他们,这个时候不好去打扰,但是上班不等人,没两分钟,人群就散了。李益沉溺在幸福的浪潮中,没注意到我,工作时特意跑过来跟我说:“我表白了,她同意了。”

    我并不羡慕他,我想起昨天那个梦,徐婏要比他的妹子好太多,我这样想着,继续翻看面前的文件夹。我告诉李益:“我知道,我看见了。”

    “是嘛!原来你在啊!”他端出一颗盆景,是一株微型文竹,坐在蓝色的瓷碗里,旁边有一块雕刻成高山的石头,石头周围有一圈苔藓,组合起来有一种高山、巨树和原野的微妙氛围。

    他颇为得意地看着我:“看,这是她送给我的。”

    我不知道他在炫耀什么,为了不扫他的兴,我接过那株盆栽,反反复复地瞧,石块后面刻着两个字——平安。

    我将盆栽还给他:“挺好看。”

    “这是一棵文竹,你知道文竹的寓意吗?它象征永恒,象征幸福甜蜜,象征爱情长长久久。”

    他后面还说了很多,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只想问他一句,你知道‘平安’的含义吗?我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口,才源突然大喊一声,吓得我一哆嗦。

    “你俩小点声,还有人工作呢!”才源站起来,义正言辞地看着我们。李益一脸傻笑,我则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单纯是因为他吓我一跳。

    还没上任就这么趾高气昂,他是觉得组长的位置非他不可了?我扭过头抱怨一句:“神气什么,等我上任了第一个收拾你。”

    “你说什么?你还要收拾我?”才源猛地将资料袋扔在桌上。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我手中的文件哗哗作响。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小声嘟囔:“咱们走着瞧。”

    “你又嘀咕什么呢!”他大踏步向我走过来,挽起袖口,摆出一副要揍我的架势。李益赶紧拦住他,拖着他往一边去。

    ‘心胸狭隘,小肚鸡肠,怎么可能让他当组长。’我的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乱按,打出一堆自己也不认得的符号。

    约莫有五六分钟,李益和才源回来了。才源猛地拉出椅子,发出挺大一声噪音,坐下之前还郁愤难平地瞪了我一眼,我不跟他计较,只在心里暗想,‘你这声音不大,你这不打扰别人。’然后一个一个的删去混乱的字符。

    李益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发出一声叹息,顺便把他的盆栽拿走了。

    忽有一阵大风吹来,窗户激烈地碰撞着墙壁,桌上的文件胡乱翻页,头顶的吊灯摇摆不止,也吹得我骤生寒意。我走过去关窗,才注意到外面阴云密布。我凝视着翻滚涌动的黑云,耳朵里充斥着怒雷的低吼。

    这场雨憋在云里,似乎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降临。

    我时不时望向窗外,偶有的闪电欲将乌云劈成两段,呼啸的风裹挟着沙粒击打在玻璃上,那声音就像厄运敲打我的心门。

    下午五点,一扇没关妥当的窗户禁不住暴风地挤压,它敞开怀抱,任由狂风在屋内撒野。同事被吹得狼狈不堪,他起身将窗户关好,但是为时已晚。

    嘈杂的屋内传来一阵拍手声,经理满面春风地走过来,站在最前面的告示板旁,他说:“同事们,经过一周的考察,领导已经作出决定,为你们组任命新的组长。”

    屋内的人全部站起来,正对着经理,偌大的房间寂静一片,只剩下竭尽全力想要冲进屋来的狂风的嚎叫和嘶鸣。

    我斜视一眼才源,发现他也在斜视我。

    “这一周当中,大家的表现都非常优秀,想从中选拔一位组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经理说话的同时挥动着左手,右手插在裤兜里,他扫视我们,接着说:“但是根据各位平时的工作状态,人际关系的好坏和工作效率的高低,领导组研究决定…”

    听到这里,我心中的得意控制不住地爬到脸上,在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我侧过身子好看清才源,他没有看我,而是专注地看着经理。经理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两只手同时举到胸前,做出准备鼓掌的动作,继续说。

    “任命才源为新的组长!”

    说完,他右手和左手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同事们有样学样,就连李益也是,只有我惊大着嘴巴呆愣在原地。经理招呼才源表个态,才源点头哈腰的上去,装模作样地整理一下领带,还清一清嗓子,扫视大家一圈之后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领导选择我,信任我,是我的荣幸,当然也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既然大家选择了我,那我一定会当好这个组长,带领大家更进一步,让每、一、位同事都看见我们的实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摆了摆拳头,他的死党在一旁叫好鼓掌,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似乎每个人都在为他庆贺,只有我听出他的‘每、一、位’是在针对我。

    同事们叫喊,新官上任应该请吃饭,才源一口答应下来。他特意跑来我身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想着,‘厄运从窗子进来,降落在我的头上。’

    我没有理他,也没有表现出悲伤或难过,但是心里仿佛遭遇了地震,资历明明够了,为什么还不是我?我坐在电脑前,什么话都不说,也什么活都干不进去,脑筋纠缠在一起,想着就算不是我,又怎么能是这个才源呢。

    时间过的很快,我甚至没注意到下班,直到灯光熄灭,才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想找李益去喝一杯,发现他已经走了,不用想,一定是参加才源的升迁宴去了。

    我独自走出大楼,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穿过停车场,看着雨打在车窗上,顺着玻璃滑下来,不像是下雨,倒像是有人在天上倾下一盆水,就冲着我。它的确泼在我身上。我没有车,也不想等雨停,被雨浇着正好。我走的非常慢,眼见雨滴落在树叶上缓冲一下,蹦蹦跳跳落下来,这时候的雨水,比直接从天而降还要有力,还要冰凉。我没有感觉到很悲伤,但悲伤一定是存在的,它把我的大脑清空,让我什么都思索不了。我里里外外都湿透了,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着我,它和冰冷的空气一起冻得我瑟瑟发抖,但是心里的寒意更让我觉得寒冷。这个时候能搭救我的人只有徐婏,她理所应当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跟她倾诉的愿望既清晰,又无力。

    我像树懒一样慢吞吞地掏出手机,雨滴落在屏幕上,我把它按在衣服上擦一擦,要不然触屏总是失灵。

    我才发出一句话,她马上就回复我,一点间隔都没有,就好像知道我此时此刻的遭遇。我告诉她,我失败了,升职的是别人。又是一瞬间,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复,她说:“没关系。”

    “没关系,机会还会有的,一次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才大我一岁,干嘛这么着急升官,是不是急着向我显摆?”

    “嗐,你还有机会升官,我连机会都没有!”

    看着她接二连三的安慰,我突然想哭,在我需要的时候,朋友跑去跟敌人吃饭了。

    ‘果然,只有你能陪我。’我想。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有福气娶到你。’我试探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哎呀,我们这关系,说这就见外了吧!”她说。

    我们这关系?我们什么关系?我突然想笑,难不成那有福气的人会是我么?我奔跑起来,鞋子踏进水洼里,雨水飞溅,冲洗了我的失落。

    回到家,我把自己脱个精光,衣服扔进洗衣机,站在淋浴里感受流水的温热。我闭上眼睛,水珠在身上滚动,从面颊到胸膛,从胸膛到膝盖,从膝盖到脚尖,像一条小河流淌下来,在脚下汇聚成一小片汪洋。我千丝万缕的思绪也像流水一样汇聚起来,在漆黑的双眼前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形像,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我知道她的名字。

    关掉淋头,我的想象戛然而止,我用毛巾擦拭身体,套上一件肥大的黄色短裤,从洗手间出来。恰巧,我的邻居正在开门。他是个长相挺清秀的小伙子,比我小上四岁。见我出来,他大方地招呼我:“好巧好巧,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我打量他一番,他穿着纯白涤纶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薄马甲,下身是笔直的西裤和擦得锃亮的皮鞋,看他脖子上挂着一条浅黄色的,一边印着史努比图案的领结,我就知道他今天和谁约会去了。

    “来来来,一起喝一杯,我有些事要跟你说。”他推开门,把钥匙扔到床上,用一只胳膊挎着我,另外一只胳膊下面夹着半瓶子苏格兰威士忌。

    他在酒吧当招待,总能顺点酒水回来,我也不是头一次跟他喝酒,每次喝酒他都会跟我讲起最近又泡了几个妞,都是些烂花丛,没有哪个是真正在交往的,我估计他们双方都没有真正交往的打算,就算如此,女人们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情人与另外一个女性交往,所以他得把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把时间安排的妥妥当当才行。

    上个月他过生日,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日,他几乎每个月都过,什么时候过,跟谁过,要取决于他是如何哄骗女孩的。上个月,他把日期同时告诉给两个女孩,生日当天,她俩一齐找到酒吧,他躲在洗手间给我打电话,要我帮他一个忙,我问他为什么要把日期告诉两个女孩,他告诉我记错了,人数太多难免会记混。我不是嫉妒,我是发自内心厌恶这种渣男行径,所以我拒绝了他,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这次全靠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一定帮我,改天请你喝好酒。”不等我反应,他便挂断电话,我也忙自己的去了。稍晚一些的时候,有一个陌生人向我来电,他问我是不是王词的叔叔,我的嗓音浑厚,确实有点长辈的意思。他又说,听说王词的父亲住院了,我知道这就是他要我帮的忙,我说没错,正在病床上躺着呢,他又问是什么病,我想起王词跟我说过,他父亲的胃疾是老毛病,我就回答是胃病,对方沉默了一阵,然后跟我客套了几句就放下手机,挂断之前,我听见王词在手机里喊:“你看,这次是真的吧,经理!”

    上学的时候我冒充过同学的父亲,但是冒充一个成年人的叔父还是头一回。

    王词还算个言而有信的人,他后来真的请我喝了好酒。过了几天,他神秘兮兮地敲开我的房门,把我拽到他的屋里去,说是有好东西给我看。刚进门,我就看见光秃秃的桌面上只摆了一瓶酒,原先放在桌子上的水杯,书本或是避孕套一股脑堆在床上,看架势要把这瓶酒供起来。

    我走过去,弯下腰瞧,没敢乱碰。

    它的造型有点像老式军用水壶,瓶身两侧有一排凸起,让我想起了刺猬;瓶嘴的位置很长,上面围了一层铜圈,刻着‘LOUISXIII’的字样,顶部做了一些奇怪的装饰。

    我看着字,小声念了出来:“路易十三。”

    王词搬了两把椅子放在桌前,有一把放在我旁边,然后说:“挺识货,人头马路易十三,两万多呢。”

    我赶紧抽身,生怕看坏了这宝贝。

    “你慌什么,反正要喝的。”他顺手取下顶部的装饰,真正的瓶盖才露出来。我到床上踅摸了两个杯子,又从他的柜子里掏出一袋花生米,他向我伸出手,我挤出两粒在他手上,他吧唧着嘴,边吃边说:“来吧!干杯!”

    我们碰了一下杯子,我问他:“这酒哪来的?”

    他嗦着杯子,发出‘滋滋’的声音:“啊哈,真辣。怎么弄到的这酒?告诉你,我傍上个大主顾。”

    “什么大主顾?”我又问。

    “这个嘛。”他俯身贴近我的耳朵,“那个女人,丈夫是搞房地产的那个女人,她变成寡妇啦。”

    也许是因为空腹喝酒,我有些想吐:“那老太婆,四十多岁了吧。”

    “但是保养的好。”他在兜里摸摸搜搜,掏出一枚领结,就是浅黄色,印着史努比那枚领结。他指着上面的图案,继续说:“还有一颗少女心。”

    “她送你的?”

    “是啊,预祝我成功上位。”他举起酒杯邀我同饮,我稍抿了一口,说道:“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不到半年?不到一年?记不清了,重要的是女人如虎的年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满足不了她。”他一脸奸笑地凑过来,面色有些红润。

    他打了一个酒嗝,浓烈的酒气和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一齐向我涌来,吹得我眉头紧皱,不得不把头挪开。

    “老头子什么时候死的?”我一边用手扇打空气,一边问他。

    “昨天或者前天吧,无所谓,死了就是死了,记这种事干什么。”

    “才死了丈夫就出来找情人。”我这话只是自言自语,他误以为我在跟他讲话,他用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头,跟我说:“别乱讲,这是在借、酒、浇、愁…”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我觉着这个说法挺有意思,也跟着大笑起来。

    所以一看见这枚黄色领结,我就知道那欲求不满的寡妇又来找他了。

    “这次的酒档次低了。”我说。

    他没有理我,将酒倒上半杯,送到我面前,说道:“这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喝酒了。”

    我接过酒杯喝上一口,烈的我直吐舌头。

    “别这么喝。”他朝酒里兑上些绿茶说,“晃一晃,放一阵子再喝。”

    他如法炮制了另外一杯,接着说:“过几天,我就要和那寡妇远走高飞了。”

    “去哪里?”我问道。

    “去法国,她跟我一起去。”他说。

    “法…国?”我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我要她送我去学习调酒。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他见我一言不发,笑眯眯地拍我的背:“怎么?我要走了,是不是舍不得?”

    我呵呵笑了两声,依旧什么也没说。

    “跟你说点有意思的事。”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也端起杯子准备喝,“我和露西睡了。”

    “露西是谁?”我正将酒一点点送进喉咙里,听见他说:“就是隔壁那个啊,体育老师的姘头。”我一时惊讶,吞下一大口酒去,呛得我咳嗽不止。

    他敲着我的背,说道:“住了这么久,你居然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太过分了。”

    他这么说,我也不在意,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他竟然跟这种人睡觉。我瞪着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没搞清楚,今天上午我正躺在床上睡大觉,她推开房门闯进来,直接钻进我的被窝…就这么回事,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所以,她为什么跟你上床?”我更加震惊,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

    “不知道,好像是跟她姘头吵架了,报复呢吧。”

    我想起昨晚的事,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心里七上八下。要不是我半夜洗衣裳的话…我不知说什么好,一口一口抿着酒喝。

    “反正她是在KTV做那行的,这种报复不算过分,对吧。”

    这话似乎是在帮我开脱,但他说的确实在理。见杯里还有一口酒,我一饮而尽:“对!对!不算过分!不算过分!”说完我爽朗的笑起来,在为王词找到的借口感到欣喜。

    或许是被我的欣喜感染,他也得意地笑起来,把垃圾桶举到我面前,对我说:“看,这就是我的战利品。”

    我探头望去,还能闻见一股腥腐的气味儿。在这股气味儿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我呕吐不止。

    王词显然吓了一跳,他紧忙起身,抚着我的背,用垃圾桶接住我的污秽。匆忙之间,我听见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的酒量可真是够呛。好了,我扶你回屋吧。”他架着我的胳膊往回走,手上还提着垃圾桶。其实我并没有醉的那么厉害,但是王词一说,我真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了。

    他把我扔到床上,搬着我的腿翻了个身,然后对我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便努力点了点头。他把装着我呕吐物的垃圾桶放下,拿了我的出去,我猜他说的是‘把你的垃圾桶借我用用。’这样的话,我就不想点头了,我也嫌弃呕吐物肮脏。

    这时,酒精彻底发挥作用,我尝试开口叫住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看着他从我屋里溜走。过了片晌,我对着棚顶费力地挤出一句,“就你这样的,去了巴黎也什么都学不到。”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深夜时,我醒了酒,睡梦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便昏昏沉沉的醒来了。

    雨后的夜清新透亮,月光冷淡,照在任何东西上都是凄凉的一层。我有些尿意,起身上厕所,回来后困意就消失了,也许是尿液中的酒气刺激了我。我点一支烟,坐在床上翻看与徐婏的聊天记录。

    她见我迟迟没有回复,以为我还在失落,一直在安慰我,凌晨时分才与我道了晚安。我又被温馨和幸福包裹着,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善良体贴的人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乌云早被驱散,只剩下晴朗的夜空,闪烁的繁星和明亮的玉环。

    当然不会有,她对我这样好,一定是因为她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