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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YES】

    会是谁在外面?

    像是夏洛克这种人,无疑是没有多少朋友的,即使有,也不会在凌晨来拜访,即使凌晨拜访,也肯定不会礼貌的敲门,而是干脆一脚把门踹开。

    物以类聚嘛,能和他成为朋友的,多半也不是什么有素质的家伙。

    同时你也不能指望一只腐蚀犬在啃开你天灵盖前还会礼貌的敲敲门。

    所以......会是遇到了麻烦的委托者么?

    可能性很大,这年头的私家侦探啥都干,上到帮人追凶寻仇,下到大街小巷的找猫找狗,反正只要给钱就行。

    “请稍等。”

    夏洛克起身,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衣物,确定了上面没有残留太多血腥味道之后,来到门前将其打开。

    “吱嘎————”

    夜风穿过狭长的楼梯,顺着刚打开的门缝钻进小屋,带来了一些冰冷,夏洛克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外那副高大的轮廓,迟疑了好一会:

    “巴德尔阁下,您怎么会来这里?”

    依旧是没有表情的冷漠面容,依旧是那种极具压迫力的沉默,一位裁决司的执事就这么站在下城区一家侦探社的门外,显得格外的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他似乎比几个小时之前的还要大上一圈,健硕的身躯再配上宽厚的袍子,让他的横截面变得极其的夸张,几乎要把整个过道沾满。

    “你———”巴德尔直视着夏洛克的双眼,开口道:“需要帮助。”

    “帮助?”夏洛克一怔。

    然后意识到,这大半夜的让一位教会的神职人员站在门口有点太失礼了,也有点太古怪了,立刻让开身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巴德尔微微低头,怕碰到门框,走进了夏洛克的公寓。

    身为一位执事,他肯定不会有一丁点经济上的顾虑,教廷为神职人员提供的住所也必定比不那些贵族们差,舒适,宽敞,庄重是基本条件。

    所以这间廉价公寓对于他来说,必定是狭窄且局促的。

    好在巴德尔执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他跟一个没有享受概念的机器似的,直接坐到了靠近书架的另一张破旧沙发上,与夏洛克经常坐的那个沙发相对而视,就好像平时那些被艰苦生活击溃了的委托者。

    “我爱卡林。”他缓缓开口道:“我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

    夏洛克看了眼对方胸前那条血红色布告,似乎并没有慌张,更没有虔诚且卑微的低下头......只是坐到了他专属的红皮质座椅上,很习惯性的十指尖轻碰。

    也许侦探都有那么一股子思维惯性,就是只要走进自己的事务所,那么即使对方是一名教廷裁决执事,也依旧是一位顾客,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您应该知道,能在原定时间内搞定这事儿就已经很艰难了......”他说道。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你需要帮助。”巴尔德执事道:“教廷神职人员的家眷信息是保密的,这原本是为了保护其安全,但是现在,公布卡琳的信息应该可以让案情更快的进展下去。”

    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不过夏洛克似乎能看到那副躯壳之下有悲伤、有不甘;隐藏的极深的情感在不断的额倒灌与沸腾。

    这才是一位丧妻者应有的样子。

    “你愿意跟我说说您的妻子?”

    “是的。”他甚至都没给夏洛克准备的机会,直接开口道:“卡琳今年35岁,交际圈很窄,性格安静,喜欢暖色系的物件,几乎每个星期她都会去看一次画展,父亲曾是伦敦银行的经理,据我所知,没有仇家,也没有债务问题......”

    他就这样直白的,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将关于妻子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中间甚至没有多少停顿,可见这些事情他已经在心里盘复过许多次了。

    “那你知道她当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小巷附近么?”

    “不知道。”

    “那你对【YES】这个单词有什么猜想么?”

    “没有。”

    “那么您知道那天您的妻子穿的是哪件衣服么?”

    “不知道,我对她的服饰并不关心。”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巴德尔都平静的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没有茅塞顿开,没有任何进展,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分钟之后:

    “夏洛克先生,也许我不该打乱你工作的节奏,但是......我想听听你现在对案情的分析。”

    执事大人打破了安静,语气依旧没什么情绪,但是夏洛克知道,自己不能反驳。

    已经凌晨4点了。

    伦敦的白天总是很短,而在下一次日落前,他必须找到凶手......这不仅仅是一位神职人员对于妻子死亡的愤怒,更是关乎于教廷的颜面。

    一位杀害信徒家眷的凶手,竟然还能在阳光的照耀下存活,那么他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对秩序之神的亵渎。

    而自己作为这个案件唯一的侦探,只是在家里睡大觉,那怎么着也得给出一些让人信服的说法对吧。

    “好吧,其实......案情也并不是没有一丁点的进展。”夏洛克身子微微前倾的道:“关于凶手为什么会拿走受害者的衣服,我想了很多可能性,不过其中最大的,应该就是因为......那件衣服会暴露凶手的身份.....

    还有那个写在内脏上的单词,我翻遍了脑子,觉得【YES】这个词儿,似乎只有在誓言上,或者婚礼之中,才会被赋予不同寻常的意义。

    不过由于‘誓言’的可记录性质,YES这个单一的词汇肯定没办法承载太多的意义的。

    所以我更倾向于后者,也就是婚礼。”

    “婚礼?”

    “是啊。”夏洛克点头道:“【YES】这个词,只要出现在婚礼上,那么它就不需要任何的注解。”

    一边说,他一边做出了一个手拿誓词的姿势,压着声音,模仿一位年迈的牧师似的低吟起来:

    “美丽的新娘,你即将嫁给这个男人!

    你们的将来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欢乐或忧愁,你会永远爱着他么?

    你会珍惜他,尊重他,相信他,照顾他,忠诚于他么?

    这个时候,新娘只会说出一个词。”

    “是啊,那时候......她说的明明是【YES】。”巴德尔执事微垂着眼睛,低声喃喃着。

    这是他自从进屋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情绪变化。

    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掌也已经穿透了夏洛克的胸膛,从前胸没入,血淋淋的手指贯穿脊椎,自后背透出。

    “只是凭借一具尸体,就能想到这些......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侦探。

    所以,你只能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