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得失之间
这一日入暮之时，黑袍小野人又来石窟，掌间仍不见鹿火虫，怀中照旧捧着红桃。
看着黑袍小野人将一堆个头比以往小了不少的桃子放下，覆海开口道：“我近日便要南行，你若只求飞空之能，我明日便送你去学堂识字，三个月后我再回转此地传你道法，修行一道非朝夕之功，你往后于山中自勉便可。”
黑袍小野人闻言愣了半响，覆海说的太多，他要慢慢想过才能明白话语的意思。
“学飞空，学不死，仙人走，我...走。”
黑袍小野人摇头说道，他每日来石窟都会与覆海说上几句话，月于过去，如今已能说一些连贯的短语。
“去了山外便没了山中的逍遥，我会常与人争斗，学了道法也会死。”
前路荆棘如山，覆海并不如何想将黑袍小野人带着身边。
“不怕！”
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黑袍小野人对少年多了一些亲近，他冲少年咧嘴笑道：“学道法，打架，帮仙人。”
看着黑袍小野人干净的红脸，覆海道：“你先回去，再细细想过，天明再来。”
“不怕。”
黑袍小野人却是不走，似乎怕覆海生气，连忙接着道：“《千字文》我会。”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覆海听他背了一会儿《千字文》，竟十分流利，比说话强上许多，想来是私下没少背诵，覆海原本是想在山村学堂相关之人身上种下一些蛊虫，然后将他送进去识字，如今倒是省了一些事。
“可想好了自己的名字？”
覆海打断黑袍小野人的背诵问道，他已然问过，黑袍小野人记事起便长在了山中，不知身的来历，也不知自身的年纪。
黑袍小野人虽瞧着脸嫩，心智也似孩童，但养育他的那一批猩猿皆已死去，如今伴随他的这些猩猿，都是他看着着长大的，他自山外偷学了说话，但山中无人与他应答，因而也没个名字，前些天覆海便让他自己取一个。
“我名字，仙人取。”黑袍小野人挠了挠头，一双大眼期待的看着少年。
覆海闻言沉思片刻后道：“往后便唤你献桃如何？”
“献桃，献桃。”
黑袍小野人翻了一个跟头，“我名字，献桃。”
“有了名字，往后收些野性，多重仪度。”
覆海取出一件新的黑袍，一条黑绸裤，一双黑皮高墙靴。
献桃见状急急喊道:“学，我学仪度。”
他接过衣物和靴子，开心的对覆海笑道：“仙人，好。”
说罢，他把身上的黑袍一扯，本就满是破洞的黑袍登时裂成了布条，随后便往身上套新的衣裤。
覆海见状，轻轻扶额，想到献桃是被猩猿养大，便未出声呵斥，等献桃穿上他置办的衣物后，瞧着倒也颇为合身。
献桃有些笨拙的穿上靴子，站起来后，左摸摸右摸摸，对身上的新黑袍爱不释手，而后又喜滋滋的翻了一个跟头。
只是片刻之后，献桃红脸上的笑意退去，面显焦急的对覆海言说道：“天不热，鹿火虫，不出来。”
却是想起捉鹿火虫一事来，覆海月前说让他捉三十九只鹿火虫来，才传他道法，他只捉到三十二只，而如今已渐渐入秋，鹿火虫已不再从玉脉中钻出来采阳煞。
“鹿火虫无需再抓了。”
练就八真如意咒的咒印源种，八种蛊虫各需数三十二，覆海早前收集绿蚁、白蜂、食金蝼和冰娥之时，四种异虫皆取五十之数，是为了以防异虫化蛊，以及化蛊之后寄身宿体时生出意外。
而他来万窟原之时，虽尚值初夏，但也发现了一只在悬璧上采阳煞的鹿火虫，因在真法楼的藏书《山海志异》中见过记载，故而认出，只是起意捉来炼咒之后，转了数天，方才另捉到一只。
后来便先紧着修行，盛夏之时才外出捉了七只，加上献桃捉来的三十二只，如今腰间锦袋里的封灵玉瓶内，鹿火虫合计已有四十一只。
覆海取出一册玉简，而后言道：“若接了这玉简，往后需奉以我之意为先，若有违背，轻者逐走，重着打杀，你想好了再接过。”
“仙人之意，奉为先。”献桃想也未想，立即接过玉简。
献桃满心欢喜的把玉简打开，只是看了几眼之后，脸色便蔫了下来，支支吾吾的道：“千...《千字文》会...字...字不识。”
见状，覆海不语，也是他疏忽了，献桃的《千字文》是偷听学来的，而不是拿着书学的，虽会背诵，但把《千字文》拿给他看却是识不得。
总得说来，献桃还是不识字的。
覆海手一挥，将玉简收回缥缈虫。
还未捂热道法玉简被收走，献桃有些沮丧，呆呆的张着双手。
他的双掌显出不少浅浅的划痕，他虽皮糙肉厚，且不惧寻常山石之锋，但整日攀爬悬崖峭壁，捕捉鹿火虫，时日长了，终免不了有挂彩之时。
“识字之事我会设法，献桃你且先行回去，不可再去山外，三十个日落之后再来，届时我会带你离开此地，也不可提前过来。”
覆海看着献桃双掌的的伤痕温声说道，他曾给过献桃抹伤的药膏，但献桃却不怎么舍得用。
“天冷了，鹿火虫不见，下一个，天热，鹿火虫，出来。”献桃又说起鹿火虫之事。
“我已经说过，无需再捉了。”
覆海知献桃之意，山中长大的献桃虽已决意跟覆海离开万窟原，但还是有些不舍，想待到明年盛夏，再离开他成长的地方。
一炷香之后，献桃惆怅的离开石窟。
他求覆海离开时，将他看着长大的那数十个猩猿一齐带走，但此事必然得不到覆海的准许，若是道途顺遂，许多年后能在中土立足，养一群猩猿也不是不可，但届时，献桃在意的这一群猩猿多半已然老死。
这世间往往最难的便是一些取舍，拿一年前在桃良城之时而言，若覆海能放下对海家的仇恨，那此时此刻，无论是在赫连族地，还是灵峤福地，又或是其他有趣或无趣的地方，那个杏衣橘裙的少女，或许便伴在身旁。
温养了一阵晚的大洐乾阳轮的覆海，天明时起身，手一挥真元裹住石窟边缘的残剑柄。
“你小子一个月后不许带上那个猴崽子！他若时时在你小子身旁，愆不是只能做个哑巴了？此事万万不可！愆.....”
覆海轻轻召手，残剑柄被收入缥缈虫，稚嫩的童音戛然而止。
他随即离开石窟，又于正午之时回转，将残剑柄扔在石窟边缘之后，便开始将四十一只鹿火虫化蛊。
半个月后得鹿火虫蛊三十五只，先前的四种异虫化蛊之时少有折损，乃是精挑细选的缘故，但鹿火虫太难捉，且多是献桃捉来，是以在化蛊时折损了六只之多。
之后又半个月的苦修，换来丹田气海之中的第八十六枚真元精晶。
一个月之期过去，天方有亮色，一个小小的黑袍身影从山石间现身，石窟离猩猿们栖身的红叶林有数十里之距，可见黑袍身影是乘着夜色而来。
献桃到来之后，并未径直的爬上石窟，而是在光滑的山石上，安静的等到朝日破云当空而照，方才灵动的几个纵身来到覆海身前。
且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怀中没有捧着红桃。
献桃的红脸上带着几分离愁，看着覆海说道：“仙人，献桃，来了。”
“往后唤我少君便可。”
覆海起身，身侧悬着青鸾剑，残剑柄在献桃攀爬石窟之时，便被收到了缥缈虫中。
“少君。”
献桃不知少年为何不让其将他尊为师父，但毫无犹豫的便改了口。
“少君，我们...我们，往后，回来么？”献桃满怀希冀的问道。
“倘若无事，多半不会再来万窟原，你往后若是勤勉修行，小有所成之后，可自行回来。”
献桃不知道修行小有所成，需多久的日出和日落，但听到覆海说往后可以再回此地，登时高兴起来。
只是方高兴了片刻，他又向覆海支支吾吾的说道：“少君，献桃...有...有两个，仇人，两个仇人。”
看着黑袍小野人将一堆个头比以往小了不少的桃子放下，覆海开口道：“我近日便要南行，你若只求飞空之能，我明日便送你去学堂识字，三个月后我再回转此地传你道法，修行一道非朝夕之功，你往后于山中自勉便可。”
黑袍小野人闻言愣了半响，覆海说的太多，他要慢慢想过才能明白话语的意思。
“学飞空，学不死，仙人走，我...走。”
黑袍小野人摇头说道，他每日来石窟都会与覆海说上几句话，月于过去，如今已能说一些连贯的短语。
“去了山外便没了山中的逍遥，我会常与人争斗，学了道法也会死。”
前路荆棘如山，覆海并不如何想将黑袍小野人带着身边。
“不怕！”
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黑袍小野人对少年多了一些亲近，他冲少年咧嘴笑道：“学道法，打架，帮仙人。”
看着黑袍小野人干净的红脸，覆海道：“你先回去，再细细想过，天明再来。”
“不怕。”
黑袍小野人却是不走，似乎怕覆海生气，连忙接着道：“《千字文》我会。”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覆海听他背了一会儿《千字文》，竟十分流利，比说话强上许多，想来是私下没少背诵，覆海原本是想在山村学堂相关之人身上种下一些蛊虫，然后将他送进去识字，如今倒是省了一些事。
“可想好了自己的名字？”
覆海打断黑袍小野人的背诵问道，他已然问过，黑袍小野人记事起便长在了山中，不知身的来历，也不知自身的年纪。
黑袍小野人虽瞧着脸嫩，心智也似孩童，但养育他的那一批猩猿皆已死去，如今伴随他的这些猩猿，都是他看着着长大的，他自山外偷学了说话，但山中无人与他应答，因而也没个名字，前些天覆海便让他自己取一个。
“我名字，仙人取。”黑袍小野人挠了挠头，一双大眼期待的看着少年。
覆海闻言沉思片刻后道：“往后便唤你献桃如何？”
“献桃，献桃。”
黑袍小野人翻了一个跟头，“我名字，献桃。”
“有了名字，往后收些野性，多重仪度。”
覆海取出一件新的黑袍，一条黑绸裤，一双黑皮高墙靴。
献桃见状急急喊道:“学，我学仪度。”
他接过衣物和靴子，开心的对覆海笑道：“仙人，好。”
说罢，他把身上的黑袍一扯，本就满是破洞的黑袍登时裂成了布条，随后便往身上套新的衣裤。
覆海见状，轻轻扶额，想到献桃是被猩猿养大，便未出声呵斥，等献桃穿上他置办的衣物后，瞧着倒也颇为合身。
献桃有些笨拙的穿上靴子，站起来后，左摸摸右摸摸，对身上的新黑袍爱不释手，而后又喜滋滋的翻了一个跟头。
只是片刻之后，献桃红脸上的笑意退去，面显焦急的对覆海言说道：“天不热，鹿火虫，不出来。”
却是想起捉鹿火虫一事来，覆海月前说让他捉三十九只鹿火虫来，才传他道法，他只捉到三十二只，而如今已渐渐入秋，鹿火虫已不再从玉脉中钻出来采阳煞。
“鹿火虫无需再抓了。”
练就八真如意咒的咒印源种，八种蛊虫各需数三十二，覆海早前收集绿蚁、白蜂、食金蝼和冰娥之时，四种异虫皆取五十之数，是为了以防异虫化蛊，以及化蛊之后寄身宿体时生出意外。
而他来万窟原之时，虽尚值初夏，但也发现了一只在悬璧上采阳煞的鹿火虫，因在真法楼的藏书《山海志异》中见过记载，故而认出，只是起意捉来炼咒之后，转了数天，方才另捉到一只。
后来便先紧着修行，盛夏之时才外出捉了七只，加上献桃捉来的三十二只，如今腰间锦袋里的封灵玉瓶内，鹿火虫合计已有四十一只。
覆海取出一册玉简，而后言道：“若接了这玉简，往后需奉以我之意为先，若有违背，轻者逐走，重着打杀，你想好了再接过。”
“仙人之意，奉为先。”献桃想也未想，立即接过玉简。
献桃满心欢喜的把玉简打开，只是看了几眼之后，脸色便蔫了下来，支支吾吾的道：“千...《千字文》会...字...字不识。”
见状，覆海不语，也是他疏忽了，献桃的《千字文》是偷听学来的，而不是拿着书学的，虽会背诵，但把《千字文》拿给他看却是识不得。
总得说来，献桃还是不识字的。
覆海手一挥，将玉简收回缥缈虫。
还未捂热道法玉简被收走，献桃有些沮丧，呆呆的张着双手。
他的双掌显出不少浅浅的划痕，他虽皮糙肉厚，且不惧寻常山石之锋，但整日攀爬悬崖峭壁，捕捉鹿火虫，时日长了，终免不了有挂彩之时。
“识字之事我会设法，献桃你且先行回去，不可再去山外，三十个日落之后再来，届时我会带你离开此地，也不可提前过来。”
覆海看着献桃双掌的的伤痕温声说道，他曾给过献桃抹伤的药膏，但献桃却不怎么舍得用。
“天冷了，鹿火虫不见，下一个，天热，鹿火虫，出来。”献桃又说起鹿火虫之事。
“我已经说过，无需再捉了。”
覆海知献桃之意，山中长大的献桃虽已决意跟覆海离开万窟原，但还是有些不舍，想待到明年盛夏，再离开他成长的地方。
一炷香之后，献桃惆怅的离开石窟。
他求覆海离开时，将他看着长大的那数十个猩猿一齐带走，但此事必然得不到覆海的准许，若是道途顺遂，许多年后能在中土立足，养一群猩猿也不是不可，但届时，献桃在意的这一群猩猿多半已然老死。
这世间往往最难的便是一些取舍，拿一年前在桃良城之时而言，若覆海能放下对海家的仇恨，那此时此刻，无论是在赫连族地，还是灵峤福地，又或是其他有趣或无趣的地方，那个杏衣橘裙的少女，或许便伴在身旁。
温养了一阵晚的大洐乾阳轮的覆海，天明时起身，手一挥真元裹住石窟边缘的残剑柄。
“你小子一个月后不许带上那个猴崽子！他若时时在你小子身旁，愆不是只能做个哑巴了？此事万万不可！愆.....”
覆海轻轻召手，残剑柄被收入缥缈虫，稚嫩的童音戛然而止。
他随即离开石窟，又于正午之时回转，将残剑柄扔在石窟边缘之后，便开始将四十一只鹿火虫化蛊。
半个月后得鹿火虫蛊三十五只，先前的四种异虫化蛊之时少有折损，乃是精挑细选的缘故，但鹿火虫太难捉，且多是献桃捉来，是以在化蛊时折损了六只之多。
之后又半个月的苦修，换来丹田气海之中的第八十六枚真元精晶。
一个月之期过去，天方有亮色，一个小小的黑袍身影从山石间现身，石窟离猩猿们栖身的红叶林有数十里之距，可见黑袍身影是乘着夜色而来。
献桃到来之后，并未径直的爬上石窟，而是在光滑的山石上，安静的等到朝日破云当空而照，方才灵动的几个纵身来到覆海身前。
且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怀中没有捧着红桃。
献桃的红脸上带着几分离愁，看着覆海说道：“仙人，献桃，来了。”
“往后唤我少君便可。”
覆海起身，身侧悬着青鸾剑，残剑柄在献桃攀爬石窟之时，便被收到了缥缈虫中。
“少君。”
献桃不知少年为何不让其将他尊为师父，但毫无犹豫的便改了口。
“少君，我们...我们，往后，回来么？”献桃满怀希冀的问道。
“倘若无事，多半不会再来万窟原，你往后若是勤勉修行，小有所成之后，可自行回来。”
献桃不知道修行小有所成，需多久的日出和日落，但听到覆海说往后可以再回此地，登时高兴起来。
只是方高兴了片刻，他又向覆海支支吾吾的说道：“少君，献桃...有...有两个，仇人，两个仇人。”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