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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暗险尽除

    卫冯虽也被迷了神魂但丹田气海未损,覆海和卫冯各携一人,他和康晏师徒三人很快回到了周光弼所在的小山谷。

    随后覆海又命卫冯携周光弼回转岚若谷,此时已是深夜,值守的练气境兰若谷弟子皆遭蛊虫附体蒙蔽了神魂,二人顺利潜回白木崖,来到了许明赭的客居。

    许明赭所在的客居是一栋悬在崖壁上的三层精巧小楼,窗前檐下摆满奇花异卉,门前挂的水晶灯盏点的不是香烛,而是置放着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周光弼还未出声叫门,客居的大门已然自行打开。

    因等着周光弼回转禀告与康晏会面的情形,许明赭并未歇下,气机感知中自家徒弟与康晏那名前来传信的徒弟一齐回来,心中正在奇怪,但见到气机衰败不堪的周光弼后,许明赭当即大惊失色。

    “光弼你如何成了这般模样!?是谁人下手加害?可是那康晏?”

    崔茂和周光弼是许明赭唯二的得力弟子,崔茂已然横死,如今周光弼又出事,由不得许明赭不惊怒。

    进门前身上蛊虫方才离体,神魂还未从迷乱中恢复过来的周光弼却不答他。

    许明赭正要走近查看,忽见一旁垂着头的卫冯也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神态,方生出警惕之心,却好似忽地听到了“嗵”一声巨响,如同被人在神魂中敲出大钟黄吕之声,眼中的天地也在骤然之间失去了色泽,死灰一片,而后神魂坠于虚无,金丹落沉气海,一身真元溃乱崩解。

    只是顷刻之间,许明赭毫无反抗的倒地不起,人事不知。

    一同仰天便倒还有周光弼和卫冯。

    岚若谷十里之外的小山谷中,通过蛊虫间的相互传递,覆海对卫、周二人离开后进客居前的所见所闻如同亲眼得见。

    待二人进客居三息过后,覆海催动八真如意咒,只见十数只白蜂蛊自客居木屋的各处钻入,而后飞落于卫冯和周光弼的身上不见。

    隔空感知卫冯也随着许明赭师徒一同昏死,覆海眉头轻皱,残剑柄还是一如往常过于自夸,眼下还是不能做到将祂自身所谓的的“力气”如臂使指,虽是对着许明赭使劲,但外溢的威压仍将卫冯殃及。

    不过好在嘴上说着不再帮覆海的残剑柄,即便覆海不在身旁也不曾违命,许明赭倒地后,仍继而将覆海喂祂的水在体内转化后的“力气”悉数吐到了许明赭的身上。

    此时许明赭身上的法衣黯淡无光,身下三尺厚的暖玉地板已然有两尺化为尘灰。

    亦是因为残剑柄一直以来皆唯命是从,覆海才未以身犯险,亲自回转岚若谷于一旁压阵。

    五息之后卫冯睁眼,下一瞬还未完全清醒的神志又变得迷离起来,随后双目无神的起身,召出灰金长剑行至许明赭身旁,一剑将其头颅斩下,接着又是一剑斩下,周光弼紧随其师,身首异处。

    一位金丹真人和一位筑基真修,便这般于昏死之中毫无反抗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卫冯将许明赭师徒的尸身装进缥缈虫中后,潜身离了岚若谷,有着被蛊虫附体的兰若谷弟子掩护开道,并未将他人惊动。

    待卫冯回到了小山谷,覆海先是将残剑柄从周光弼的身上收回,又将五人随身缥缈虫搜寻了一番之后,以蛊虫了却康晏师徒三人的性命,卫冯将许明赭师徒的尸身亦如法炮制。

    之后,仍是借着遭蛊虫附体的兰若谷弟子作掩护,覆海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鹿角坞的客居。

    至此,于覆海而言威胁已去,岚若谷的危机可谓安然度过,此次虽有些弄险,行事也生出了意外,但最终结局未改如愿而行。

    隔日晨间,发髻上插着一朵七色堇的朱红宓,领着鹿角坞的一众孩童准时前来叫门。

    昨夜一直等到覆海回来方才睡下的献桃,揉着惺忪的睡眼,向静室问了一声,得到应承之后,登时睡意尽去,从厅堂中的早食胡乱的抓了一把,兴冲冲的开门而去。

    只是还不到一个时辰,一个鹿角坞的侍从便将一脸闷闷的黑袍童子送回。

    “今日回来得这般早?”

    覆海从静室行出,见献桃小小的身子缩在铺着软垫的檀花椅中往嘴里塞着糕点,半眯着眼嚼得正起劲。

    鹿角坞送来白糯糕点名为九珍芙蓉,是以九种珍惜食材经多道工序合制,黑袍童子很是喜爱。

    “大家玩的正好,几个神色慌张的大人将朱红宓和朱爻他们叫回去了。”

    献桃见覆海出来,连忙坐正了身子,在鹿角坞疯玩了近两日,他说起话来更显流利。

    “鹿角坞好似出了什么要紧之事,少君,您可知晓?”

    “我们只是过客,无关之事无需在意。”

    “少君,朱红宓他们好像是回家修行去了,我也想修行。”黑袍童子恳求道。

    “岚若谷生变,我们或许会多待几日,往后修行随意,切记莫要急躁,静心明神方可入玄。”

    过去的一年中,二人皆在荒山野岭中修行,极少与人来往,而献桃修行勤勉,从未偷懒,也未言苦,不过终究是压抑了自山中长成的野性。

    献桃如今身处开辟周身灵窍的入道之境,入玄时即使被外在扰动也无妨碍,覆海之所以不让他在岚若谷修行,而是跟着朱红宓那帮孩子疯玩,不过是不想他变成一个沉闷的性子。

    覆海自家便是独自于少阳峰苦修了近二十年,枯燥且无趣,遇到焰扬之时他已然筑基。

    而焰扬上少阳峰之前,侍奉他的内侍没有一个敢跟他多说两句话的,且一年一换,往往他一闭关出来,还未如何熟悉的面孔便又换成了新的。

    并且他也是想看一看献桃的定性,是以献桃若偷偷修行覆海亦不会说他,只是献桃极为听话,于覆海之言从未违背。

    如今献桃自己提出要修行,覆海自然应允,况且朱红宓那帮孩子一时半会儿恐怕再难出来,前两日那般得闲,多半是因十年比斗在即,停下了修行授课,大人们的看管也放松下来。

    “嗯,少君,我晓得了。”

    得到允诺的黑袍童子从宽大的椅上滑下来,快步的行入静室,片刻后一张红脸探了出来,问道:“少君,您不修行么?”

    覆海看了看外间的天色,言道:“将有人来访,你先自行用功,届时若有外人入静室无需理会。”

    “哦。”黑袍童子的头缩了回去。

    覆海静静的站在窗前等着,他昨夜回到鹿角坞之后,除去献桃身上的一只绿蚁蛊,其余所有的蛊虫皆已潜出岚若谷外藏身,如今岚若谷是何形势,还需等人来知会于他。

    不多时,两名岚若谷的长老领着五名弟子来到客居,柳眉轻蹙的花婉静亦随行其中,覆海见状推门而出。

    小院中,鹿角坞的筑基长老正色道:“谷中有人遇害,如今全谷皆需细致搜查一遍,还请覆小友见谅。”

    “客随主便。”

    覆海看了一眼花婉静,面显忧虑的女子方才向他传音,请他稍安勿躁。

    鹿角坞的筑基长老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白木崖的筑基长老则二话不说,带着人登堂入室搜查起来。

    客居小院不大,很快便被搜了个遍,不过自然是搜不出任何可疑来。

    一无所获的白木崖筑基长老神色严冷,盯着覆海腰间的一白二黑的锦袋问道:“敢问覆小友,锦袋所装何物?为何不纳入缥缈虫?”

    “受人之托捉的浑水螺。”

    覆海打开一只白色锦袋,取出一只封灵玉瓶倒出四浑水螺来,淡淡的言道:“可还要看其他的?”

    一旁的鹿角坞的筑基长老见状连忙出言道:“胡师兄,此事我我是知晓的,覆小友此行的答谢中便有四十只浑水螺。”

    白木崖胡姓长老看着面色淡漠的覆海,拱手道:“事及从权,贸然之处覆小友莫要见怪,过后岚若谷自有交待。”

    摘下三只锦袋递出,覆海面色转沉,不过心中倒未恼怒,反而对白木崖的长老高看几分。

    此人行事一板一眼,细致,坚持己见,若非限于根骨和传承,搏一搏金丹真人之名不算太难。

    五名岚若谷弟子将锦袋打开,三只锦袋共二十只封灵玉瓶,装着近百只尾数不一的浑水螺。

    见此,连同花婉静在内,岚若谷一行人皆松了一口气。

    神色沉冷的覆海心间则古井无波,封灵玉瓶中的浑水螺只有他倒出来的四只是他自家于洛西江捉的,其余的皆来自分属岚若谷三方合计十一口养育浑水螺的浑泥池。

    早前在洛西江时,献桃曾见他捉水螺,于是在鹿角坞疯玩之时,从溪流中捉了百来只回来给他。

    而在昨夜还未将蛊虫散去谷外之前,他便命被蛊虫附体的三名岚若谷三方弟子用献桃捉寻常水螺将自家养的浑水螺改梁换柱。

    他入岚若谷后腰间锦带袋从未离身,若是一出事情锦袋便不见,又或是锦袋中的封灵玉瓶皆是空的,当会惹人起疑。

    而藏于谷外的蛊虫,覆海并不担心被找出来,当初在月朗城外,筑基初境的歆玉浑然不知自身被种下蛊虫,若是蛊虫不发动,便是金丹真人当面,覆海也不怕蛊虫露了痕迹。

    他如今于八真如意咒的造诣颇深,魑阴老魔的得意手段虽比不上天仙嫡传,但亦非同小可不是等闲。

    相貌威严的白木崖胡长老令五名后辈小心的将浑水螺装回封灵玉瓶后,状若不经意的对覆海问道:“覆小友可与川西大寒山的许真人有旧?”

    “无旧。”覆海将锦袋一一系回腰间。

    “本道曾听明爐师兄说,许真人曾有言要找一个身边带着红脸童子的少年。”

    “青寰宫宴当面,许真人不曾相召,胡长老此言何意?”

    胡长老光如炬:“不幸被害的便是许真人。”

    覆海皱起眉头:“胡长老认为凶手是我这练气境?周光弼真修可有言许真人要找之人是否为我?”

    “周光弼道友随其师一同被害,一位金丹真人殒命,覆小友似乎不讶然?”

    覆海漠然道:“元婴真君也会死。”

    胡长老闻言再次拱手道:“覆小友道心超然出尘,本道佩服,事关重大,多有冒犯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