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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4 花园

    小赵压根就没有想象过陆玉山的败北,更没有想到初出茅庐的齐一鸣居然取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战果。一时间,他呆愣在原地,看着陆队豪爽地大笑,硬是将齐一鸣从地板上拔了起来,像捏橡皮泥一般左摆右敲,让他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

    “去四处走一走!训练后别赖在地板上,小心喘不过气来!”

    “是!”

    齐一鸣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呼了一口气,向陆玉山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在这一次比试中,他看出陆玉山并非使用全力,反而像一位耐心的前辈一般在无形中提升自己的实力,在最后关头更是将胜利拱手送来,以表达对自己的期许。多亏了陆玉山,齐一鸣算是初步掌握了玫瑰臂甲的使用窍门,剩下的就是在实战中磨练自我了。

    不过,齐一鸣的眉头却未曾舒展,陆玉山看在眼里。酒意在他一身上来去自如,眨眼间浑身的酒气就烟消云散。

    “怎么,对刚才的训练有什么不满?”

    “嗯......”

    齐一鸣张开了右手五指,静静地端详着手臂上的玫瑰花纹。沉下心来体察了一番变化后,齐一鸣带着几分困惑向陆玉山问道:

    “我自认为我使用遗物的熟练度已经上升了一个台阶,可我却明显感觉到,遗物的收容只前进了很小一点点......这是为什么?”

    “哈——很常见的疑惑。”

    陆玉山不知何时,又像变魔术一般从手背翻出了自己的酒壶,在空中连续抛接着,说:

    “你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其实,遗物的收容和遗物的熟练度并不完全挂勾。”

    “嗯?”

    “想要熟练使用遗物,要做的便是不断观察,积累,总结,最终明确遗物的特征特性。嘿,这就是罗尚教给我的话。照我看来,掌握一件遗物和学习装弹开枪一样,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陆玉山接下酒壶,紧紧地握在手上,爱惜地对着酒壶的表面哈了一口气,擦掉了上面的小污渍。

    “但是收容遗物的过程,更像是要去获得遗物本身的认可和追随。

    “我和罗尚花了足足两年左右的功夫才勉强完成了第一件遗物的收容,而他那边档案科的骆昭萍则是一个例外,仅仅花了几个月就收容了‘猎鹿人’狙击枪,谁都说不清楚她的成长为何如此迅速,只可惜受了伤,要不然一定能在研究所里发光发热,前途无量.......唉,可惜啦,可惜。

    “你若是有疑问,可以找那位骆小姐取取经。但别抱有侥幸心理,在遗物收容方面,他人的成功不一定能全部复制过来,别想着有捷径可以走。”

    齐一鸣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玫瑰臂甲的手背。

    认可......我还差点什么步骤,才能让它真正追随我?它本人——不,本物知道收容的诀窍吗?

    齐一鸣正潜心思考,突然察觉到右手上的麻木和疼痛加剧,一阵熟悉的感觉传来。

    齐氏综合症!

    他的脑子里本能地出现了这么一个词,让齐一鸣本人冷汗直冒。他保持着冷静向陆玉山请了假以后,便按着臂甲一路小跑进了洗手间,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他咬着牙关脱下了臂甲,露出了一截被玻璃渣和塑料板拼接而成,已经毫无知觉的右手。

    艹......这个病不是已经被治好了吗!

    齐一鸣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左手紧紧地抓着自己已经病变的右臂,想要让它恢复些许知觉。可他眼睁睁地看着病变的皮肤正沿着自己的手臂蔓延,很快就要爬到自己的肩膀上——

    “老爷,保持镇定,跟着我一起深呼吸。”

    情急之下,小机灵及时出现,紧紧地陪在了齐一鸣的左右。键盘轻轻地敲动,吐出的羊皮纸像是被温和的微风吹拂,轻柔地飘荡到了齐一鸣的面前。

    按照羊皮纸上的指令,齐一鸣倚靠在门后,放空了自己的心绪。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小机灵说的方法果然有用。在它的协助之下,齐一鸣明显感觉到右臂内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病变的组织如同潮水一般缓缓褪去,最后消失在了自己的指甲盖上。

    经过如此惊险的时刻,齐一鸣心有余悸地握了握拳头,确认自己已然平安无事后,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了小机灵和玫瑰臂甲。臂甲此时明显知道自己犯了错,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甘心等候着来自主人的训斥。

    就在这时,小机灵抖了抖身子,开口了:

    “我的老爷,恕我多言,这条可怜的家养猎犬并没有什么错。它内部携带的来自深海的气息,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深海的气息?”

    齐一鸣想起了骆昭萍的话,问道:

    “我还并未完全收容玫瑰臂甲,导致我的身体并未适应来自它身上的污染,最终催化了齐氏病的出现?”

    “极为正确的解释。每个人在接触遗物时,都会不可避免地接触深海的污染,产生某些副作用——您可将它当成身体对您的警告。倘若无视这些警告,强行使用未收容的遗物,只会让深海彻底吞噬您的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是说,齐氏病还未彻底根治。它就像是一个警报器,提醒我不要过度使用自己未掌握的力量......

    不尽快完成玫瑰臂甲的收容,那我便无法摆脱齐氏病的阴影。

    对于其他收容者而言,副作用则会以普通的深海病变出现,例如产生在陆地上会渴死的幻觉,再例如脊背上长出一只鱼鳍……

    齐一鸣整理好了思绪后,蹲到了愧疚而乖巧的玫瑰臂甲面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外壳,说:

    “你若真心不想让我指责你,就告诉我,你的收容诀窍是什么?”

    这种事情,问问本尊不就好了?

    玫瑰臂甲虽然瞬间直起了身子,活跃地前后摇摆着关节,表现出颇为开心的样子,但随后它的动作便突然停滞了下来,用食指和中指撑在地面上踏着手指步,宛如一位正在拼命思考着数学题的小学生。

    齐一鸣的嘴角抽了抽。

    就连本尊也不知道?

    臂甲琢磨不定地在洗手间里徘徊了一周,突然加快了“手步”。它用手指点了点地上的水渍,以极其精密的动作在地砖上画起了一副透明的水墨画。几番斟酌后,它终于拿定了主意,动作越来越快,越画越有信心。

    忍受着金属和瓷砖之间的刺耳摩擦声,齐一鸣看到了地板上跃然出现了一株玫瑰花盆栽。而玫瑰臂甲的动作未停,又点了点水,爆发出磅礴的艺术创造力,画卷慢慢遍布了洗手间的整块地面。

    这是月季,那是郁金香,还有薰衣草......

    一座繁茂的花园出现在了齐一鸣的眼前。

    ......

    忙碌的安保局内,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秋州城的公交坠海案由城市安保局和精卫研究所联合搜查,左有经验丰富的安保局队长陆玉山,右有远道而来令人不安的镇压科主人邢石。在两人的管理之下,任谁也不敢休息片刻。

    然而,尽管获得了三名凶犯的画像,可这三人却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在秋州城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长期的办案经验下,不少安保局成员将视线投向了鸦民的生活区域。

    那里的居民身份复杂,不享受漂浮城市的福利待遇,也不受来自人务局的居民身份注册的限制,很明显是一片滋养犯罪的土壤。但他们缺少撬动这片地区的人脉,很难在其中找到可靠的蛛丝马迹。

    伴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众人的压力越来越大。秋州城的论坛上也炸了锅,有人批评安保局做事不力,有人怀疑研究所在暗中作梗,更有一片片的呼声,想要强迫秋州城清扫依附在城内的鸦民......

    留他们在这条大船上有什么用,快点把他们全部踢进海里去!

    把鸦民全部赶走,这才是一了百了的方法!

    面对这些压力重重的留言,安保局内一片压抑,每个人都如同流水线上的机器一般,死死地盯着手头的工作,一遍又一遍检查着单调的照片,录像和各种举报信,发了疯一般想找到公交坠海案的突破口。

    时间再这么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一个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呆呆地望向了门口。

    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后,又有两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了门外。

    然后是五个人,十个人,整屋的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安保局梦寐以求的鸦民人脉突破口——秦学峰抹了抹鼻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