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苦尽甘来
周总脸色木然，看不出是悲是喜。他还沉浸在大师刚才的解答之中。大家不知其由，也不敢多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周总满腹心思，不知怎么脚下一滑仰面摔了一跤。
几个人赶紧过去扶他起来，他的脸又开始黑了，自己这穷图末路，原想着佛祖保佑，难道喝水还要塞牙吗？
云韭猜到他的心思，壮着胆子笑道：“周总，你这一跤摔得及时啊。还没出小天台呢。”
周总看着她不明所以。
“都说念佛消业，我们可能有的不顺利，都被你这一摔抵掉了。”云韭并不明佛理，只是不忍心见周总心情低落，宽慰道。
肖总也忙在一边俯和：“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周总苦笑着：“但愿如此。”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苦尽甘来，这个项目说到底，他们都可以是过客，拍拍身子随时可以走人，但是他自己不行啊。
他想起六个黑衣人按着他签遗嘱时，他徒劳地挣扎。他闯荡多年何曾怕过，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力不从心，与任人宰割何异？
他本是采菊东蓠下行云流水一般的艺术大家，现在是误入了风声鹤唳的房地产，菊花未见，却带出了一脚的泥，裹挟住不得动弹。人哪，顺的时候总以为所向无敌，没有尽头。
云韭有意岔开话题：“赵总交办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周总含糊道：“嗯，差不多，就行了。”
云韭还是听出了他的不愉快，突然领悟到，周总内心或者根本就不希望她为赵放生办事，只是不好明说。
她再次转移话题道：“回去后，我想去海东一趟，先去看看情况，想让俞钱帮我引见一下他们的花总，想跟他聊聊落实重点学校的事。”
“也好，代我向花总问好，找时间我来做东，约上市里和教育局的领导，在一起坐坐。”周总随口说道。
一只野鸟突然从松树间飞起，枝条摇曳，上面的积雪，在阳光下闪动着五颜六色的光，扑簌簌落下。
几个挑山工打着赤膊挑着石块立在台阶边歇脚，自说是给寺庙修葺运材料的。见他们过来，纷纷伸出手来：“好心的施主，多福多贵，给二个馒头钱吧。”
云韭有些不忍心，这些都是现实世界受苦的人，做最累的事，所求不过是温饱。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日不出而作，日落而不得息，面朝黄土背朝天，心里深深的同情。
刚刚她在小天台上并没有敬香火钱，这会儿却心软起来，把包里的钱全给了他们，挑山工直称她是女菩萨，吓得云韭直摆手，不敢看他们感激的眼睛，逃也似的飞奔下山。
--------------
从九华山归来，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周总的心又开始低沉起来。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那面原本画满向日葵的墙，被他涂上一片红色以后，显得那么突兀。他索性搬出一个小人字梯，一笔一笔地重新刷色。
想想自己也曾少年得志在各大绘画书法大赛上获奖，可是偏偏贪虫上脑误入商海，天天坐在火山口上，烧痛了还不能叫唤，不由的感叹命运自艾自怜，忍不住二串泪珠滑下。
电视上的楼市频道正在播放近期的地产情况。他也不回头看，只是耳朵努力去捕捉着新闻里的每一个字，一字一句都那么刺耳。
海东的房闹越来越厉害了，城南和城中的几家楼盘也在跟风，拉条幅、堵路、砸销售部，去市政府静坐。法不责众，一时间房闹有理，购房户绝迹，这个时候已经是非理性时候，全市房地产连续零成交。
现在别说卖楼花，就是收个定金，肯定都是行不通的。别人做开发都赶上了好时光，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不走运？
赵放生只会锦上添花，甭想他雪中送炭。北京的基金还有一大堆的前期调研和过场，远水不解近渴呀。
刚刚打电话给黄山风投的马总，本来说好本周要打过来的2亿，他却含糊其辞。也是，现在这个形势，投行们唯恐避之不及哪会往前凑？
周总站在窗前，腿都发软，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他一眼瞥见办公桌前的那二个礼品袋，那是赵放生上次来送的茶点，云韭拎进来后就一直摆在那里，自己都忘了。
他打开一看，上面都长毛了，不由的一阵恶心。又重新塞回去，他按了一下响铃，夏天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问他什么事。
她是刚入职的大学生，处处小心，低眉顺眼的样子惹人怜爱。周总尽量和颜悦色地道：“帮我去扔垃圾桶吧。”
孙会计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一双混浊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然后目光转到夏天手上拎着的礼盒上，嘴角一抹会意的微笑。
周总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以为自己送夏天礼物了，他就是一个间谍，不出明天这话就会传到赵放生那里去的。他碍于身份，却又不好解释，冷冷地问道：“你有事吗？”
“周总，二天前，你把帐上的现金全提完了，现在帐上只有几块钱，一大堆的单据等着报销，怎么办？还有，工资表早已做好，什么时候发？已经有人在问了。”孙会计一贯的大嗓门。
周总一阵厌恶，这个不明事理的老头子！却也不敢太得罪他，怕他看到自己有些潮红的眼眶，故意垂着眼皮，看向桌上的电脑，淡淡地说：“都先压一压吧，有一笔钱已经在路上了，很快会到帐。”
“那就好，那就好。你知道我不是担心我的工资，我的工资是赵总给我开，我是为公司其它员工考虑的。”孙会计完全没有理会到他的不愉快，一嘴的黄牙稀疏，说话声呼呼的。
“你辛苦了，先出去吧。”周总竭力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倏地立起，走到窗前，冷冷地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周总站在窗前发呆，眼睛有些干涉，脑袋里一片混沌。
好像要下雨了，乌漆漆的云压得低低的，仿佛是压在他的心里，后背都有些驼了。夏天蹑手蹑脚的进来，给他新沏了一杯茶，他居然也没有发觉。
周总满腹心思，不知怎么脚下一滑仰面摔了一跤。
几个人赶紧过去扶他起来，他的脸又开始黑了，自己这穷图末路，原想着佛祖保佑，难道喝水还要塞牙吗？
云韭猜到他的心思，壮着胆子笑道：“周总，你这一跤摔得及时啊。还没出小天台呢。”
周总看着她不明所以。
“都说念佛消业，我们可能有的不顺利，都被你这一摔抵掉了。”云韭并不明佛理，只是不忍心见周总心情低落，宽慰道。
肖总也忙在一边俯和：“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周总苦笑着：“但愿如此。”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苦尽甘来，这个项目说到底，他们都可以是过客，拍拍身子随时可以走人，但是他自己不行啊。
他想起六个黑衣人按着他签遗嘱时，他徒劳地挣扎。他闯荡多年何曾怕过，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力不从心，与任人宰割何异？
他本是采菊东蓠下行云流水一般的艺术大家，现在是误入了风声鹤唳的房地产，菊花未见，却带出了一脚的泥，裹挟住不得动弹。人哪，顺的时候总以为所向无敌，没有尽头。
云韭有意岔开话题：“赵总交办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周总含糊道：“嗯，差不多，就行了。”
云韭还是听出了他的不愉快，突然领悟到，周总内心或者根本就不希望她为赵放生办事，只是不好明说。
她再次转移话题道：“回去后，我想去海东一趟，先去看看情况，想让俞钱帮我引见一下他们的花总，想跟他聊聊落实重点学校的事。”
“也好，代我向花总问好，找时间我来做东，约上市里和教育局的领导，在一起坐坐。”周总随口说道。
一只野鸟突然从松树间飞起，枝条摇曳，上面的积雪，在阳光下闪动着五颜六色的光，扑簌簌落下。
几个挑山工打着赤膊挑着石块立在台阶边歇脚，自说是给寺庙修葺运材料的。见他们过来，纷纷伸出手来：“好心的施主，多福多贵，给二个馒头钱吧。”
云韭有些不忍心，这些都是现实世界受苦的人，做最累的事，所求不过是温饱。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日不出而作，日落而不得息，面朝黄土背朝天，心里深深的同情。
刚刚她在小天台上并没有敬香火钱，这会儿却心软起来，把包里的钱全给了他们，挑山工直称她是女菩萨，吓得云韭直摆手，不敢看他们感激的眼睛，逃也似的飞奔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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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华山归来，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周总的心又开始低沉起来。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那面原本画满向日葵的墙，被他涂上一片红色以后，显得那么突兀。他索性搬出一个小人字梯，一笔一笔地重新刷色。
想想自己也曾少年得志在各大绘画书法大赛上获奖，可是偏偏贪虫上脑误入商海，天天坐在火山口上，烧痛了还不能叫唤，不由的感叹命运自艾自怜，忍不住二串泪珠滑下。
电视上的楼市频道正在播放近期的地产情况。他也不回头看，只是耳朵努力去捕捉着新闻里的每一个字，一字一句都那么刺耳。
海东的房闹越来越厉害了，城南和城中的几家楼盘也在跟风，拉条幅、堵路、砸销售部，去市政府静坐。法不责众，一时间房闹有理，购房户绝迹，这个时候已经是非理性时候，全市房地产连续零成交。
现在别说卖楼花，就是收个定金，肯定都是行不通的。别人做开发都赶上了好时光，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不走运？
赵放生只会锦上添花，甭想他雪中送炭。北京的基金还有一大堆的前期调研和过场，远水不解近渴呀。
刚刚打电话给黄山风投的马总，本来说好本周要打过来的2亿，他却含糊其辞。也是，现在这个形势，投行们唯恐避之不及哪会往前凑？
周总站在窗前，腿都发软，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他一眼瞥见办公桌前的那二个礼品袋，那是赵放生上次来送的茶点，云韭拎进来后就一直摆在那里，自己都忘了。
他打开一看，上面都长毛了，不由的一阵恶心。又重新塞回去，他按了一下响铃，夏天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问他什么事。
她是刚入职的大学生，处处小心，低眉顺眼的样子惹人怜爱。周总尽量和颜悦色地道：“帮我去扔垃圾桶吧。”
孙会计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一双混浊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然后目光转到夏天手上拎着的礼盒上，嘴角一抹会意的微笑。
周总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以为自己送夏天礼物了，他就是一个间谍，不出明天这话就会传到赵放生那里去的。他碍于身份，却又不好解释，冷冷地问道：“你有事吗？”
“周总，二天前，你把帐上的现金全提完了，现在帐上只有几块钱，一大堆的单据等着报销，怎么办？还有，工资表早已做好，什么时候发？已经有人在问了。”孙会计一贯的大嗓门。
周总一阵厌恶，这个不明事理的老头子！却也不敢太得罪他，怕他看到自己有些潮红的眼眶，故意垂着眼皮，看向桌上的电脑，淡淡地说：“都先压一压吧，有一笔钱已经在路上了，很快会到帐。”
“那就好，那就好。你知道我不是担心我的工资，我的工资是赵总给我开，我是为公司其它员工考虑的。”孙会计完全没有理会到他的不愉快，一嘴的黄牙稀疏，说话声呼呼的。
“你辛苦了，先出去吧。”周总竭力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倏地立起，走到窗前，冷冷地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周总站在窗前发呆，眼睛有些干涉，脑袋里一片混沌。
好像要下雨了，乌漆漆的云压得低低的，仿佛是压在他的心里，后背都有些驼了。夏天蹑手蹑脚的进来，给他新沏了一杯茶，他居然也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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