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
死士营，藏龙卧虎。
三驴子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大头兵，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没人喜欢他，且要躲得远远的，唯恐沾染上不吉利。
不说，不笑，眼高于顶，这样的人在死士营活不久。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有个人很喜欢三驴子，因为三驴子的箭，三百步内能要人命。
三年前，梁京墨见到三驴子，弓满月洞穿二百步外一颗老树，便亲自要了此人。
别看梁京墨只是个什长，是那最小的芝麻官。可在死士营，只要他开口，便无人敢跟他争，即便主官也得给些面子。
一个小小什长这么牛，无他，只因人狠刀快。
死亡回廊每年会吞噬无数生灵，一把很快的刀，杀人还是杀妖，都是握刀的那只手说了算。
谁也不想做刀下游魂，更何况梁京墨不但有刀，还有生死与共的弟兄。
三驴子的加入，让梁京墨的远程威慑力，直接拉满。
风雪中，三驴子弓满月，毒蜘蛛一伙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黑水湖畔，毒蜘蛛瞥了一眼开弓之人，手中刀不由一顿，咬牙冷声道：“姓梁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抢功吗。”
梁京墨大步来到近前，一把将小女孩夺了过来，这才转头看着毒蜘蛛冷笑。
“杀良冒功的事我不干。当然，别人干我也管不着。我只是觉得，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
毒蜘蛛眯着眼，盯着梁京墨按刀之手，皱眉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梁京墨晓得毒蜘蛛话里的意思，不由点头笑道：“规矩我懂。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就看伙长怎么做了。”
毒蜘蛛看了看梁京墨，手里的刀紧了又紧。
梁京墨还有他那十个弟兄很不好搞，都是战功赫赫却不肯升迁的狠人。所以，即便他很想砍翻了梁京墨，却也不敢动手，因为他心里没底。
若是撕破脸，毒蜘蛛还真没信心以多胜少。别，砍人不成，反被人砍了。
只见毒蜘蛛上前割下那对父子首级，转头望着众手下，咧嘴笑道：“梁什长说了，今日到此为止。都是自己人，这个面子咱们得给。”
好处，台阶，就在眼前。毒蜘蛛犯不上与梁京墨死磕，不由朝兄弟们递了个眼神，提着两颗头颅，缓缓朝后退去……
望着毒蜘蛛一伙人远去，三驴子来到梁京墨身后冷声道：“就这么放他们走……”
梁京墨没吭声，而是将怀里的孩子塞到猴子手里，这才转身来到妇人身前。
见那妇人失血过多，气若游丝，梁京墨蹲下身子，附耳低语道：“孩子我会帮你找个好人家，日子肯定比你们以前过得好。你男人的脑袋我也会帮你取回来，回头把你们葬在一起。世道不好，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安心去吧。”
梁京墨看着妇人含笑闭目，这才起身道：“猴子你先走，把孩子送进城。”
猴子看了一眼毒蜘蛛离去方向，转过头望着梁京墨道：“头，你想好了。”
梁京墨点头道：“待在死亡回廊这么多年，就是图个痛快。如今有人让咱们闹眼睛不痛快，那可不成。”
铁山捏得指节咔咔直响，嘿嘿笑道：“那就拔了。”
三驴子冷声道：“走一线天，抢在他们前面……”
梁京墨回头看着众兄弟，正色道：“这次不比以往，得干净利索。若是跑了一个，大家都要掉脑袋。”
没人吭声，有的，只是蔓延开来的深冷杀意……
死亡回廊，一年有大半年时间被冰雪覆盖。若是杀个人，都不用费劲挖坑，往雪里一丢，用不上半天便会被风雪掩埋。
可若是杀得人多了，还是要费些手脚的。
铁山拽着两具尸体，丢进一旁挖好的死人坑里，拍了拍手道：“一群软蛋，真怀疑他们是怎么在死亡回廊活下来的。”
三驴子冷声道：“见软捏，见硬回。就这么简单。”
铁山摇了摇头，啐了一口，转身朝山坡后行去。
却见这时，三驴子回头叫住了铁山。
“头正忙呢，你最好别去捣乱。”
铁山憨憨一笑，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毒蜘蛛那小子有多硬。别也是个软蛋……”
毒蜘蛛的确不软，这阵子身上挨了十几刀，半死不活的，却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那眼珠子血红血红的，好像要吃人一样。
梁京墨笑了，手中刀避开骨头，避开经脉，切开皮肉……
“知道吗，去年有个妖族高手，被我切了一百多刀都没咽气。我希望你能超越他……”
“对了，你犯了什么罪，被发配到死士营的。我挺好奇的，什么样的人，连屁大点的孩子也要下杀手……”
“其实，你不说话，也不喊痛，就是不想让我痛快。我知道。”
“可你不知道，我挺讨厌呱噪的。刀入肉，要以无厚入有间，才能游刃有余。这个过程要心静，所以你要是连哭带嚎的，反倒不美。”
毒蜘蛛眼珠子一瞪，冷不丁朝梁京墨吐出一口血水，开口骂道：“姥姥，你个失心疯、杂种……”
“扑！”
只见梁京墨闪身出刀，搅碎毒蜘蛛满口牙……
“你看，这是何苦。刚刚表现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开口骂人了呢。”
说着，梁京墨扭头看了看四周，忽然弯下腰在毒蜘蛛耳畔轻声说道：“既然你不能开口说话了，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而且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你说你不是人。其实，我也不是人。”
毒蜘蛛一愣，便见梁京墨摇头叹道：“你怎么就不信呢。你看……”
只见梁京墨掏出腰间短刀，在自己手心轻轻划了一刀……
毒蜘蛛眼睛忽然瞪得大大的，脸上闪过惊诧、不解、愤怒……
梁京墨微笑着说道：“能有人分享心中不能说的秘密，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呜呜呜……”
毒蜘蛛疯了一样的摇头，死命喊着，可那些话却卡在喉咙里，挤不出一个整字来。
梁京墨伸手捋顺黏着血水的乱发，看着毒蜘蛛快把眼珠子也瞪出来，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怎么就生气了呢。多不好，形象会一落千丈的。本来，我还想夸你不是人来着。”
“你看，眼珠子瞪出来了吧。哎，天意啊。残缺美，也许才是最完美……”
梁京墨好像能絮叨的雕刻大师一样，每一刀都算得上精雕细琢，且还要自顾点评两句。
雕刻大师会在意手中料子是什么感受吗，显然不会的。所以梁京墨只是像雕刻大师，并非真的雕刻师。
他很在意落刀时毒蜘蛛的感受，因为那会让他下刀更稳，下刀时更有灵感……
灵感都是会枯竭的，特别是毒蜘蛛不喘气后，梁京墨的刀便不知落到哪里才好。
孽杀，并不是梁京墨喜欢干的事。可每一次干，快连到一起的远山之眉，都会散的更开一些。积攒的负面情绪，也能释放一些。
在刀尖上度日的感觉很不好，那种生与死的压力，会让人产生很多负面情绪。
在死士营待久了，或多或少都要释放一下。不然，人是会疯掉的……
梁京墨积蓄已久的火山刚刚喷发过，所以他面对崔白时，才能忍住不拔刀。
至于崔白问血葫芦是谁，梁京墨不会睁着眼说瞎话。毕竟毒蜘蛛在死士营也有两年了，说不认识，岂非在骗傻子。
城主是傻子吗，当然不是。既然不是，还把城主当傻子骗，那就是嫌命长了。
城主府内，梁京墨再次蹲下身子，撩开血葫芦蓬乱的头发，仔细看了看。
“好像是死士营的毒蜘蛛。”
崔白点头道：“再有一年他便可以自由了，可惜啊。”
说着，崔白忽然转过身，皱着眉头踱着步子……
“虽说毒蜘蛛是死囚，可他也是我白虎城死士营的伙长。不明不白的死了，说不过去啊。身为城主，我怎么也要给手下一个交代不是。”
梁京墨转过头，狐疑道：“城主怀疑毒蜘蛛并非死于妖族之手，而是……”
崔白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梁京墨道：“而是什么？本城主可什么也没说，本城主只是想听听梁校尉的意见。毕竟梁校尉可是用刀的高手，你的话算是权威了。”
说着，崔白忽又话风一转，拍着额头说道：“瞧瞧我这记性，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那个艰巨的任务，梁校尉……”
梁京墨看着崔白把话说了一半，可他却什么都听明白了。
人是怎么死的，你梁京墨一句话的事。可在这之前，艰巨的任务若是不接，可就不是一句话能搞定的了，怕是得死上十几口人才成。
崔白想梁京墨心甘情愿的把头低下，按他说的去做。可对梁京墨来说，做人是要有原则，有底线的。
原则一旦破了，底线便够不到底。那么，活着，就是活给别人看的，活的是别人的人生。
梁京墨不想那么活着，他已经活的很没自我了。
他的身份，不可告人。他的未来，攥在师傅手中。他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属于他自己。
现在，竟然有人想剥夺他的喜好，让他不去喜欢女人，而去喜欢男人。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无情践踏。
绝无可能，绝不接受。
喜欢女人，且这一生只会喜欢女人。任何男人敢把手伸过来，梁京墨都会告诉对方。他的刀很快很快。
梁京墨手按刀柄，慢慢起身，当其脊背挺直的一刻，忽然开口道：“城主大人，属下能力有限，怕是您的任务，要另请高明了。”
拒绝，对崔白来说，好像很久没有人敢拒绝他了。若是换个人，估计现在已经不能喘气了。
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是不喜欢给人选择的。崔白还能忍着不出手，只因他需要梁京墨。
崔白需要这张脸蛋，需要梁京墨那股子忧郁和无情。因为这样的男人很有魅力，对于那个任务，恐怕没有人比梁京墨更适合。
“你应该再考虑考虑，最起码听我说过任务后，再做决定。要知道，死了五十人，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一条命可是不够……”
梁京墨缓缓转过身，冷声道：“城主这话何意，死在谁手中与我梁京墨何干。”
崔白看着梁京墨握刀的手，笑道：“死士营里没有梁校尉这样的刀，也没有梁校尉那么强悍的手下。无声无息弄死毒蜘蛛一伙人，其他人做不到。”
梁京墨摇头道：“人做不到，妖可以。城主乱扣屎盆子，属下可是不认的。”
崔白哈哈一笑，上前踢了一脚毒蜘蛛的尸体，转头看着梁京墨道：“妖族派出高手杀他，你觉得谁会信。”
梁京墨看了一眼血葫芦，摇头道：“妖族没理由，难道城主觉得我梁京墨就有理由了。”
崔白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梁校尉何必自欺欺人。那是会让本城主小看你的。”
梁京墨毫不退让的看着崔白：“城主这是认定，人是我杀的了。”
崔白看着握刀的手，微笑上前，拍了拍梁京墨肩膀。
“别说杀毒蜘蛛，若是你有本事杀我，估计这些尸体抬上来的一刻，我就是其中一员了。”
“话又说回来，长得这么好，胆子这么大，刀又足够快，你真得很不错……”
梁京墨没有去看肩头落下的那只大手，因为他的刀已然出鞘半寸。
这是态度，拒人千里的态度。
崔白笑了笑，挪开了梁京墨肩头的手，轻声道：“梁校尉这是杀上瘾了，还是觉得你真得可以杀了我。要不要试一试。”
梁京墨没有吭声，可他的拇指在缓缓推刀出鞘……
崔白低头瞥了一眼，向后退了一步，他在告诉梁京墨，你可以拔刀了。
虎啸堂内杀气透骨、凝血，如有实质。而小小的虎啸堂，显然关不住如此恐怖的杀气。
转瞬间城主府便被杀气笼罩，且杀气还在不断向外溢出。
凛冽寒风中，忽有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弥漫开来，漫卷了白虎城，侵染了细长的死亡回廊……
三驴子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大头兵，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没人喜欢他，且要躲得远远的，唯恐沾染上不吉利。
不说，不笑，眼高于顶，这样的人在死士营活不久。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有个人很喜欢三驴子，因为三驴子的箭，三百步内能要人命。
三年前，梁京墨见到三驴子，弓满月洞穿二百步外一颗老树，便亲自要了此人。
别看梁京墨只是个什长，是那最小的芝麻官。可在死士营，只要他开口，便无人敢跟他争，即便主官也得给些面子。
一个小小什长这么牛，无他，只因人狠刀快。
死亡回廊每年会吞噬无数生灵，一把很快的刀，杀人还是杀妖，都是握刀的那只手说了算。
谁也不想做刀下游魂，更何况梁京墨不但有刀，还有生死与共的弟兄。
三驴子的加入，让梁京墨的远程威慑力，直接拉满。
风雪中，三驴子弓满月，毒蜘蛛一伙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黑水湖畔，毒蜘蛛瞥了一眼开弓之人，手中刀不由一顿，咬牙冷声道：“姓梁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抢功吗。”
梁京墨大步来到近前，一把将小女孩夺了过来，这才转头看着毒蜘蛛冷笑。
“杀良冒功的事我不干。当然，别人干我也管不着。我只是觉得，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
毒蜘蛛眯着眼，盯着梁京墨按刀之手，皱眉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梁京墨晓得毒蜘蛛话里的意思，不由点头笑道：“规矩我懂。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就看伙长怎么做了。”
毒蜘蛛看了看梁京墨，手里的刀紧了又紧。
梁京墨还有他那十个弟兄很不好搞，都是战功赫赫却不肯升迁的狠人。所以，即便他很想砍翻了梁京墨，却也不敢动手，因为他心里没底。
若是撕破脸，毒蜘蛛还真没信心以多胜少。别，砍人不成，反被人砍了。
只见毒蜘蛛上前割下那对父子首级，转头望着众手下，咧嘴笑道：“梁什长说了，今日到此为止。都是自己人，这个面子咱们得给。”
好处，台阶，就在眼前。毒蜘蛛犯不上与梁京墨死磕，不由朝兄弟们递了个眼神，提着两颗头颅，缓缓朝后退去……
望着毒蜘蛛一伙人远去，三驴子来到梁京墨身后冷声道：“就这么放他们走……”
梁京墨没吭声，而是将怀里的孩子塞到猴子手里，这才转身来到妇人身前。
见那妇人失血过多，气若游丝，梁京墨蹲下身子，附耳低语道：“孩子我会帮你找个好人家，日子肯定比你们以前过得好。你男人的脑袋我也会帮你取回来，回头把你们葬在一起。世道不好，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安心去吧。”
梁京墨看着妇人含笑闭目，这才起身道：“猴子你先走，把孩子送进城。”
猴子看了一眼毒蜘蛛离去方向，转过头望着梁京墨道：“头，你想好了。”
梁京墨点头道：“待在死亡回廊这么多年，就是图个痛快。如今有人让咱们闹眼睛不痛快，那可不成。”
铁山捏得指节咔咔直响，嘿嘿笑道：“那就拔了。”
三驴子冷声道：“走一线天，抢在他们前面……”
梁京墨回头看着众兄弟，正色道：“这次不比以往，得干净利索。若是跑了一个，大家都要掉脑袋。”
没人吭声，有的，只是蔓延开来的深冷杀意……
死亡回廊，一年有大半年时间被冰雪覆盖。若是杀个人，都不用费劲挖坑，往雪里一丢，用不上半天便会被风雪掩埋。
可若是杀得人多了，还是要费些手脚的。
铁山拽着两具尸体，丢进一旁挖好的死人坑里，拍了拍手道：“一群软蛋，真怀疑他们是怎么在死亡回廊活下来的。”
三驴子冷声道：“见软捏，见硬回。就这么简单。”
铁山摇了摇头，啐了一口，转身朝山坡后行去。
却见这时，三驴子回头叫住了铁山。
“头正忙呢，你最好别去捣乱。”
铁山憨憨一笑，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毒蜘蛛那小子有多硬。别也是个软蛋……”
毒蜘蛛的确不软，这阵子身上挨了十几刀，半死不活的，却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那眼珠子血红血红的，好像要吃人一样。
梁京墨笑了，手中刀避开骨头，避开经脉，切开皮肉……
“知道吗，去年有个妖族高手，被我切了一百多刀都没咽气。我希望你能超越他……”
“对了，你犯了什么罪，被发配到死士营的。我挺好奇的，什么样的人，连屁大点的孩子也要下杀手……”
“其实，你不说话，也不喊痛，就是不想让我痛快。我知道。”
“可你不知道，我挺讨厌呱噪的。刀入肉，要以无厚入有间，才能游刃有余。这个过程要心静，所以你要是连哭带嚎的，反倒不美。”
毒蜘蛛眼珠子一瞪，冷不丁朝梁京墨吐出一口血水，开口骂道：“姥姥，你个失心疯、杂种……”
“扑！”
只见梁京墨闪身出刀，搅碎毒蜘蛛满口牙……
“你看，这是何苦。刚刚表现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开口骂人了呢。”
说着，梁京墨扭头看了看四周，忽然弯下腰在毒蜘蛛耳畔轻声说道：“既然你不能开口说话了，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而且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你说你不是人。其实，我也不是人。”
毒蜘蛛一愣，便见梁京墨摇头叹道：“你怎么就不信呢。你看……”
只见梁京墨掏出腰间短刀，在自己手心轻轻划了一刀……
毒蜘蛛眼睛忽然瞪得大大的，脸上闪过惊诧、不解、愤怒……
梁京墨微笑着说道：“能有人分享心中不能说的秘密，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呜呜呜……”
毒蜘蛛疯了一样的摇头，死命喊着，可那些话却卡在喉咙里，挤不出一个整字来。
梁京墨伸手捋顺黏着血水的乱发，看着毒蜘蛛快把眼珠子也瞪出来，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怎么就生气了呢。多不好，形象会一落千丈的。本来，我还想夸你不是人来着。”
“你看，眼珠子瞪出来了吧。哎，天意啊。残缺美，也许才是最完美……”
梁京墨好像能絮叨的雕刻大师一样，每一刀都算得上精雕细琢，且还要自顾点评两句。
雕刻大师会在意手中料子是什么感受吗，显然不会的。所以梁京墨只是像雕刻大师，并非真的雕刻师。
他很在意落刀时毒蜘蛛的感受，因为那会让他下刀更稳，下刀时更有灵感……
灵感都是会枯竭的，特别是毒蜘蛛不喘气后，梁京墨的刀便不知落到哪里才好。
孽杀，并不是梁京墨喜欢干的事。可每一次干，快连到一起的远山之眉，都会散的更开一些。积攒的负面情绪，也能释放一些。
在刀尖上度日的感觉很不好，那种生与死的压力，会让人产生很多负面情绪。
在死士营待久了，或多或少都要释放一下。不然，人是会疯掉的……
梁京墨积蓄已久的火山刚刚喷发过，所以他面对崔白时，才能忍住不拔刀。
至于崔白问血葫芦是谁，梁京墨不会睁着眼说瞎话。毕竟毒蜘蛛在死士营也有两年了，说不认识，岂非在骗傻子。
城主是傻子吗，当然不是。既然不是，还把城主当傻子骗，那就是嫌命长了。
城主府内，梁京墨再次蹲下身子，撩开血葫芦蓬乱的头发，仔细看了看。
“好像是死士营的毒蜘蛛。”
崔白点头道：“再有一年他便可以自由了，可惜啊。”
说着，崔白忽然转过身，皱着眉头踱着步子……
“虽说毒蜘蛛是死囚，可他也是我白虎城死士营的伙长。不明不白的死了，说不过去啊。身为城主，我怎么也要给手下一个交代不是。”
梁京墨转过头，狐疑道：“城主怀疑毒蜘蛛并非死于妖族之手，而是……”
崔白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梁京墨道：“而是什么？本城主可什么也没说，本城主只是想听听梁校尉的意见。毕竟梁校尉可是用刀的高手，你的话算是权威了。”
说着，崔白忽又话风一转，拍着额头说道：“瞧瞧我这记性，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那个艰巨的任务，梁校尉……”
梁京墨看着崔白把话说了一半，可他却什么都听明白了。
人是怎么死的，你梁京墨一句话的事。可在这之前，艰巨的任务若是不接，可就不是一句话能搞定的了，怕是得死上十几口人才成。
崔白想梁京墨心甘情愿的把头低下，按他说的去做。可对梁京墨来说，做人是要有原则，有底线的。
原则一旦破了，底线便够不到底。那么，活着，就是活给别人看的，活的是别人的人生。
梁京墨不想那么活着，他已经活的很没自我了。
他的身份，不可告人。他的未来，攥在师傅手中。他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属于他自己。
现在，竟然有人想剥夺他的喜好，让他不去喜欢女人，而去喜欢男人。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无情践踏。
绝无可能，绝不接受。
喜欢女人，且这一生只会喜欢女人。任何男人敢把手伸过来，梁京墨都会告诉对方。他的刀很快很快。
梁京墨手按刀柄，慢慢起身，当其脊背挺直的一刻，忽然开口道：“城主大人，属下能力有限，怕是您的任务，要另请高明了。”
拒绝，对崔白来说，好像很久没有人敢拒绝他了。若是换个人，估计现在已经不能喘气了。
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是不喜欢给人选择的。崔白还能忍着不出手，只因他需要梁京墨。
崔白需要这张脸蛋，需要梁京墨那股子忧郁和无情。因为这样的男人很有魅力，对于那个任务，恐怕没有人比梁京墨更适合。
“你应该再考虑考虑，最起码听我说过任务后，再做决定。要知道，死了五十人，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一条命可是不够……”
梁京墨缓缓转过身，冷声道：“城主这话何意，死在谁手中与我梁京墨何干。”
崔白看着梁京墨握刀的手，笑道：“死士营里没有梁校尉这样的刀，也没有梁校尉那么强悍的手下。无声无息弄死毒蜘蛛一伙人，其他人做不到。”
梁京墨摇头道：“人做不到，妖可以。城主乱扣屎盆子，属下可是不认的。”
崔白哈哈一笑，上前踢了一脚毒蜘蛛的尸体，转头看着梁京墨道：“妖族派出高手杀他，你觉得谁会信。”
梁京墨看了一眼血葫芦，摇头道：“妖族没理由，难道城主觉得我梁京墨就有理由了。”
崔白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梁校尉何必自欺欺人。那是会让本城主小看你的。”
梁京墨毫不退让的看着崔白：“城主这是认定，人是我杀的了。”
崔白看着握刀的手，微笑上前，拍了拍梁京墨肩膀。
“别说杀毒蜘蛛，若是你有本事杀我，估计这些尸体抬上来的一刻，我就是其中一员了。”
“话又说回来，长得这么好，胆子这么大，刀又足够快，你真得很不错……”
梁京墨没有去看肩头落下的那只大手，因为他的刀已然出鞘半寸。
这是态度，拒人千里的态度。
崔白笑了笑，挪开了梁京墨肩头的手，轻声道：“梁校尉这是杀上瘾了，还是觉得你真得可以杀了我。要不要试一试。”
梁京墨没有吭声，可他的拇指在缓缓推刀出鞘……
崔白低头瞥了一眼，向后退了一步，他在告诉梁京墨，你可以拔刀了。
虎啸堂内杀气透骨、凝血，如有实质。而小小的虎啸堂，显然关不住如此恐怖的杀气。
转瞬间城主府便被杀气笼罩，且杀气还在不断向外溢出。
凛冽寒风中，忽有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弥漫开来，漫卷了白虎城，侵染了细长的死亡回廊……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