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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二先生

    苏木,云中城的二师哥。院长门生。

    可在云中没人管他叫师哥,都要恭恭敬敬的尊他一声先生。即便苏木离开云中到访各国,也依旧是先生。

    世人尊重苏木,不仅因其身份,更重要的是,他有与身份相匹配的本事。

    梁京墨看着从容不迫走进来的书生,忙乖巧的就像个小姑娘。

    书生看起来刚过而立之年,个子很高略显消瘦。一身蓝衫洗的有些发白褪色,面上无须很是文雅。

    梁京墨见那书生朝他含笑点头,忙以微笑回之。却见那书生笑道,“你二人暂且稍等。”

    说着,书生路过怀氏兄弟尸体时,浓眉微皱,却没有多说什么。

    苏木走进破碎的大门,望见那老老实实盘着身子,将头伏在地上的锦鳞蚺。不由缓步上前,将手按在蛇头之上,摇头道。

    “我来你乖巧,我走你凶邪。此地封印已破,怎能留你在世间。”

    说着瞥了一眼锦鳞蚺挡在躯体之后的深深白骨,闭目道:“人也好,妖也罢,错了就是错了……”

    锦鳞蚺知道书生要做什么,可它连拼命的勇气都没有。自打书生落在半山,一股近乎妖王一般的威压,便将它压得一动不敢动。

    苏木的手离开巨大头颅,转身朝殿外行去,却见锦鳞蚺那庞大的身躯,顿时化作血水渗入石板,只剩一幕猩红……

    “你是轩辕紫衣。”

    见书生开口询问,轩辕紫衣忙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轩辕紫衣见过二先生。”

    苏木打量着轩辕紫衣半晌,开口道:“老师在等你,且随我走吧。”

    轩辕紫衣再次躬身行礼,规规矩矩的跟在苏木身后。却见苏木路过梁京墨时,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归鞘的子午、卯酉,轻声道。

    “善刀而藏,藏的不是刀,而是锋锐。刀在手,路在脚下,莫学刀魔端木九悔以刀争天命,莫学武匹夫崔白以杀止杀。那些终究不是大道。”

    梁京墨忙躬身行礼道:“谢,二先生教诲。”

    苏木点头道:“这里我会让怀正安处理。怀氏的路走偏了,得需要人扶正。”

    话落,蓝衫已然远去,梁京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二先生出了名的认死理,眼中只有黑白揉不进半点杂色。心中只看对错,绝不蒙尘。

    院长姬艳丽十年前便说过,苏木若懂得变通,当可成圣。

    剑圣也曾经大笑,苏木若持剑不讲道理,当可登天入云成就天人。

    军神更是当着崔白的面说,苏木若肯将其兵书战阵用在白虎城,神皇也要退避三舍。

    二先生,天下间唯一一个,不是天人的天人,因为只要他想,他便是。

    梁京墨有太多秘密,他的刀染过太多的血。面对二先生,他不敢不谨小慎微,因为他犯过太多错。

    忽然,一把有些怯懦,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在梁京墨耳畔响起。

    “恩人,翠儿,翠儿想回家。”

    梁京墨差点把小丫头给忘了,忙转身笑道:“我这就送你回家。”

    下山路上,梁京墨遇见了面无血色的怀正安。

    二人交错而过时,怀正安忽然驻足开口道:“可该杀。”

    梁京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却见怀正安,面有潮红喷出一口血来,仰天大笑……

    “杀的好,杀的好……从此怀氏无圣人。”

    一骑出城,绝尘官道,好像天高飞鸟,好似海中游鱼,天地广阔任其遨游。

    梁京墨策马三天,路四百里,见八百里烟波浩渺,仰天长啸。

    穿云裂石,声若龙吟。

    九龙破第一式,在那一声长啸中,于血肉中滚滚而动,好似脱缰野马,从此再无束缚。

    那是肉体力量的再次拔高,近乎脱胎换骨的改变。

    梁京墨修的是苦陀山外家功夫,如今再修神皇九龙破。竟然如那顺水行走,一路顺风顺水,自然而然便到了岸。

    痛快的感觉已然冲到头顶,当然要好好痛快一番。

    梁京墨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嘶鸣一声,甩开四蹄狂奔而去,回应着主人的痛快。

    一人一马得意忘形,离开官道,钻入林中小路远离人烟……

    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小路不见,密林远去,只剩山谷中的一片花海。

    淡淡芬芳入鼻,梁京墨直感浑身舒泰,不由伸展四肢仰躺在花海,看着头顶的云卷云舒。

    六年来,这一刻他的心最静,他的刀离得最远。

    什么皇子、公主,什么秘密,什么十年之约,都随着云消散。

    梁京墨多么想不用再拔刀,不用再争命,就这么在花海中老去……

    可老天,似乎打一开始便不想他放下,即便片刻宁静,也要打的稀碎。

    黑衣斗篷罩着全身,不知男女,不知年岁,只有衣襟上绣着的金丝祥云趟过花海,来到梁京墨身旁。

    黑衣人瞥了一眼打着响鼻的战马,摇头叹道:“你不如马,很失望,很不满意。不过,你是你师傅的徒弟,又不是我徒弟,即便是一滩烂泥却也碍不着我的事。”

    梁京墨站起身,眯着眼缓缓转过身来,盯着斗篷下那看不清的脸,却一句话也没说。

    十年前,他在苦陀山见过这样的黑袍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知道,眼前的人要杀他,现在他已经是死人了。那么他还活着,说明来人是来找他说话的,而不是动手。

    “你师傅,让我给你捎句话……”

    梁京墨皱起眉头,摇头道:“用我现在的身份杀她,我如何能活着离开云中城。师傅他老人家,就不打算给我留条活路吗。”

    只见那黑衣人,冷笑着转身,“那是你和你师傅的事,与我何干。”

    话落,人去。好像花海中,从来就只有花和一人一马。

    梁京墨捡起刀,拍了拍战马,叹道:“你确比我强,因为你还有我。而我,什么也没有。”

    战马低头蹭着梁京墨肩膀,好似在说,你还有我,并非一无所有……

    梁京墨苦笑着,忽然风来,远山之眉不由微微皱起。

    风带来了血腥味,就在花海尽头的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