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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笑恨平生,不存欢愉。

    山南郡城,城外。

    李佰陆一马当先,御剑横空,高举掌中利剑,灵力喷吐,作势往地下一划,顿时在禁卫妖兵前横拉出一道深深沟堑。

    “山南李佰陆在此,谁敢上前?”李佰陆气沉丹田,大声喝道。

    一人一剑,拦在荆江妖族面前。

    江朱微微抬手,两百个披坚执锐的练气期妖物顿时止步,如此令行禁止,不由让人心悸。江朱一身戎装,骑着妖马,慢悠悠地走到阵前,越过沟堑,嗤笑一声,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浮名山李家家主,当真久仰久仰!”

    仪态轻浮,分明是不放在眼里。

    “想来阁下便是金角宫统领江朱了,尔率军越境,可受得住我灵隐派怒火?”李佰陆脸色一沉,大声说道。

    此时李沐风已引着数十位练气修士赶到,李佰陆心中大定,两方人马顿时对峙起来。

    江朱等对面人到得齐了,暗中嗤笑一声。

    大声骂道:“此番上岸,正是遵大王旨意,你等人族无耻之至,暗中偷袭,伤我将军,此次攻伐山南,势必要让你等见识我荆江妖族势力。”

    一提妖马缰绳,越过沟堑,回到阵中,扬起手来,大声喝道:“荆江儿郎们,给我杀!”

    “尔等妖族欺我太甚!”李沐风怒发冲冠,当先御剑杀了进去,身后众修士纷纷使出法术,紧随其后。

    李佰陆阻挡不及,只好跟着众人一同冲杀过去。

    众修士人在半途,手中法术纷纷打出,百余道法术五光十色,直朝敌阵而去,妖族禁卫见此,纷纷化作原形,各施手段,挡住这一轮法术。

    顿时人马交错,嘶吼阵阵,剑啸妖吼之声不绝,血肉纷飞,热血泼洒。李沐风仗着修为,一马当先,掌中利剑威势不减,所到处妖族兵马伤亡惨重,无一合之地,身后众修士紧随其后,不过片刻功夫,就杀得妖族胆寒,险些溃散。

    江朱等他杀了一轮,去了几分力气,这才一拍座下妖马,自腰间摸出两把寒光凌冽的宣花大斧去,全力施展,将手中两把大斧狠狠打出。

    李沐风正杀得痛快,心中有感,这才察觉到两把巨斧,左右袭来。心中大惊,巨斧力重,他不敢用剑去挡,连忙侧身躲过。躲过之后,这才察觉不妥。

    这巨斧掠过场中修士,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切得七零八落。还要再斩,却被一杆亮银精钢枪抵住。

    李佰陆大喝一声,“给我去!”

    掌中亮银枪光芒大放,一枪抵在巨斧之上,将巨斧直接挑落。

    李沐风正在懊恼,见到李佰陆出手,不由大喜道:“世叔,你我二人联合,去宰了那江猪。”

    说完就握紧利剑,御剑杀了过去。李佰陆也顾不得多言,将亮银枪一抖,也是御剑杀了过去。

    江朱看见二人联手而来,却是丝毫不惧,伸手召回两柄大斧,驾着妖马直上半空,同二人交起手来。

    这三位在半空中交起手来,顿时吓得地下的妖族禁军和人族修士四散开来,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三人边打边飞,不一会儿就脱离开战场,朝着远处去了,却是离得郡城更加远了。

    空中火光四射,宣花斧,亮银枪空中交错,砸出大片火星。李沐风趁势将剑斜挑,江朱艺高人胆大,直接用胸甲撞偏。李沐风不由大气,这江朱一身甲胄法器,又善使一双宣花斧。他剑术走的是“轻灵迅疾”一道,今日碰上江朱这一身铁桶,被克制得死死的。几番出手,江朱却是毫不在意,七八成心思都放在使着亮银枪的李佰陆身上。

    江朱一扬手,用臂甲挡飞李沐风的飞剑,嘲弄道:“金笔书生,这般本事,还是莫要在本统领面前丢人现眼了。让我同你世叔好好斗上一番。”

    说完又拿着宣花斧同李佰陆交起手来,丝毫不将他看在眼里。

    李沐风脸色顿时涨红,表面风度都维持不住,狠声道:“妖孽,今日让你见识大派手段。”拉开身形,法力喷吐,使出“剑光分化”之法门,眼前法剑顿时分化为两道,李沐风使出法门,将手一指江朱。

    两道剑光顿时如流星般朝他打去,江朱躲闪不及,只得匆忙转换身形,一道剑光被他用胸甲挡住,甲胄上顿时多出几个白点,显然这飞剑比之前强上不止一层,另一道剑光则削去他身后腥红披风。

    李佰陆本和他斗得焦灼,见得李沐风如此手段。掌中亮银枪顿时又快上三分,将江朱紧紧缠在原地。

    李沐风也是知机之人,两道剑光顿时左右飞舞,不一会儿,江朱脸上就多出数道血痕。形势大好之时,就见江朱大喝一声,掌中宣花斧脱手,分别打向李沐风和李佰陆,随后转身直接朝山中逃去。

    李沐风见机颇快,连忙躲过这一斧,看到江朱逃离,正想追杀。却听李佰陆惨叫一声,原来他竟是躲闪不及,被一斧伤了腰腹。李沐风不由迟疑,却听李佰陆喝道:“沐风,莫要走脱了此獠。不然如何向派中交代。”

    李沐风也是反应过来,之前走脱了锦鲤,若是此次再走脱了江朱,那派中便是有人想保住他,也是偏袒不得了。

    想到此处,心中更是急躁,脚下飞剑更是快上三分。

    。。。。。。

    林平下了牛头山,不由长叹一口气,本想找个渡口,顺流而下,终究还是放不下失散的狗子和白马。于是一路小心翼翼,准备回观。结果一路所见,屋舍尽毁,饿殍遍野,哪里还有以前的景致人情。便是遇到些活人,也是风尘满面,心如死水。

    将身上的钱粮野果散尽,怀着沉重心情重回道观。道观有玄法护佑,自然未曾在地动中损坏。只是内中狼藉一片,除了殿上三清祖师画像没人敢动,其他物件皆被洗劫一空。

    放眼望去,殿外只余几个石桌石椅,殿上只留几张祖师画像。林平见得此景,顿时泪流不止,双膝跪地,在殿上大哭道:“弟子林平不孝,连恩师基业都护持不住,愧对恩师。”

    以头撞地,大哭不止。其音悲呛,不忍听闻。

    哭了许久,这才止泪,一边流泪,一边整理道观。等到看到后殿大水缸中清风师兄常用的水瓢被人扔在地上,踩成八块,险些又止不住落下泪来。

    心中不由悲痛,将地上水瓢收拾好,放在水缸旁边,撕拉一下,从身上扯下一块道袍,用法力写下几个字,和水瓢放在一起,再用土掩上。

    方才掩盖好,就听到外面传来厉喝声,林平脸色一变,这才发现外面竟然有筑基修士在交手。来者也不知是敌是友,想到道观可以隔绝内外,不虞被修士探查,这才放下心来。

    彭城西去百二十里,有大江,江水湍急,名荆江。荆江左,有大观,名当归。

    当归观外,李沐风以剑驻地,披头散发,浑身浴血,一身灵隐派内门弟子道袍早被血迹染红,衣袋之上,内门弟子玉佩装饰也不知所踪,只有掌中佩剑仍在,只可惜佩剑光芒暗淡,缺口处处。

    此时此刻,此地此人,谁还能想到之前他在郡守府中领袖群雄的名仕风范。

    江朱将手中宣花斧脱手打出,李沐风眼球充血,全力将掌中利剑扬起,将飞来的宣花斧打飞。剑上顿时又多出一道缺口,李沐风双臂早已脱力,周身法力也不过一二。

    他奋力从地上站起,将满是缺口的利剑一扬,指着天空,愤恨道:“李佰陆,枉你我二人同血同源,为何要算计于我?”

    江朱收回巨斧,从空中落下,笑道:“你倒是不蠢,只是这下可算是晚了。”

    李沐风张口欲言,又吐出一口血来,他用手一抹嘴角血迹,豪气道:“江朱,你这贼子,实力惊人,偏又示敌以弱,今日败在你手上,也算不冤。”

    江朱把宣花斧往腰上一插,笑道:“虽然今日你非死不可,但我着实有些喜欢你了。你这死脑经可比那些个老阴比讨人喜欢。”

    “若非技不如人,方才那番话该由我对你说。江朱,只消你回我一句,让我死个明白,我这大好头颅就是你的了。”将死之时,李沐风反而豪气顿生,当真有了些豪侠气质,简直与平日的虚模假样判若两人。

    “哈哈,你这小子如此讨人喜欢,那我就直言相告了。你那世叔与我素未蒙面,今日之事,怕是早就想好借我之手除了你,我本想将你二人一同料理了,谁知他如此油滑。我同他假模假样交手一番,知道不能轻易拿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只取你的人头了。”

    李沐风闻言一愣,尔后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这群人,玩弄人心,当真阴险!李佰陆想借你之手杀我,再除去你。结果看出你隐瞒实力,于是诈伤脱身。好算计!当真好算计!”

    江朱摊了摊手,笑道:“你看,这些老阴比多难对付,我还是喜欢同你这样的年轻人做朋友。”

    李沐风嗤笑一声,道:“我这将死之人面前,你也要如此装模作样,可怜可怜!”

    江朱面上一愣,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李沐风将利剑往脖颈上一放,眼中流出血泪来,大笑三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李佰陆,回去告诉他。福喜山李氏,长房一脉,今日血脉断绝!列祖列宗在上,父亲,母亲,叔父,请恕孩儿无用,未能手刃仇敌!”

    利剑划过脖颈,将喉咙轻易隔开,鲜血自伤口喷涌而出,李沐风身体晃了几晃,仰面倒在草地之上。双目圆睁,望向碧蓝天空,眼中神采慢慢散去。

    “李家小子,下辈子记得聪明点。老阴比的话可别再信了。”江朱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