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平妖策 » 第七章 一身傲骨立天地,脱去樊笼返自然。

第七章 一身傲骨立天地,脱去樊笼返自然。

    ”爹,娘,孩儿来陪你们了。“

    林平闭上眼睛。“只是可惜没能报仇,还害了许多人性命。”

    若兰的脸上狰狞得无以复加,挥舞起粗大的根茎,狠狠地拍打在他身上,将他凌空拍出十余丈远。

    林平在半空惨叫一声,再狠狠地摔在地上,去势不绝,又翻滚了好几下,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生死不知。

    林平气若游丝,张开双眼,嘴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感受着嘴角的血渍,短短的人生十六年的经历过往在脑海中好像社戏一般一幕幕浮现出来。他看到自己在胡床上牙牙学语,手舞足蹈,爹娘围着他在笑,手上拿着的拨浪鼓一甩一甩,发出“咚咚”声。

    林平眼里流出泪水,但是脸上却露出笑容。场景变换,他看到自己长成了一个总角稚子,拿着本三字经,坐在私塾里,心不在焉地在背着三字经。他笑容更盛,又发出一声哼声,好像在笑话小时候的自己。接着出现的场景,是他和他爹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前各摆了两个小碟子,里面盛了些家常菜,两人都在低头吃着饭,他偷看了下他爹,他爹的脸上满是哀伤。林平的心抽搐了起来,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想起自从他娘走后,他爹总是一副哀容,好像再没有笑过。最后一幕,是他爹临走的时候,虚弱的手掌抓着他的手,眼神里既有释然,又有不舍,最后化作淡然。

    林平悲泣,闭上眼睛,再不愿去想。

    若兰驾驭着本体,往下看去,只见那小贼衣衫褴褛,满身血迹,正在地上痛哭流涕,她心中十分痛快,一种暴虐的欲望在她心中肆虐。她要好好地折磨他,方才解她心头之恨。她将根茎当作鞭子,又是狠狠一鞭拍在林平身上。

    林平被若兰一鞭拍在腰上,只觉五脏移位,一股大力袭来,在草地上滚了数丈远才停住。

    他心中怒意翻腾,这妖物明明可以干净利落的了结他,却只是拿树根在抽他,分明是想折辱他。他虽然甘心受死,但哪里肯在死前还要被这妖物当作玩具一般戏耍折辱,咬牙切齿,就要站起身来同那妖物再斗上一场。只是还未站起,就又吃了一鞭,在草地上翻滚不止。

    若兰把自己的老树根当作皮鞭,一鞭一鞭的摔打在林平的身上,她越是摔打,就越是痛快,暴虐的欲望在她心中澎湃,这种人掌握他人的感觉更让她欲罢不能。她停下鞭打,哈哈大笑,随后收起笑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小贼,今日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平被她抽打得几乎丧命,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有的部位更是可以看到骨头。他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撑起半个身子,抬起头来,千百根支撑着的,足有百丈高的桂树就在他面前。

    林平努力的把头昂得更高一些,让目光越过那些粗大的根茎,看向更加粗壮的树干,他知道,那只杀了他爹,又被他毁了容的女妖精正在里面歇斯底里,喋喋不休。笑道:“丑货,这鞭子打在小爷身上,就跟。。就跟挠痒痒一样呢。”

    若兰见他还在嘴硬,恨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死个痛快。”千百根根茎齐齐舞动,气势汹汹的冲向林平,将他团团捆住,团成一个球形,向内挤压,非把他挤作一块肉片不可。

    林平被根茎捆住,又被它们齐齐挤压,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只是他此刻毫不在意了,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痛不痛。

    他喃喃自语道:“小爷我十六年后再来杀你。你可要给我等好了。”随即感觉心口一痛,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缓缓低下头来一看,原来是一根树根穿胸而过。他的知觉意识开始恍惚,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平失去意识,千百根树根正要将他挤成肉片,忽然间他胸口发出淡淡金光,护住林平的躯体,金光慢慢开始便大,散发着玄门道法气息,喷薄出万丈光芒,从根茎围成的球体里投射而出,将黎明前的黑夜照亮,也照亮了若兰阴晴不定的脸色。

    若兰看看林平身上散出金色的光芒,脸上阴晴不定。若兰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凡人身上会出现玄门道法,但是她明白此时局面已经不在她掌控之中了。要么走,暂避锋芒;要么留,拼死一战。若是走,那这小贼以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下次再见面,怕是敌不过他。若是留,这玄门道法,她这个毫无根脚的小妖可敌得过么?

    “那小贼如今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就敢来找我麻烦,若是真让他修了道法,哪里还有我的活路。”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的恨意盖过了恐惧,恨声道:“今日便是死在此处,也要结果了小贼性命。”

    金光大作,若兰吃不住这光芒,连忙收回根茎,退开几步。

    林平沐浴在一片金色光芒之中,他意识慢慢恢复,蓦然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不是觉得外面有什么不同寻常,而是觉得自己仿佛不太一样了,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就好像肉乎乎的毛毛虫在封闭阴暗的茧中幻化成蝶,强忍疼痛从窄小的缝隙中挣扎着破壁而出,终于张开翅膀徜徉花间。又好像圆滚滚的鲤鱼在暗流汹涌的激流里溯流而上,奋进全力越过那高不可攀的龙门,最终化作鱼龙在天地之间遨游。

    他感觉到了不同,他感觉到外面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像是点点星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在吸引着自己。那是什么?他疑惑地想道。他自然地伸出手掌,伸手一招,点点“星光”跃入他的掌中,他自觉气海丹田一阵澎湃,将那“星光”纳入其中。林平张开双臂,气海丹田生出一股灵力,透掌而出,化作一阵清风在他指尖凝住。林平盯着这个凝住的风,眼中既有惊叹,又有不解。风能凝住?那海也能定住么?

    林平随手一指,指中一株亭亭玉立的野草,法随心动,指尖凝住的风往那处一去,好似平地起了一阵大风,将那野草刮到在地,那风刮了十多步远才逐渐减弱消失。

    他若有所悟,轻声吟道:“久处迷障不自知,脱去樊笼反(通“返”)自然。”

    若兰压住心中逃跑的念头,方才她亲眼见证了林平在区区片刻之间从一介凡夫俗子,破关入道,一步登天,成为了修士。她不知道别的人族修士要花多长时间来做到这一步,但是她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一百年,不,是整整一百又三年三月七日。她耗费百年心力才从一棵没有知觉的桂花树变成了她——若兰。她永远记得她生出意识的那一晚,那一晚,天地万物在她眼中,都变作单调,只有洁白月光在她眼中是那么迷人洁白。

    林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入这一步的,甚至连踏进去的是哪里都不清楚。

    他抬眼往若兰瞧去,心有所感,笑道:“方才你可真是好本事,现在试试我的手段怎么样?”

    正要施展手段,忽听得身后一声”唏呖呖”马鸣声,转身去看,竟是那白马飞奔而来。原来这白马方才带着狼毫笔跑了一段路后,心中竟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对它来说,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打从它出生开始,就一直在跑,玩耍,迁徙,逃命,生命的每时每刻它都在跑,从来它都是越跑越快,可是今天它越跑越慢,最终停下脚步,扭头又跑了回来。

    靠,那小子不会真的死了吧。靠,死了就死了,老子就给他收回尸。也说不定还没死透,老子带回观里算不定还能救回来。

    就这样跑了回来,哪晓得一回来就看到林平一脚踏进修炼门槛,再一脚就成了修士。这下白马哪里还不清楚形势逆转,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发出一声马鸣,张开马嘴,吐出一只狼毫笔。

    林平伸手一招,狼毫笔就落在他手中,执起血汗唾液浸润过的狼毫笔,灵力灌注其上,只见笔尖荧光绽放,心想:“真人说得不错,事到如今,果然知道怎么用了。”原来这笔上存有三道符篆,只要用灵力灌注其上,就能随手画出用以降妖伏魔,十分方便,而且尤其适合林平这种新手修士。林平哈哈大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且试试我这招。”

    笔尖连动,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篆,轻喝一声,“灵缚,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