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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鸿门宴(三)

    刚从侍者手里接过雕着岩熊的金币时,陈昊并未将这次会面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己留在诺森格兰德纯是为了学习与提升,掌控王国他不擅长也没多大兴趣。

    学会各种牛逼法术,造一座高高的法师塔,探询自己在现代社会究其一生都探询不到的知识不好吗,非要当个领主乃至国王?届时大到国境纷争,小至领民丢了头洛斯兽都要找自己解决,累不说还要整天在权利漩涡中打转,以自己那半吊子本事搞权力游戏,十有八九最后只是沦落为政坛老狐狸们的马仔。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当个打工皇帝,靠报酬过舒服日子划算。

    至于说与卡多克共进晚餐?他乡遇故知,大伙聚聚吃顿发也没啥大不了,陈昊觉得自己只要表明态度,肯定能与范绍尔的当家化干戈为玉帛。

    毕竟双方没死仇,犯不着见面就结怨。

    但事实证明,陈昊的政治嗅觉还是不够敏锐。“淦,银须这是在挖坑!”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气宇轩昂列阵随行的矮人骑士,他此刻才反应过来,克劳德之前免费提供交通工具,可不全是安好心。

    他是在用这种行为向所有人、尤其是范绍尔家族宣告,陈昊已经加入自己的派系。

    “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是很推崇这句话嘛,放松一点,别像个未成年的孩子。”没有外人的场合,希斯依旧是阴阳怪气的模样,而进食的动作也未曾落下。“如果卡多克真小鸡肚肠,你来到黑岩城没第一时间去找他,已足够引起他的猜忌;倘若他有度量,你哪怕拍胸脯说公主是我女人,他多半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愿如此~”

    瘫在座位上随口回了一句,陈昊掏出被当作邀请函的金币无聊把玩,利用难得的闲暇,少年整理起这些天收集的线索,以便接下来的会面不至于被坑。

    作为古老的盟友,矮人多年来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家园,维系着与人类的关系。即使光明教会逐步统一洛斯特诸国信仰,在对待异族的态度上日渐激进,他们也始终保持克制与忍让--面对迅速崛起、吊打了精灵、兽人的人类,矮人没有胜算,妥协是保存族群与传统的最合理选择。

    四大家族,就是这种政策下诞生的产物。两个人类与矮人混血家族,两个矮人纯血家族,王室藉此释放善意,表达自己无意像兽人那般与人类决裂,以便从教会与联盟手中获取自治权。

    他们成功了,起码到十多年前为止,这项政策算是成功。

    因为某个意外,国王痛失王后与王子,而当大臣们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为谁该负责各抒己见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又导致克里德家族全体灭绝。好巧不巧,搜救者们在现场发现了银须家族的徽章。

    作为军队统帅、王家禁卫指挥、纯血矮人的代表,军人出身让银须家族本就与人类一方矛盾重重。两件惨剧接连发生,偏偏一些证据或明或暗指向了他们,于是在有心之人引导下,一场针对银须的‘审判’就此展开。

    事件过程克劳德没提,结果倒是显而易见:百口莫辩下,银须交出了王室直属军的控制权,并放弃黑岩城内全部产业,家主引咎自杀,全体家族成员撤回北方领地,以戍守边疆、抵御野蛮人的方式进行赎罪。

    没了军队作靠山,单纯精于农业的石锤更是独木难支,多年来被不断蚕食分化。麾下隶属贵族独立的独立,衰落的衰落,等‘那件事’过去十多年的今日,他们徒有一个庞大的躯壳,却已经衰落得连家族领地出事,都无能为力。

    之前陈昊还以为李斯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被人骑脸了都无人帮他。直到抵达黑岩城少年才明白,石锤虽然不待见那位拐了自家小姐的冒险者,但对石锤镇并非漠不关心---不是不想帮,是没能力帮。

    石锤式微,银须远遁、克里德更是被灭门,于是幸运的范绍尔顺势而起,在彼时刚接过家主之位的卡多克手里发扬光大:宣扬自己的‘救世主’身份,公开谴责银须的‘忘恩负义’、石锤的‘尸位素餐’,收购产业,笼络众多小贵族,交好一直与王室若即若离的教会,大力发展家族的商贸......利用穿梭王国各处的商队,短短数年间就把形势搞得火热,俨然一副‘异界种田流’标准开局。

    但质疑的声音始终存在,尤其是扣在银须家族脑袋上的锅,更是让克劳德耿耿于怀,视卡多克·范绍尔为宿敌。“这件事肯定是他干的,他就是幕后主使,那个给教会舔靴子的狗,愿盖亚把他的灵魂撕碎!”这句话他每次提到范绍尔都会讲,听得次数过多,以至于陈昊都快能模仿矮人的语调了。

    平心而论,陈昊也觉得卡多克嫌疑颇大,毕竟从结果看他与他的家族获利最大,最有动机下黑手。但心中对同乡的期冀,又让他心存侥幸,觉得事情未必如克劳德所言。“也许是教会干的呢,卡多克只是无可奈何替他们背锅~~”

    “按照这个逻辑,一个穿越了起码十多年的穿越者都只能选择合作,你之前庇护汉克的行为只能用‘愚蠢’来形容。”立马找到了损对方的点,绿发萝莉甩动脑袋,树杈状的角扭来摆去。“要不把他丢出去讨好教会?说不定还能换赏金呢~~”

    “那倒算了,答应别人的事要做到。”打开物品栏取出一个破烂不堪的袋子,陈昊解开系绳掏出一块不规则的石头,放在指间边摩挲边回应道。从窗帘缝隙看到远处的别墅越来越近,明白快要抵达目的地,少年忙不迭整理起了仪容。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与其唯唯诺诺祈祷一切如意,陈昊更愿意用双手把握未来。哪怕结局不尽如人意,甚至再次被某些神秘存在玩弄命运,他也觉得好过被动接受。

    在少年准备的功夫,被克劳德叫来‘撑场面’的队伍也抵达了目的地。“法师陈昊,应卡多克·范绍尔之邀,来参加晚宴!”中气十足对穿着管家服、矗立门边的男性中气十足解释完,为首的矮人骑士竖起长枪,操纵着身下坐骑让开,露出了被护卫中央的车厢。

    认出了队伍成员的身份,已经须发皆白的男性稍稍一愣,很快恢复平静躬身致意。“主人正在等待,诸位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