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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猜疑(一)

    从个人角度,陈昊其实不喜欢带虐待性质的杀戮,他觉得那太恶心。但即便是最有正义感的安妮都必须承认,某人的行为起到了显著效果:

    早上对决的时候,金杯选手还各种信心十足,打头阵者甚至有闲情讥笑罗兰徒有身高、一无是处(换作现代社会,这等于说一个人空有大学文凭,却赚不到钱);结果到了下午的比赛,主持人战战兢兢念出‘银须’二字瞬间,场上的男子就开始打颤。等陈昊刚出现在场边,台上身着法袍的男子立马面如土色,连滚带爬躲到主持人脚边,扯开嗓子高喊‘我认输’。

    毕竟某人的态度足够清晰,足够有说服力:银须不在乎你是人类还是矮人,也不关心你找的什么靠山,只在乎你是不是伤害了它。

    是的话,就得死,投降都没用。

    与洛斯特约定俗成的‘不杀贵族’相悖,陈昊这么做理所当然遭遇了不谐的音符,甚至早上他刚下场,就让金杯家族的成员在选手通道堵了个正着。

    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黑脸。已经决定不参与诺森格兰德的政局,没太多顾忌的陈昊不等对面疑似家主的矮人说完,当场就是记‘风之利刃’糊在他脸上。

    反正他都骂自己是个没教养的乡巴佬,动起手来名正言顺。

    协会与教会的及时插手,让这场充满火药味的交流没有变成另一场死斗:金杯家族忍气吞声,接受了死掉一名家族成员的结局;银须方面未有任何变态,似乎默许了陈昊的行为。

    尽管劝架一方选择了隐瞒,但在有心人运作下,整件事很快在黑岩城的社交圈流传开。对那些与双方皆无瓜葛、置身事外的上流人士而言,这充其量算场动静稍大的闹剧:

    银须死了族人,终究得找回面子,仅此而已。

    但在特定人群眼里,教会协会的出面明白无误释放出一个信号:现在幡然悔悟,还有我们替你善后,保得身家性命在;若是犹豫不决至局势明朗,直面银须怒火的你们就只需考虑一个问题---

    墓志铭写什么好。

    因此等安妮轻松战胜对手,倍感无趣返回休息区时,立即发现眼前一幕颇有既视感。许多衣冠楚楚谈吐优雅的陌生人,正百鸟朝凤般围在克劳德身边,想方设法与后者搭话;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比赛而换上锁子甲,矮人面无表情聆听着他们的叙述,时不时点点头说上几句。

    与昨天爆炸前主宾相聚畅谈的画面很类似,但态度却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焦急不安、试图打开局面而努力搭话者,换成了数量相较昨日更多的宾客;剃掉了所有胡须,银须之主看起来愈发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息。

    不认识也没兴趣了解,轻松获胜的少女瞅了几眼,很快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目标。大大咧咧走上前在其身边坐下,本想埋怨对方早上的‘暴行’导致下午的对手毫无战意,但看到他聚精会神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咬着嘴唇做冥思苦想状,安妮的好奇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你在干嘛?”

    “克劳德说想整‘血誓’,好配合我的安排。”早就察觉追随者的靠近,陈昊稍稍压低了嗓音,避免远处那群正摇尾乞怜的家伙听见。虽说那群骑墙派识趣地远离了自己一伙人所在半区,但保不住他们中有人听力出众。“我突然发现那个仪式,似乎也能算成附魔...”

    毕竟是心中认可与信赖的伙伴,陈昊倒没有夸大其词或撒谎。之前在准备接待来访的诸多中下级贵族时,银须先生曾对他表示,等比赛进入四强阶段后,自己准备进行‘血誓’:用针在自己身体显眼位置刺字,再用混合黑岩粉末的红色颜料涂抹,使字迹呈现暗红色,远望犹如干涸的血液。

    听起来很像刺青,但效果不太一样:后者有着各种各样的含义,但多是缅怀、崇敬、艺术等意义,且除了让肌肤多个图案没卵用;前者则象征‘哪怕鲜血流尽亦不放弃,让女神见证其决心’的坚定意志,且并非仅止于形式,而是真的具备效果。

    按克劳德的说法,只要纯血矮人信仰坚定且意志毫不动摇,就能通过‘血誓’获得盖亚的祝福,在战斗时更加勇敢,更加坚韧。诺森格兰德建国之初还保留有一支‘血矮人大队’,就是全体成员使用‘血誓’强化来战斗,只是后来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取消了编制。

    明显更像个‘战士’而非‘学者’,克劳德对这种仪式的原理自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它有效果’;但作为一个最近有空就翻符文相关知识的附魔师,陈昊立即嗅到了相似的味道。“我非常怀疑,这是一种很独特的附魔法术。可惜克劳德说什么‘女神的意志不能随意揣测’,拒绝把图案提前画出来给我看~~”

    对某人这不知该赞许虔诚、还是该讥讽顽固的做法,陈昊纵使不满也只能私下抱怨两句,毕竟这个世界真有神存在,他可不想被一道雷劈在头上。“我刚刚把书里的东西又过了一遍,上面没写类似的法术。要么那真是神迹,要么就是芙蕾德莉卡的资料还不够完善,历史上既然真有成建制的矮人部队使用过血誓,就意味着它肯定不是心理作用......”

    基础文化课都没上完,红发少女自然听不懂对方那一大串夹杂着专业术语的碎碎念。但看着陈昊的侧脸,安妮不禁感到心情放松,连身体上的疲倦都减轻了不少。

    她隐隐能猜到缘由,但是不愿也不敢去想,毕竟自己的好姐妹隔三差五还会写信,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少年的仰慕与思念。这让她每每与陈昊亲近时,都会萌生一种‘自己是卑劣无耻之人’的罪恶感。

    偏偏这两天不知怎么的,每当她看到陈昊,心中就会涌起怪异的感觉。想更多了解他,想更得到他的信赖与夸奖,想让他更关注自己,感情之突兀与强烈,连安妮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比如现在,仅仅因为陈昊身边只有她一个异性相伴,安妮就感到很高兴,而这种状况以前从未出现过。

    哪怕是当年毫无主见,被‘那个人’轻易忽悠的自己,都未曾有这么火热的情绪。

    是使用了奇特的法术吗?但只要自己深呼吸,情绪就会消退,以法术之神奇不该如此轻易被消除。何况诺艾尔一点反应都没有,虽说那孩子心性更坚韧,但也侧面证实了不是陈昊的问题。正调用自己不算精明的小脑袋找原因,红发的冒险者忽略了对周围的感知,以至于被人拍肩膀时情不自禁尖叫了一声。

    “噫呀!!!”

    没想到同性间的普通接触会导致如此大反应,莫妮卡同样吓得不轻,面色苍白退了两步。“欸!?”连魔杖都掏了出来,察觉到宾客们全都将视线投过来,银臂小姐赶忙又将之塞进袖口。“没,没---”

    “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孩子睡着了受惊而已。”早就停止抱怨翻看笔记,陈昊见状抬高嗓音淡淡说道。替莫妮卡打掩护的少年用冰冷的视线让宾客们纷纷扭头,这才有些自嘲地朝身边人耸耸肩。

    “瞧,起码现在我说话他们会听了~~”

    本以为倾诉对象是自己,安妮定睛一看却发现,少年目光其实落在另一侧隔了几个身位的萝莉身上。正努力把已经发出鼾声的芙蕾德莉卡推开,试图避免被压住的女性傀儡闻言没好气瞪了一眼,用手指了指依旧在呼呼大睡的棕发少女。

    不知是古怪情绪的影响,还是作为女性的直觉,安妮可以察觉到陈昊与傀儡有种无言的默契。以至于平日里虽不说话,少有的几句更是讥讽嘲笑为主,但他们仍可第一时间明白对方的想法并付诸行动。

    可恶,要是我也能有这种默契,何至于被那个连胸都没有...不对,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骤然间清醒过来,少女赶紧抄起旁边的杯子灌了几口冰水,心情这才有所舒缓。见陈昊正板着脸似乎在交代什么,而莫妮卡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感觉插不进话的少女仔细回忆了近两天的行程,最后满脸狐疑挠着头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因为格林先生昨晚传授的调息法吗?”

    “欸,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

    当陈昊与两位美少女共处一室、却满脑子想着符文附魔时,距其数百米之外范绍尔的休息区中,卡多克同样有一对佳人相伴。

    但黑发青年的心情可比陈昊要糟得多,而他选择的减压方式,也极其简单粗暴。

    手指收缩抓紧银灰色的短发,卡多克嚷嚷着‘家乡の语’胳膊用力,胳膊使劲将目标迎向沙发。被固定于地面后者那棱角分明的扶手,很快与青年手里的脑袋来了次亲密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以头骨硬扛镶嵌了金属的木质家具,前者纵使能赢也是个惨胜,但青年显然不在乎被自己摆布之人的安危,或者说他很乐见对方的痛楚与苦难。注意到扶手边缘被磕出一个凹陷,他还刻意换了个角度,好让下一次撞击的威力不会减小。

    碰碰的撞击声有节奏响起,让房内的寂静不时被打破。除开施暴者与受害者,其他人皆屏住呼吸低着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暴躁的人一旦生气,是会打死人的,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伴随又一次磕碰,不堪重负的把手终于脱落,掉在铺着羊绒毯的地面。手臂酸痛的青年转着胳膊,心中的焦躁不安也如地上蔓延的鲜红液体离开了身体。掏出手帕擦拭着指尖残留的血迹,他冷冷地朝地上那具不再动弹的身躯努了努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厌恶。

    “处理掉,然后滚回你们来的地方,午夜之前把他们的答复告诉我。”

    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全都是下人装束的男女们低头致意,很快留下四人处理现场,其余人以最快速度离开了休息区。

    显然不是第一次干此类活,仅仅五分钟现场就宛若无事发生,只有沙发旁缺失的扶手证明着此地曾经的罪恶。嗅着空气中夹杂血腥味的香水,卡多克随便瞥了两眼还在比试的台上,很快没了兴趣。

    银须的行动果断且无情,却恰好符合矮人‘有恩必报、有仇必还’的习俗,所以平民并未有什么恶感;

    “难道是因为格林先生昨晚传授的调息法吗?”

    “欸,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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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陈昊与两位美少女共处一室、却满脑子想着符文附魔时,距其数百米之外范绍尔的休息区中,卡多克同样有一对佳人相伴。

    但黑发青年的心情可比陈昊要糟得多,而他选择的减压方式,也极其简单粗暴。

    手指收缩抓紧银灰色的短发,卡多克嚷嚷着‘家乡の语’胳膊用力,胳膊使劲将目标迎向沙发。被固定于地面后者那棱角分明的扶手,很快与青年手里的脑袋来了次亲密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以头骨硬扛镶嵌了金属的木质家具,前者纵使能赢也是个惨胜,但青年显然不在乎被自己摆布之人的安危,或者说他很乐见对方的痛楚与苦难。注意到扶手边缘被磕出一个凹陷,他还刻意换了个角度,好让下一次撞击的威力不会减小。

    碰碰的撞击声有节奏响起,让房内的寂静不时被打破。除开施暴者与受害者,其他人皆屏住呼吸低着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暴躁的人一旦生气,是会打死人的,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伴随又一次磕碰,不堪重负的把手终于脱落,掉在铺着羊绒毯的地面。手臂酸痛的青年转着胳膊,心中的焦躁不安也如地上蔓延的鲜红液体离开了身体。掏出手帕擦拭着指尖残留的血迹,他冷冷地朝地上那具不再动弹的身躯努了努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厌恶。

    “处理掉,然后滚回你们来的地方,午夜之前把他们的答复告诉我。”

    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全都是下人装束的男女们低头致意,很快留下四人处理现场,其余人以最快速度离开了休息区。

    显然不是第一次干此类活,仅仅五分钟现场就宛若无事发生,只有沙发旁缺失的扶手证明着此地曾经的罪恶。嗅着空气中夹杂血腥味的香水,卡多克随便瞥了两眼还在比试的台上,很快没了兴趣。

    银须的行动果断且无情,却恰好符合矮人‘有恩必报、有仇必还’的习俗,所以平民并未有什么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