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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识

    茶白闻言不以为意:“若每件事都要精打细算计较回报,才去做有益他人的事,那和无感情的机器有何区别。”

    红菊道:“汝似乎意有所指。”

    茶白摸了摸红菊的头,笑道:“红菊,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相信你和它们不一样,不会冷眼凉薄的,对吧。”

    红菊双手抱胸,不吃戴高帽这套:“吾只关心任务完成,其余汝自己决定,吾不插手。”

    茶白弯腰抱起红菊蹭脸:“不要这么说嘛,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啊。”

    红菊措不及防腾空,脸颊偶然和人亲密距离接触,一时愣住:“汝……”

    “放肆。”红菊反应过来挣脱茶白的怀抱,整理衣襟,道:“男女大防,汝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由于茶白这几天的表现良好,并无花痴行为,红菊一时放松,忘了防备,结果被抱了个正着。

    红菊十分不爽地看向罪魁祸首茶白:还是大意了,女人,哪怕不像女人,果然还是很危险!

    茶白眨眨眼拢拳真诚地看着红菊:“不要这么无情的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啊,红菊。”

    红菊扭头,耳尖泛红,思索了一会儿淡淡道:“只要不影响主线任务,我会考虑你的要求。”

    茶白高兴道:“谢谢你,红菊。”

    红菊莫名其妙:“不过是一个不确定的承诺罢了,汝至于这么开心吗?”

    茶白道:“君子一诺,五岳为轻。不确定就代表可能性,其余尽人事听天命。”

    知道阙离南没死,茶白心情大好,伸了个懒腰,花香萦鼻,不由想象着飞上蓝天白云,是何种畅快的感觉。

    “能飞起来就好了,景色一定更好看。”茶白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喃喃道。

    红菊已经习惯茶白突来的天马行空之语,道:“这个墓要如何处理?”

    “人还活着,想必是座衣冠冢。需要什么处理,阙离南也是用,阙茶白也是用,都是师徒,不会介意的,就当阙茶白为自己所立的吧。”茶白睁开眼睛道:“徒承师业,算是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末路,未雨绸缪。”

    红菊道:“好,那便留着吧。”

    “接下来汝要去哪?”据他了解,茶白虽不甚跳脱,但也不会就此回王府宅着。

    只见茶白左手托着右手肘部,右前臂抵着下颌思索道:“如果是我以前和朋友外出旅游,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的话,肯定得尝尝此地的各类特色食物,才算不辜负此行。”

    红菊道:“这点,吾劝汝就别想了。”

    “为什么呢?”茶白不解:“我已经完全融合了这副躯体,而且我们有银子。”

    茶白自袖口拿出装银两的锦囊,鼓鼓囊囊,份量十足,账房先生、不,墨凋还真是大方。

    红菊道:“的确,但这只是稳定了汝占据了这副躯体的主动权,不至于被别的魂魄夺舍。然而汝的饮食喜好,尚未完全更新。”

    “原主阙茶白自跟随阙离南身边再到墨凋王府,无一不是上佳食物,倘若汝坚持特色食物,水土不服,受苦的是汝自身。”

    “比如跑肚吗?”茶白兴奋程度略减,无奈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肠胃也不能避免啊。”

    “既然如此,衣食住行。”茶白不想太早回王府,虽然王府安逸,但是给她一种被禁锢的感受,“食物方面等人为稳定肠胃再说,住,现下不用考虑,行,多走走路,运动运动,吃饭也能有个好胃口。”

    “只剩下一个衣了。”茶白道,“王府为我定制的衣裳多以华贵鲜艳为主,我身上这件,还是千挑万选,选出的算是比较素的一件,出门仍是显眼。”

    “红菊,我们去买衣服吧。”茶白决定了,拿出一个银元宝放在手里掂了掂,看了会,似在犹豫。

    “怎么了?”红菊看茶白对着银子发呆问道。

    “方才买祭品急着来这里,没仔细注意银子,那可是我第一次花钱呢?”茶白感叹道:“我也算是半个古人了吧。”

    红菊点头道:“若汝不吐现代的词汇,汝这身行头,八成似古人了。”

    “能得红菊你真心夸赞,真是不容易。”

    茶白想了想,把银两放回锦囊,还是不用牙齿咬了,先不说王府出品怎能有假,再说银子流通过了多少道手,万一有人不讲卫生摸过的多恶心啊……

    “走吧。”红菊漂浮飞行在前头领路,茶白一身粉红罗衣跟在后面,衣袂飘飘,美人入景,正是——

    花海扶风晴,青柳罗衣仙。

    红菊有时候也是会一步一步走路的,但是茶白一次和他并行时,红菊小小的个头,短手短腿,不一会儿就落到很后面了。

    茶白还很耐心地等他走过来,一脸慈爱,红菊抿嘴一声不吭地走近。

    自那以后,红菊坚决不用脚走路了,改用悬浮飞行。

    集市中,茶白左顾右盼。各类吃的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或大人独自逛集,或携带小孩,或仆人跟随,不时有一队巡逻士兵迈着沉稳步伐走过。

    茶白还看到一些丫鬟跟着两个轿夫抬着顶小轿子路过闹市。有卖字画的,替写书信的,算卦的……

    “这里还真挺热闹。”茶白心语对话道。

    “嗯。”红菊似习以为常,淡淡道:“前面再拐个弯再过一条街就到了,那家的衣服不错,还可定制。吾看汝似乎不太喜欢女装。”

    “观察敏锐。”茶白赞道:“短裙,七分裙我穿过,但是长裙对走的不是金莲步确实不太方便。”

    “红菊,怎么感觉你对这很熟悉。”茶白收回好奇的目光,专心看着前面。

    “吾为穿越做的万全准备,岂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汝可比的。”红菊不屑道。

    “……”这点茶白还真没办法反驳。

    你可以不努力,但是用歪理去反驳努力的人,茶白自认不是这么没有下限的人,所以……就当自己找骂吧。

    墨王朝还是比较开放的朝代,虽然有轿子小姐,但入眼亦不乏结伴携带家丁护院的姑娘,还有平民卖花的小女孩。

    茶白用买祭品找的剩下的碎银买了一篮子桃花。

    “……”红菊顿了顿道,“汝买桃花干什么?”

    “照顾小姑娘的生意啊。”茶白尴尬笑道,“小姑娘太实诚了,没有钱找我,就把桃花和整个花篮都送给我了。”

    “既然如此,汝就好好拿着吧,说不定能走桃花运呢。”红菊道。

    “是吗。”茶白不以为然,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不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什么浪漫唯美……实在很难自欺欺人。

    阙茶白一身粉罗衣,虽然未施脂粉,但是底子摆在那,又拿着桃花不免有些惹眼,竟有几个俊朗气质不错的男子过来搭话。

    红菊本来还担心茶白反应不过来,但看见茶白有礼不失尴尬的微笑,平白婉拒不失面子的话语,知道自己过虑了。

    红菊不觉得有人追求茶白有什么不对,对于现代茶白而言,男未婚女未嫁,表白好感的人是很正常的,有竞争者说明他人有和自己一样的眼光。

    茶白会婉拒也是意料之中,对于阙茶白而言,她现在是有夫之妇,会答应于理不合,要浸猪笼的……

    茶白三言两语和最后一个搭话的男子结束对话后,红菊开口道:“汝,不差。”

    茶白笑了笑:“别忘了,我曾经可是一位有孩子的母亲了,这点撩妹段位,不过尔尔。”

    “古代人,倒是纯情。言辞虽然是表达好感,却说的含蓄,别有风味。”

    红菊摇了摇头,未说话。

    茶白反戏谑道:“红菊要是成年男子的话,追求者一定会从京城排队到城门口的。”

    红菊闻言嘴角一抖:“赞谬。”

    茶白根据指引,拐角处,与一气场凌厉者,身着暗紫衣袍男子擦肩而过,高挑的眉峰,眼尾上翘,眼睛深邃,二人刹那对视,各自平淡移开视线,双方脚步未停,形同陌路,南辕北辙。

    两位当事人不觉有异,此刻红菊在茶白旁边皱眉,那暗紫衣袍男子身后的青衣侍女也是纳闷:王爷对阙茶白感情平淡视若无物她能理解,但是阙茶白那一眼,云淡风轻。

    短短三天就放下对王爷的执念了么?还是阙离南之死让她灰心失望了。

    的确,当初王上下旨杀阙离南时,若王爷全力作保尚可留命,可惜王爷是冷眼,任其发展。

    王府三年,王爷对其漠不关心,恍若此人不存在。也就是在她找洛凤卿麻烦时,才被关注斥责。

    但是在阙茶白身上,她未看出怨恨愤懑之情。宋泛霞暗叹一声:阙茶白,也是个重情的女子。

    看着面前背对着身材挺拔的男子,脚步沉稳没有一丝凝滞,宋泛霞不再多想,默默跟上。

    红菊这边则观察茶白神色道:“刚刚那个人,汝的想法如何?”

    茶白抱着花道:“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就是一个长相好看的人擦肩而过罢了。话说这里的人长的都不错啊,脸上没有坑坑洼洼的,女子除了香气微重,脸上脂粉看起来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厚,都是淡妆,赏心悦目。”

    “……”红菊道:“刚刚那个男子是墨凋,汝知道吗?”

    “墨凋。”茶白没反应过来:“是谁?”

    “……”红菊上眼睑微垂看着她。

    她怎么又被鄙视了。。等等,墨凋、墨凋……

    “啊。”茶白想起来了,“墨凋不就是那个王爷吗?刚刚就是他啊。”

    “世界真小。”茶白感叹道。

    红菊叹气:“汝能不能把任务放在心上,连自己夫君叫什么都记不住……”

    茶白汗颜解释:“红菊啊,你要理解,我才来三天,又没见过墨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已。”

    “……”红菊扭头表示不相信。

    得换个话题。

    茶白道:“红菊,你刚刚是问我对墨凋的感觉。”

    “嗯。”红菊道。

    茶白仔细想了想道:“第一眼,这个人长得俊朗,气势凌厉,眼尾上翘,薄唇,不笑的时候看着高冷。”

    “但是要说他是冰美人的话,尚差的远。感觉这种高冷不是天生的,只是对不认同的陌生人带的常用面具罢了。”

    红菊是真的惊讶了:“不过刚刚一眼,你就能看出这么多讯息。”

    茶白骄傲笑道:“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女人是一样的,先看外貌、身材,然后看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带主观的眼睛去认识别人,会发现人,真的很有趣。”

    “当然,只要求人长的漂亮不看品质的,当我前面的话没说。精神贫乏之人,再美好深刻的形容词也感染不了他们肉眼所观的外表主观感受。”

    红菊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茶白道:“汝,很特别。”

    茶白拿着花篮手有点酸,神思分散,没注意红菊的神情,只以为平常说话,随口回道:“赞谬了。”

    红菊也不在意,看了看桃花道:“桃花汝拿着也没用,丢了吧。”

    茶白一听,当即拒绝:“不要。这可是花钱买的,要有意义一点,比如送人什么的。”

    红菊道:“建议不要送给异性。”

    “懂。”茶白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到了。”红菊道。

    一间成衣阁映入眼帘,墨笔狂放,字迹龙飞凤舞,给人一种精气神的感观。

    门口两幅对联,和匾额字迹截然不同的风格,当是不同的人书写而成。

    一书:先针而后缕,可以成帷。

    一书:先缕而后针,不可以成衣。

    “这个对联不工整啊。文字含义倒是有趣,这家店的老板有点意思。”茶白在成衣阁门口观看道。

    “不过这字句,好像在哪里见过……淮南子…”

    红菊接道:“《淮南子·说山训》。”

    “嗯,好像是这个。”茶白道:“那这家店老板是什么来历?”

    “本地居民。”红菊道:“空宙变化交替,部分文化重叠,实属常事。”

    “这样啊,那我是多虑了。我们进去吧。”茶白不愿太过追究,当下抱着花篮迈步进入店铺。

    红菊随后看着茶白背影不由笑了:“汝,看的书倒是不少。竟能记起这个。”

    茶白进入成衣阁中,绸缎丝绢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布匹衣饰不一而足。店中宽敞明亮,一个掌柜的和一个丫鬟模样的侍者在招待客人。

    一华丽装扮的贵妇人带着四个丫鬟正说着话,她身后其中两个丫鬟捧着布类质料,另外两个丫鬟则托盘盛着衣服。

    掌柜的是一名中年女性,面容和善,面带微笑,对着贵妇人点点头:“凌夫人,您放心,三天后,您定制的衣服会如约送到府上。”

    贵妇人面容淡然,凌人气质自生,闻言冷淡点头:“那就好。”

    说完贵妇人便带着四个丫鬟坐轿子离开了,掌柜的微笑看着茶白道:“这位姑娘,要看点什么?”

    茶白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尴尬笑道:“我先看看。”

    掌柜的点头:“可以。如有需要,请再找我。”

    红菊察觉了茶白道意图,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掌柜的说凌夫人,是不是有个尚书姓凌,普通人家的打扮哪会这么招摇,而且周身气场也带有久居高位的高傲。”茶白心语对话道。

    “那个女人,的确是尚书夫人,巧的是夫妻二人都姓凌,却并非本家,凌尚书惧内在墨王朝远近闻名。”红菊道,“汝能记住他,倒是令吾好奇。”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寻常,这个凌夫人能让凌尚书至今为止未有妾室,且不敢有怨言,想来手段非常。”茶白道。

    之所以不说凌尚书与凌夫人伉俪情深,是因为凌尚书曾有纳妾的想法,甚至王上透露欲下旨按功赏其几名姬妾意思,那凌尚书当时未拒绝,回府第二天跪地求着王上手下留情。

    其次也不乏为下官者讨好谄媚,送些良家美丽女子,皆被一一送回。听说那几日凌尚书请了大夫,似乎腿脚不便……

    “这和汝想离开成衣阁有什么关系。”红菊依旧不解。

    “很简单。如果掌柜的连尚书夫人都认得,这里又是京城附近,身为墨凋王妃的阙茶白不会被认出来吗?”茶白道:“但是看掌柜的反应,不像认识我。”

    “她认不认识汝,有什么相关。”红菊道。

    “十天后我们要逃离这里,当然是越少人认识我越好。衣服之类,人生活常备,很容易被发觉我们来过,万一墨凋狂性大发,把接触我的人都关进大牢,他们岂不是无妄之灾。”茶白分析道。

    “汝……是不是善心发过头了。”红菊叹气。

    茶白道:“你经历的多,我却是生活在和平年代,虽说不上绝对平等,但瞻前顾后是我家的家训。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红菊上眼睑微垂:“汝怨恨掌柜的…”

    茶白无奈道:“你还真是有闲情,有时间挑我用词不妥。如此说来,我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