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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出游

    红菊笑道:“单纯啊。”

    茶白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红菊道:“怎么说。”

    茶白淡笑道:“我的父亲,是个毒舌。他说,如果别人说你单纯,这是表面委婉的意思,实际含义,次委婉一些,就是老实,直白难听的就是,愚蠢。”

    红菊瞪大眼睛:“有理。不过吾这次,是真的在夸奖汝。”

    茶白手指抵着下颌,思考这句话的诚意。

    “暂且信你一回。”

    红菊负手于腰后,浮空飞行,“走吧。”

    茶白道:“就这样走,宋泛霞不得拦住我吗?”

    红菊停在门外道:“方才不是还气势十足地自称本王妃,干脆使用该权利大大方方离开。”

    茶白摇头道:“不行。我们正大光明出府,回头墨凋回来,宋泛霞一定要向他汇报的。我们偷偷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我叫无伤帮忙做什么,白费心思吗。”

    红菊上眼睑微垂:“汝只是不想见墨凋吧。”

    茶白点头:“我对他,无话可说,面子上彼此过得去就行了。”

    红菊沉默了会儿道:“吾将绝妙轻功共享给汝。”

    宋泛霞看着阙茶白送陈太医离开王府,而后回了房间。

    阙茶白的变化她看在眼里,由沉闷孤寂变得明朗宽容,以前的忧郁柔质,现在的气度不凡。

    而之前斥退自己所说求子之方,宋泛霞一时不知心绪如何。

    王爷不想听的醉酒那夜,阙茶白去过他的房间,她以为阙茶白得逞了。后来在帮助阙茶白穿衣时,那点鲜明的守宫砂却是最好的反驳。

    如此改变的阙茶白,王爷可会入眼,入心…

    突然,一身黑衣蒙面头戴同色斗笠之人闪现,挡在出神的宋泛霞面前。

    宋泛霞反应慢一步,回神皱眉道:“无伤,你吓到我了。”

    无伤不言不语,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你……”

    墨凋不在,那么能促使无伤行动的便只有——

    阙茶白。

    聪明如宋泛霞,一想即通,挥开无伤的阻挡,立时朝阙茶白的住房方向运使轻功而去。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无伤闪避躲开宋泛霞的挥势,没有再拦阻宋泛霞离开,抬眼所望,茶白已轻巧在房顶瓦砾和高墙穿梭。

    似察觉到无伤带有杀意的寒气视线,茶白顿住脚步微笑朝他挥了挥手,无声说了两个字,而后敏捷地飞檐走壁离开了王府。

    那两个字的唇语是“多谢”,无伤杀意冷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原来的阙茶白是不会武功的,他心知肚明。现在的阙茶白变化不少,轻功卓绝,他无所谓。

    他只是希望,这样一个人,能够活着,会哭笑,会生气会高兴就够了,即便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没有那么多人想去探究为什么,就像明知不对却护短的人们,真相如何,重要吗,不过徒增伤感、不平。

    宋泛霞赶到阙茶白卧房,在门外扣门试探,无人回应,于是推门而入,内室空无一人。

    宋泛霞询问其他侍女,侍女回禀,“王妃让奴婢们退下,半个时辰不必来伺候,奴婢别的亦不知晓。”

    “可恶,我中计了!”宋泛霞以拳击掌,泄气道。

    两个侍女侍立低眉垂眼,她们只是下人,王爷说好好照顾王妃,她们便执行。王妃让她们离开,即是墨凋间接命令,一如现在等待宋泛霞的指令。

    宋泛霞看了她们一眼,自也清楚不干她们的事,扬手道:“无事,你们退下吧。”

    “是。”

    无伤在原地,等待反应过来自己中计的宋泛霞。

    宋泛霞来到无伤面前,知道无伤未离开并不是看自己笑话,而是阙茶白有话要他传达给自己。

    宋泛霞咬牙道:“无伤!”

    无伤声音沙哑:“王妃说,午饭晚饭不必为她准备,今天会比较晚回来,让你不必担心。”

    话刚落,宋泛霞只觉眼前黑影涣散,原来是无伤传完话便离开了。

    “唉。”宋泛霞叹气:“既然王妃保证了会回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高泉山。

    “红菊,你等等我。”茶白一路运使轻功来到此地,疲累道。

    红菊腰不疼,气不喘,一副轻松样子,“这才哪跟哪,汝现在就累了,等会爬不了山的。”

    茶白胸口起伏,背靠一块大石头坐下,摆手道:“不行,我要歇会。我是来玩的,不是来找虐的,我要修养精神,酝酿一下爬山的乐趣再走。”

    红菊:“……”

    茶白不走,他走有什么用,飞过来坐在茶白旁边,早晨的阳光微暖。

    嗯。休息,( ̄∀ ̄)酝酿睡意。

    京都中,人群聚集,牡丹花铺满了街道,许多姑娘头戴牡丹花簪应景。或赛花吟诗,或宴饮作赋,欢歌乐舞,层出不穷,热闹非凡。

    墨凋与洛凤卿、孤决三人,在人群中更是显眼,洛月紧跟在洛凤卿身边。

    一些大胆的姑娘更是将手中的牡丹花,赠予孤决。孤决淡笑婉拒,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被拒女子也不觉得失了面子,气氛良好。

    墨凋则一路散发冷气,令人望而却步,如果有男子欲送花给洛凤卿,其凌厉眼神一扫,立马枯萎一大片。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洛凤卿和洛月双双失笑。绝世佳人,嫣然一笑,牡丹失色,惊艳众生。

    众人呆愣中,几人快速离开,都没有被他人当作稀有事物围观的习惯。

    墨凋寻了一处高雅酒楼,靠楼梯护栏的地方摆桌,洛凤卿和孤决落座。

    洛凤卿道:“洛月,此处没有外人,无须诸多礼节,你也坐下吧。”

    “谢谢小姐。”

    孤决无所谓,墨凋不甚在意,洛月看了看,羞涩地在墨凋对座坐下。

    小二及时地送来酒菜糕点,四人倒也不尴尬,洛凤卿食量略小,吃了几块糕点,远不及王府做的用心精致。

    孤决和墨凋时而对话,时而碰杯饮酒,洛月等洛凤卿动筷,方吃了一些东西。

    是不是很奇怪这两个男人,说情敌更合适吧,如此友好,还能共桌饮酒。

    男人倾向尊崇力量,如果对方有才有能为,是否敞开胸怀欣赏对方与各自的立场无关。

    洛凤卿看了看四周,或独酌,或对饮,或行酒令,或和歌。

    大厅中间的台子上,说书人语罢,又有名伶弹唱,声音侬软多情,她有些昏昏欲睡。

    洛凤卿懒懒地心语对话道:“洛燚。”

    洛燚从空间出来,“什么事?”

    “好无聊啊。”

    洛燚眼中资料闪烁,“公孙云紫出发去风夜皇朝了。”

    洛凤卿听到风夜皇朝,来了兴致,“他去那做什么?”

    “以他爱花之性,我本以为他会出现在牡丹花会。”

    洛燚沉默。

    因为上次洛凤卿在听玉院之事,剧情走向已经开始偏离轨道了。

    “公孙云紫是去风夜皇朝拓展生意。”

    洛凤卿惊奇道:“我本以为,这种剧情是围绕女主谈情说爱,与众多美男子有才能的人,交锋赏识,最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选择了男主。”

    “没想到,还是有人会去做正事。”

    洛燚不能告知详情,只能附和:“是。”

    没有善行者,这个世界的发展确如洛凤卿所言。

    现如今,只怕系统之神,规则与主人早已开始布局对弈,就看能否追寻大善的蛛丝马迹……

    几人再呆了会,便离开了高雅酒楼。

    高泉山。山脚下,大石头边,茶白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回答红菊的疑问。

    “汝是何时知会无伤帮忙的?”

    茶白道:“在你不在的时候,你好像最近有点忙,总是突然就离开了。”

    “昨日晚膳前,我去了无伤说谎的常呆的地方。”

    红菊看她一眼。

    茶白了然:“虽然不是实话,但从侧面证明了无伤确实在清溪垂柳附近,否则怎会如此巧遇。”

    不用茶白详说,红菊也知道那时的情景,茶白说什么,无伤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不问缘由。

    红菊道:“汝现在很信任无伤。”

    茶白点头:“当然。你不是也说他是我的保护伞,经过这些天相处,我也觉得这个人靠得住。”

    红菊闷闷道:“嗯。”

    茶白站起身,伸个懒腰,底气十足道:“红菊,我们出发吧!”

    红菊浮空飞起往前,却被茶白伸手一把抓住后领,拎起来放在地面上。

    “干什么?”红菊不解道。

    “要诚心诚意。”茶白一脸理所当然,“所以,红菊你自然也要甩着小胳膊迈开小腿,跟我一起脚踏实地,爬山。”

    红菊:“……”

    规则,这个宿主薄待系统之神!

    规则:……谁管你

    高泉山,山体挺拔陡峭,多处奇峰,浑然天成,峰顶接云,山腰树木葱茏。

    二人步行许久,视野开阔,茶白与红菊驻足看去,群山起伏,苍苍莽莽,云霞四披,周野屏开,黄渭曲流,甚是可观。

    茶白看着和自己一般走了这许久,丝毫不见疲劳的红菊道:“你不累吗?”

    红菊道:“不累。”

    茶白恍然:“我想起来了,你是系统,可是我累了。”

    红菊上眼睑微垂道:“要来爬山的是汝,喊累的亦是汝,女子善变,不无道理。”

    茶白不为所动:“不管你怎么说,我走不动了,我要歇会。”

    红菊理智分析道:“将至日中,汝再不加把劲,登上山顶,午饭就没下落了。”

    茶白双手扶膝弯腰,半蹲着喘气,精神蔫蔫的。

    “身体缺乏锻炼,我真的走不动了。这山比想象中要高。”

    红菊摇头不语。

    茶白不见回应,低垂视线出现一个明显是成年人的裙摆和履鞋。

    茶白:“……”

    红菊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男子身材修长,穿着赤玄上衣赤纁下裳,一对剑眉下丹凤眼眸,冷漠寒霜,薄唇微抿,风姿绰约,容颜倾世。

    茶白警惕直起身,一下子忘记了疲劳,视线余光扫过四周,确定红菊没在,暗自腹诽:红菊这个家伙,真是太不可靠了。

    茶白的右手不动声色背负在身后,云门现,白色瓷瓶落入掌心。指掌用力握紧瓷瓶,大拇指准备随时挑开布塞,不过,这个人身上的衣服样式、颜色和图案,除了大小和红菊的一模一样。

    男子伸手欲扶茶白,被茶白用左手甩开。

    茶白淡淡地看着他,防备地朝后退了一步。

    男子被拒绝,手顿住,却未收回,清冷淡漠的嗓音道:“汝不是说累得走不动道了吗?”

    汝…这个用词,茶白暗忖:面前的男子,该不会是红菊吧。

    茶白仔细看了看男子的脸,眉眼长开了,似红菊长大后的模样,气势十足,眼神未改,肉嘟嘟的嘴巴,变薄了。

    男子见茶白没有把手递过来的意思,只好收回手,思索一会儿道:“吾是,红菊。”

    茶白闻言点头,背后的手依旧紧握白色瓷瓶,神情却没有那么紧绷了。

    一时气氛尴尬。

    红菊今天本就兴致不高,颀长身姿,迎风而立,不打算开口打破沉默。

    茶白只好干巴巴地道:“这就是你上次说的变身吗?”

    “嗯。”红菊道:“时限,半个时辰。”

    茶白将手中白色瓷瓶完好放入云地,转身奇怪地问道:“红菊,你为什么想到变身?”

    红菊道:“汝需要尽快到达山顶。”

    茶白看了看才到一半的距离,红菊是系统不需要吃东西,她需要,但是这次是真的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红菊背对着左右为难的茶白半蹲下身子,“上来,吾背你。”

    茶白:“……”

    越往上山势越陡,山道上一个气态不凡的男子背着一位粉衣罗裙的姑娘,步态轻松。

    茶白伏在红菊的背上,双手环绕着红菊的脖领,听着他轻盈地脚踏石地之声,看着红菊的侧颜发呆。

    红菊稳稳背着茶白,眼睛直视前方,面无表情,不言一语,只是加快速度前行。

    山间清风浮动,吹乱了发丝,惊醒了陷入思绪的茶白。

    她方才在想,会不会有一个人在前方等待着她,与她相伴,虚度时日,行遍天涯,吃遍各地美食,看遍风景,最后寻一处安身之地。

    等她和他都老了,是否能是当初的那个人,一直坚持陪伴到最后,互为依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了解茶白如红菊怎会不知,茶白并非空白于自己的容颜,现代第一眼,茶白看到自己,眼神欣赏却也只是欣赏,并无出神,亦无其他。

    现下这个跳脱的女子大概是思绪飘飞,在无意识地看着自己的脸。

    突然,茶白回神开口道:“红菊,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原本气氛安静美好,茶白应该悠闲享受有人代步而行,但她知道,这是唯一一次试探红菊秘密的时机。

    山道变得狭窄,一边是山,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红菊背着茶白,以睥睨的姿态踏行。

    茶白选择这个地方,红菊便做足了功课,地形山势,了若指掌,并无畏惧。

    “于吾而言,今天着实不是什么好日子。”红菊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冷漠回答后,再未多言。

    茶白微微一笑,亦没有再问。

    她现在还不是很适应红菊现在的成人模样,就像明知第一眼就认出了长大的红菊,却无法让心认同,面前的男子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小小的红菊。

    “汝是否觉得吾太任性了?”红菊沉默了一会儿道。

    茶白道:“是。”

    红菊顿住脚步:“……”

    红菊侧脸看过来,眼中若寒霜凝结,茶白与之对视,一冷漠,一澄明。

    首次,红菊目光对视战,败下阵来,移开视线,淡淡道:“汝可知,汝当下的处境之危险。”

    茶白暗道可惜,差点就能看进红菊的眼中世界。知道红菊此言何意,伸手把红菊脸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拂至耳后。

    红菊静静看着幽深的悬崖。

    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茶白不以为然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不是说只有一个小时的变身限制吗,等会就要吃饭了,我们还要去看瀑布和绿泉池呢。”

    红菊道:“汝倒是时刻记挂着吃。”

    “那是。”

    一场无形交锋消弭于简短对话中。

    “向前出发。”茶白一手伸出,向前指道。

    红菊丝毫不觉得方才威胁之言的尴尬,淡定地随着茶白所指渐渐踏离了这狭窄之地。

    如红菊所料不差,他们到达有人烟地方的时候,正赶上饭点。

    居住在山里的居民,依山傍水,就地取材,烧水架锅,友善地邀请了茶白和红菊用餐。

    茶白担心地看了一眼红菊,他不能由内部饮入水分之物,可是单自己一个人吃他不吃,太显眼了。

    怎么办?

    谁知红菊自然而然接过山民给的山泉,然后道谢,分了一半给茶白,自己的那份则一饮而尽。

    茶白傻眼:“……”

    这什么情况…

    红菊靠近茶白小声道:“尚有一盏茶的功夫,吾即将变回系统,汝尽快解决午膳。”

    时间紧迫,茶白也不好再拖延,等会再问什么原因好了。

    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茶白谢绝了野味,接受了山民的一些只有盐巴煮熟的野菜和薄粥,和不知名的野果,以及清凉的山泉水。

    红菊却是食量极小,饮了些山泉便自称饱了,全程看着茶白极快地解决了食物,她留予山民一些碎银当作报酬,二人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