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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恐惧

    第二天一大早,李澈趁着艾雪乔还没醒,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偷偷摸摸’的来到了云澄的病房。

    “那个谁,起床……”和往常一样不假思索的推开房门,中气十足的叫声却在看到病房里的人后戛然而止——云轩,他也在!!而且,他正略带惊讶的看着自己……

    云轩的模样,早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而自己虽然是他所生,于他而言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所谓讽刺,不过如此!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面前这个他应该称作父亲的人见面的场景,激烈的,愤怒的,不屑的,悲伤的。他也许会揪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对自己和母亲不闻不问;也许会歇斯底里的控诉对他的不满和怨恨;更有甚者,他不只一次的担心过自己会对云轩挥拳相向……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在云澄的病房里,如此平静的于他对视……李澈悲哀的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澈,这是我爸!”云澄早已经醒来了,此时刚被云轩扶着坐了起来,见李澈呆若木鸡的,也只当他是因为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当下便微笑着给两人介绍:“爸,这是我跟你提过的,这几天一直很照顾我的学弟!”

    对李澈的称呼何时变得这么亲昵了?云澄记得,那还是几天前,自己犹豫着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的时候,他大喇喇的说了一句,“叫什么都行!小澈,澈,都可以!就是不准叫我李澈!”

    叫什么都行,又不准叫李澈?云澄当时很没有风度的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在他给的选项里选了澈这么个比较正常的称呼,小澈他是叫不出口的,太幼稚了,至于李澈么,他不说他也不会这么叫的!不知道为什么,云澄在给别人称呼的时候一直都有一种很别扭的坚持,就像对慕容问心一样,他就是没有办法叫出她的全名或者带着职称来叫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都不舒服。

    “澈?你的名字,倒是和云澄的很亲近!”云轩看着李澈的目光,除了慈爱和感激,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和讶异……这个孩子,是因为名字的原因吗?为什么,会让他这么的想要靠近呢?

    “你爸对你挺好的,大清早就来看你!”

    保持着进门时的姿势站了很久,李澈才找回了自己被抽空的感觉,对云澄露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走了进来。他说不出自己内心此时的感受,面对云轩毫不知情的友好态度,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无力招架!

    云澄只微微皱了下眉,便又很快舒展了,望了云轩一眼才随口应道:“是挺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笑着的,很满足的样子,刺痛了李澈的心,也灼伤了他的眼。

    “洗脸刷牙了吗?”他问完话,倏地错开目光,不让他们两父子同时存在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那样和谐的画面,只会让他痛不欲生!然而,他不到不承认,那是他长久以来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云澄,你,何其幸运!

    “还没呢!”云澄忽而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理所当然的道:“等着你来帮我!”

    自从李澈找到他病房的第二天,挤牙膏和拧毛巾这些云澄不方便做的事就都是由他来代劳的。原本这些事有专门的看护来做的,但是云澄不想假手于人——尤其那些看护还都无一例外的是女人(是男人他更不要)!刚开开始都是自己硬撑着来做,谁知道后来被李澈无意间撞见了,不由分说就抢下了他正挤着的牙膏,三两下就帮他搞定了,还把他‘训斥’了一番,说他不该什么事都逞强什么的,最后还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还在医院,这些琐事都由他来帮他!从那以后,每天起床后和睡觉前他都会来一次,只不过每一次都来得快,去得也匆忙,说是怕某个小妞见不到他的人会发飙的!

    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指望一个外人,一次心里多少是有些意外的,不过除了意外,更多的时候,和李澈这种类似兄弟之间的感情是会让他感觉到愉悦的,就好像……现在这样?

    显然是被气到了,李澈猛的转过头去看他,眼角余光却见到云轩正在轻笑着摇头,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觉得温馨,但是又有些无奈的场景。心里一震,李澈眼神极度复杂的瞪了云澄一眼,“你还真把我当你的佣人了?”

    “不是你自愿的么?”云澄笑着,还放电一样朝李澈眨了眨眼睛!

    “你个妖孽!”李澈笑骂道。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几天之内第多少次给云澄这样的评价了,总觉得他若是心情好起来,那一颦一笑间的万种风情,不要说是女人了,就连男人也有可能抵挡不住(当然,他除外)!

    真不知道慕容问心是怎么舍得放弃这么个尤物的,李澈不止一次的思索起了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想出答案!

    当然,骂过之后,他还是装成一副恨恨的样子心甘情愿的转身钻进了洗手间,帮云澄忙这忙那的!

    转身的瞬间,他没有错过云轩在听到他说出妖孽着两个字时错愕的表情,李澈心里,突然就像抹了蜜一样甜(那个,纠正一下,只是有些小得意……而已)!

    嗯,想想,说一个男人是妖孽,好像是有些变态!

    事实上,云轩心里像打饭了五味瓶一样,乱糟糟的各种滋味都有。试想一下,谁的儿子被说成妖孽会觉得开心?但是,他似乎,也不怎么生气呢……云轩看着洗手间的门,眼神变得更加迷茫了1

    云澄却是不以为然,不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近乎羞辱的词,而是因为他对李澈的包容和容忍,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都弄好了……”李澈用比平时快出很多倍的速度帮云澄弄好一切,再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云轩已经走了,当下,他的眼神就不自觉的暗了下来,语气不稳的问:“你……爸,他走了?”

    他多么希望云澄告诉他,云轩只是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就回来。直到这一刻,在面对自己的失望和落寞的时候,李澈才发现并且承认,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渴望和云轩相处,尤其是独处的!虽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好想再听他用刚才那种温暖的语气的神情和自己再说说话,哪怕,像陌生人一样寒暄两句也好……

    “不走,难道还继续留在这里被你无视?”云澄施施然走向洗手间,在越过他的时候停了下来,满脸的轻松,“刚刚接了一个紧急电话,所以没跟你打招呼就走了!”他一点都不担心李澈会为此生气,他所认识的李澈,不是这样的人。

    “没,没关系的!”李澈有些慌乱的笑了笑,身侧握着的拳头甚至在微微发抖,他略带抱歉的对他说:“还有,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要无视自己的父亲的,他只是,不懂得该怎么跟他相处,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父亲这个词,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却因为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与他,失之交臂……

    云澄拍了拍他的肩膀,了然的安慰道:“我知道,我爸他不会介意的!”

    如果说他之前心里还有些芥蒂的话,那么李澈的这句已经让云澄心里的不满全部都烟消云散,而且如果是他的朋友的话,这一点的不懂事,在父亲云轩那里,绝对会是被允许的!

    当云澄走过李澈,他的手也离开他的肩膀以后,李澈的身体轻颤了一下,拳头握得越发的紧,明明没有留指甲,手心却还是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然而对于这一切,他本人毫不自知。

    他说……我爸……他不会介意的……

    虽然是下意识的一句话,但是听在他的耳里却无疑是在宣誓主权,他是在告诉他,那是他云澄的爸爸,不是他李澈的!

    云澄那么自信云轩不会生气,绝对不是因为云轩对他李澈有多欣赏,或者是他本人有多大度。那是云澄对自己在云轩心目中的地位的绝对的自信,他相信并且肯定云轩不会生自己的气,只是因为,自己和他,是朋友而已……

    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朋友两个字也可以如此讽刺!李澈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眼神也渐渐绝望。

    他心里清楚,自己从一开始处心积虑的通过慕容问心来接近云澄,就没有把他当成朋友看待过!

    在李澈的心里,云澄从来,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啊……

    然而,等他将来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弟弟呢?

    鄙视,嫌弃,不屑,亦或者,只不想让他分走他的父爱或者是财产的唾弃!?

    李澈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一寸寸变冷,他真的很害怕云澄对露出变冷的神情,他已经尝试到了得到的滋味,他不想在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