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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佳人送剑

    北燕封狼城以西百里,虎牢关。

    整个虎牢关,用铜铁浇筑而成。铜砖黑墙。

    城墙之上,将士林立,长戈竖天地。

    颜斶带着一行人站在城楼之上,举目眺望。

    “岳将军,虎牢关能挡多少宋军?”

    名为岳桃的女将军飞眉星目,不屑一笑,“听闻你在书院就已有‘割地论天下’的美名。”

    岳桃打量着颜斶,声音挑逗,“区区攻守之道,你看不出来?”

    颜斶身边几人,表情不一。

    颜斶行了一礼,诚恳道,“颜斶学问,皆从书上来,不敢妄自揣测。还请岳大人不吝赐教!”

    时已夏季。城楼上长风阵阵。见颜斶如此卑下,岳桃取下头盔,眨了眨眼,无趣,“虎牢关机关阵法,大宗师都打不动分毫!”

    想起什么,岳桃随手指向关外山中一面石壁,“你看,那面石壁上都写了:‘只因虎牢关,天地不可合’!”

    章叙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在颜斶身边嘀咕,“颜大人,那徐先生的话你可别信!”

    颜斶当然知道章叙说的徐先生是谁,笑呵呵,“算了算了。我估计岳将军也不知道,毕竟这么多年,还没谁敢打到虎牢关来嘞!”

    说罢,颜斶不忘瞥了眼岳桃神色。

    岳桃果然有些郝颜,不再言语,坐在城墙上看着脚下国土发愣。

    颜斶见这个岳将军这般“随性”,不禁大开眼界,心里嘀咕,“还能这么做将军?”

    当初颜斶邀请几位城主登虎牢关,今日却只有章叙将军来了。其他几个城主都推诿有事,想必不愿与他颜斶有过多交际。

    贺传有公务在身。颜斶身边,就只跟着一个贴身护卫何守。

    颜斶看了半天虎牢关周围地势,有些头疼,看向岳桃笑道,“听闻将军是安宁府岳家人?”

    女将军睨眼,“颜大人看上本将军了?”

    颜斶闻言,头皮发麻,赶紧摆手,又觉得无礼,只好干笑道,“边境清寒,难得将军还开玩笑。”

    岳桃瘪嘴,跳下城墙,自顾自下了城楼,“颜大人,章大人,你们慢慢看啊,我要午休了。”

    章叙闷哼一声,长吐一口气,要不是颜大人邀请,他来这虎牢关作甚!

    颜斶赶紧道,“岳将军不再聊聊?!”

    岳桃窈窕而下,随口道,“我堂堂将军,只愿守关杀敌,哪有那么多废话!”

    颜斶无语,这岳将军,当真是太随性了!

    章叙见颜斶一脸尴尬,嘿嘿直笑,插了一句,“颜大人,岳将军脾气如何?”

    “……”

    何守立在颜斶身边,盯着岳桃远去,满脸涨得通红。

    颜斶看见,疑惑道,“怎么了,小何?”

    何守低头,“大人,岳桃将军面前,我不敢替你说话。”

    颜斶愣了愣,随即一笑,“那怎么敢在章将军面前替我说话?是觉得章将军比岳将军好欺负?”

    章叙闻言,瞪大眼,眼神险些要把颜斶给吃了!

    “啊!”,何守闻言,赶紧摇头摆手,慌张道,“没有没有!”

    章叙故意沉声,“当真没有?!”

    何守吓得流汗。

    颜斶哈哈大笑,故意揶揄,“欺软怕硬是何守?”

    何守自知说错,憋得半天说不出话。

    ……

    南周朱仙城郊外,龙鳞镇。

    一个年轻人背着书箱走在路上。路两旁,夏风荡漾竹叶飞。

    一路上,年轻人双手负后,悠哉悠哉。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瞬间,年轻人便没了踪影。只有一个书箱,落在路上。

    还没反应过来,年轻人就已经在一条船上,双手被捆。

    一个蒙面男子将年轻人押进船舱。

    船不大,简陋得紧。船舱内,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姿容绝艳,见年轻人进来,亲自上前为其松了绑,又让年轻人坐下。

    年轻人双眼狭长,眸深眼澈,打量着女子,“你是哪位?”

    女子将案上早已备好的凉茶推至年轻人面前,“听闻龙族好喝凉茶,请!”

    年轻人挑眉,头顶两只鹿角霜白如雪。

    也不管茶内是否有毒,年轻人一饮而尽,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加重,“你是哪位?!”

    女子转了转眼珠,随口道,“我叫宣凯月,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年轻人正是龙初一。闻言,龙初一瞳孔渐渐竖立,许久,起身行礼,沉声道,“丞相找我何事?”

    宣凯月不直接回答,后仰,眯起秋水眸子,盯着龙初一,“很多人想要你的命!”

    见龙初一面无表情,宣凯月补了一句,“包括陛下!”

    闻言,龙初一长眉渐渐拧紧,“我龙初一的命你们想要就要?!”

    见龙初一模样,宣凯月坦言,“要付出不少代价!”

    船舱内只有两人的声音。船内外的蒙面护卫,握刀不语。

    龙初一终于忍不住大吼,眼瞳倒竖,“人命关天,我龙初一的命,关什么?!”

    宣凯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双眼猩红的年轻人,冷淡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杀你,是我们的能力!”

    见龙初一在暴走边缘,宣凯月最终说出来意,“但身处于世,定要有绝对的立场!我只问你龙初一,站在哪边?”

    龙初一闻言一愣,语气生硬,“我龙初一不算什么。但我东海妖族,且不向天屈,岂向人苟活?”

    “丞相或是谁想要杀我,来便是,我龙初一全接着。”

    “只是我笑堂堂大周,不争天下,却争名利,好不庸懦!”

    宣凯月挑眉,举杯欲让人杀了这龙初一。

    龙初一看在眼里,体内气象万千,随时可能爆发!

    船舱内外,肃静燥热。十多个蒙面刀客握刀屏息,随时准备抽刀杀人!

    半柱香时间,龙初一坐下,眼瞳猩红,笑道,“丞相额头怎么在冒汗?!莫非,是怕我龙初一?!”

    哐当一声,宣凯月茶杯落地。冷冷盯着年轻人,这位大周丞相沉声道,“杀了!”

    话音一落,刀光飞血红!十多个蒙面刀客一齐出刀,杀伐致命!

    谁知,九道龙影突然盘旋在龙初一身旁。龙鳞赤红,锐利无比,和刀刃碰撞在一起,迸发阵阵火花。

    一个红环被龙初一握在手心,妖艳异常。

    宣凯月一惊,立在原地,微微蹙眉。

    龙初一好奇,“你不怕我?!”

    宣凯月点头,“一条畜生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龙初一暴怒。整条船早已化为齑粉。众人立在空中。宣凯月点头,“我请人来治你!”

    龙初一闻言瞳孔逐渐缩小。

    一个老头儿坐在河流边的崖顶上,漠然看着河流上发生的一切。听到丞相叫自己,老头儿咳嗽了一声,如惊雷炸响,“小虫儿,听这位小姑娘的话。”

    龙初一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眼瞳猩红如灯笼。

    见龙初一愣在原地,老头儿一闪来到龙初一身前,将红环重新给年轻人戴上。

    宣凯月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两人。

    老头儿转身,干咳一声,“丞相啊,这小虫儿我看着不错。”

    宣凯月不说话。

    老头儿挠头,“这样,我保证他不会给大周添麻烦。算是还了瑶帝人情。”

    见宣凯月神色,老头儿补了一句,“但你们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不然——”

    十多个宗师巅峰蒙面客,早就护在了丞相身前,死死盯着老头儿。宣凯月漠然,转身挥袖离去,“没什么‘不然’,只要他别碍事!”

    十多个蒙面客全身紧绷,等到确认丞相走远后,才缓缓撤退。

    老头儿也不拦着,任凭几人离去。

    龙初一戴上红环,双眼重又清澈,不知是羡慕还是挖苦,“你这种人,还欠别人人情?”

    老头儿没看龙初一,消失不见,“小虫儿,你要学的还多得很呦,我马师皇学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问题。”

    龙初一挑眉,放眼环视了四周一圈,回了去。

    一路上,年轻人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书箱还在不在路上!

    ……

    大宋京城。丞相府。

    一个白袍男子正坐在府内一处池塘边发愣。

    没过多时,一个妇人来到男子身边坐下,雍容华贵。

    男子正是大宋丞相,郭廉。妇人则是丞相的妻子,姓江,名香。

    见郭廉愁眉苦脸模样,江香推了把郭廉。郭廉反应过来,看见身边人,赶紧笑道,“夫人何事?”

    江夫人红妆玉面,瞪大眼睛,哼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郭廉看着自家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两人身后的丫鬟憋着笑。

    两人躺在池塘边。江夫人陪着夫君,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而郭廉晒着太阳,却在想他事,心里郁闷。

    江夫人看在眼里,也不言语,静静等着郭廉说话。

    果不其然,片刻不到,郭廉就开始抱怨起来,“这天下人也太多了!”

    江夫人笑。

    郭廉接着嘀咕,“天下乱,诸侯起;败类害国,庸人误国。令天下乱,宋军可领捍义之师。败类现,则英雄出。英雄出,惜天下已乱。治无乱于有乱,是为出师有名。”

    江夫人躺在凉椅上,听着郭廉说话,黛眉微蹙,“战争一起,你怎么办?那么多百姓怎么办?”

    郭廉无奈一笑,“没办法啊。君王有天下意,身为臣子,只能尽力辅佐。”

    江夫人翘起小嘴,“你自己不也希望‘民无异域,地无四方’么。”

    郭廉眼睛一亮,一下从躺椅上蹦起来,“这八个字倒是好借口!”

    江夫人不解。郭廉将江夫人拉起,亲昵地抱着夫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江夫人瞪着眼睛,硬是从丈夫身上下来,捣了郭廉一拳,嗔怒道,“你都多大了?!这么多姑娘看着呢!”

    那些丫鬟见夫人红彤彤的脸,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郭廉一笑,拉着夫人的手,在院子里走,“我这不是高兴嘛!只要让坏人冒头,大宋便能以匡扶正义为由,弃三十年停战宣言,席卷天下!”

    江夫人跟在夫君身边,不知在想什么,随口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郭廉一惊,眼睛隐隐作痛。江夫人抬头,看着拉着自己的夫君,有些心疼。

    郭廉将夫人拉到一处石台坐下。几个丫鬟远远跟随着,有说有笑,等着夫人丞相吩咐。

    郭廉语气温柔,“夫人,我还能活五百多年,你能活多久?”

    江夫人一惊,看着郭廉眼睛,略微思索,回道,“你能活多久,我就能活多久。”

    郭廉笑,眼神澄澈,“夫人可知‘逍遥长生’之人能活多久?”

    江夫人摇头。

    郭廉叹了口气,“普通人能活百岁即是幸事;下三境能活两百岁已是幸事;中三境能活五百岁已是幸事;上三境能活千年,就是万幸。”

    江夫人瞪大眼睛。郭廉凝着眉,声音低沉,“天索我辈命,我辈不信天。大宋连年战事,鼓励农耕,普通人占举国十之八九,能过五十岁已是万幸;南周和北燕,千年国祚,武修遍地,普通人少之又少。”

    “宋民入周境,多被欺凌;入燕境,多被鄙视。天下繁华地,周有朱仙城,燕有孟津城,我大宋有什么?!”

    江夫人想说话,但见郭廉情绪激动,忍住没说。

    “天下学子,皆知风正书院,奉天书院,独轻我席举书院!”

    停顿片刻,郭廉吐了一口气,“幸而大宋武师堂在!”

    江夫人莫名留了泪,咬着嘴唇不说话。

    郭廉见状,赶紧拥其入怀,“武修散国,百姓聚国。夫人莫伤心,廉一直在。”

    江夫人挣脱郭廉,哭笑道,“你哄小孩呢!”

    郭廉咧开嘴,“夫人为我生一个?”

    江夫人红了脸。

    大宋人人皆知,丞相有美妻,眉扬若花飞。眉平如云白,眉低似夕阳。

    郭廉见夫人模样,一阵恍神。

    ……

    东海。

    一艘王家巨舰停在蓬莱域总渡口。

    船舶靠岸,抛锚放梯。一群乘客陆陆续续下船。

    一对年轻男女下了船,好不快活!两人正是齐整和林通久。

    齐整红衣皓面,腰挂一剑,英姿飒爽。林通久拉着齐整,春风得意。

    上了岸,齐整笑道,“我带你去福州岛!”

    “啊!”,林通久咧嘴一笑,“小整,我还想带你去吃美味,喝好酒嘞!”

    齐整看穿青年一般,故意哼哼道,“想骗本姑娘喝酒?!”

    林通久瞪大眼,一脸无辜,“我是请,哪是骗!”

    齐整反手拉住青年,无赖道,“拒绝!先和我去福州岛!”

    林通久笑眯了眼,又反手拉住姑娘,“走!”

    齐整微微红脸,小声嘀咕一句,只好跟着林通久。

    两人一剑入东海,千里瞬息间。

    如齐整林通久这般的年轻男女,蓬莱域渡口上一抓一大把,倒不稀罕。

    东海渡口,大都归各地宗门经营。一个二流宗门弟子正好瞧见林通久两人远去,惊叹道,“鸳鸯眷侣江湖遍地,神仙眷侣天上难寻啊!”

    林通久当然听不见。齐整听见了,不说。东海浩大,只是笑嘻嘻地给林通久指这指那,讲着东海各地风土人情。

    林通久听着小整讲,心里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一路上偶遇不少武修,不过都是转瞬即过。林通久看着别人从自己身边远去,下意识靠近了齐整。

    齐整疑惑。

    一炷香时间,两人落在一座岛上。岛上亭台楼阁,灯火烛天。

    远远看去,可见岛上万里高空,刀剑之气,纵横凌乱。

    齐整要给林通久买把兵器。

    时已夜晚,星河倒挂,云桥照海,灯火烛天。人群中,齐整拉着林通久挤来挤去,进了一家兵器楼。

    兵器楼内,一眼望去,齐整就看见了今年新出的兵器榜!

    掌柜是个老头儿,看见齐整,赶紧迎了上去。

    齐整抢先开口笑道,“方叔!”

    林通久一愣,赶紧跟着喊,“方叔好!”

    方老头儿笑呵呵,“什么风儿把小整带来了?来来来,让方叔瞅瞅,这么些年,变漂亮没!”

    齐整哼哼笑,“也就方叔最爱和我说笑嘞。”

    扫了眼四周,齐整笑,“这么多年,方叔还是喜欢自己和顾客谈生意。”

    方老头儿一笑置之。兵器楼内有不少伙计,方老头儿叫来伙计头头,说了几句,就带着两人上了楼上雅间。

    “贵客来访,当然得特别关照!何况还是小整!”,雅间内,方老头儿亲自为两人倒茶。

    齐整笑眯眯,“我来买剑!”

    方老头儿故意笑,“怎么不问你爹要?”

    齐整瘪嘴,闷闷看着方老头儿。方老头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皓齿。

    林通久坐在齐整身边,见状,咂了咂舌,“方叔牙齿不错!”

    方老头儿直楞楞盯着林通久。齐整赶紧捂住嘴,差点笑喷。

    方老头儿挑眉,“敢问小兄弟名讳?”

    莫名想起方才自己打招呼老头儿没理自己,林通久干咳一声,“晚辈林通久。”

    方老头儿自然看出了两人关系,一笑,“等小兄弟登上武道山巅,就和老夫一样,到死都有满口皓齿啰!”

    林通久好奇看着老头儿,重重点头,“晚辈也有此意!”

    方老头儿眼睛笑眯成缝,看向齐整,“小整啊,你是给这小子买剑?”

    齐整微微脸红,挺了挺腰杆,嗯了一声。

    方老头儿略微思畴,从袖里乾坤取出三个剑匣。

    三个剑匣飘在空中,朴实无华。

    齐整见了,眉眼带笑。

    林通久看见三个剑匣,有些不好意思,瞥了眼齐整。看见齐整温暖眼神,林通久晃了晃神。

    方老头儿看在眼里,也不多说,看向林通久,“小兄弟,我想了想,这三把剑,最适合你,你挑一把。”

    见林通久眼神,老头儿补了一句,“左为风萧,右为驰骋,中为云游。你要哪柄?”

    林通久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个剑匣。

    林通久伸出手,体内剑气纵横,牵引着三个剑匣。

    半饷,中间剑匣一阵抖动!林通久眼神一亮,一把将其抓住。

    齐整也站起来,笑道,“就要这把!”

    方老头儿只是笑,收了另外两个剑匣,站起身笑,“好!”

    齐整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钱嘛,你找我爹要!”

    方老头儿无奈笑,“你这丫头!”

    齐整哼哼,拉着林通久就跑了。

    两人走后不久,一个男子突兀出现在方老头儿身前。

    方老头儿见了,干咳一声,伸手比了个五,“五千颗紫花钱!”

    男子满脸黑线,抛出一个袋子。

    方老头儿掂了掂,笑,“你不是对那小兄弟意见挺大嘛。”

    男子闷声一屁股坐下,挠头,“我齐己的媳妇儿,怎么生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方老头儿哼哼笑,“齐老贼,你是捡到宝啰!”

    男子抬头,一脸嫌弃,“滚蛋!”

    老头儿悻悻然,溜了。

    自己这兵器楼,招待的客人都惹不起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