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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我们可不是同一类人!

    牢房之内只有他们二人,谨慎的胡玦特地去牢房门口又探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有人窃听之后,他又返回牢中。

    仔细检查了一遍楚立被困的情况,胡玦肯定凭楚立一人之力定是逃不出这牢房的,而楚立这般有恃无恐的样子,只能说明在行刑当日,定会有人营救。

    无须多想,胡玦脑海中就蹦出了先前在海岛附近见过的墨归尘,想必也只有他会来救楚立了。

    知晓了这些,胡玦认为自己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些。

    他没有正面回答楚立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聪明的人总会多提问题少回答,这样就能避免无意间给对方透露太多的信息。

    “你之所以这般安之若素恐怕是料定在行刑当日会有人来劫囚吧?”。

    紧闭双眼的楚立眉头微皱,旋即淡然一笑,十六根钢索捆住全身,他就像躺在床上一般自然,毫不费劲。

    他心想:即使被你猜出来了也无关痛痒,毕竟墨归尘的修为要想卯足劲救一个人,出其不意的出现即使是千百禁军也是抵挡不住的。

    他总是这么相信墨归尘,在楚立心中,大师兄是仅次于师傅一般的无敌存在。无论是慕容铁,牧洎渊,都是因为有墨归尘的出现,楚立才能化险为夷。

    “你和海岛上的人有仇吗?”。楚立反其道问一句。

    “有仇?”。

    听出胡玦话里略有疑惑,楚立又慢悠悠地解释道:“他被囚禁十年,又是前朝亡国之君,你这么心急找他,断然不是为了救他,那就只能解释你与他有仇,想知道他的行踪是为了报仇”。

    楚立这般猜测,没想到一猜就中。

    “你很聪明”。

    胡玦赞誉一句,干脆盘膝坐在地上,在他的心里,和聪明人打交道,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提升。

    想起父亲生前对自己的谆谆教导,若不是自己太过执拗,也不会因为父亲身亡被先皇贬去青州受孝三年之久,有自己的扶持,王奕柏也不必以这种不道德的手段得到皇位。

    往深了想想,他自然变得机敏许多。

    “大人过奖,只不过献王的行踪,我实在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难不成你与他也有关系?”。

    胡玦一脸茫然地盯着楚立,虽然他紧闭双眼,但是通过他眼皮的颤抖蠕动,胡玦依然可以判定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大人难道不知道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吗?”。楚立得意道。

    无论出于何种缘故,即使楚立内心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诸多怨恨,可是要自己置他于危险当中,楚立还是办不到。

    所以楚立一开始也没打算靠出卖桓珩的踪迹来让自己脱身,而且他确实也不知道桓珩的行踪。

    胡玦渐渐失去了耐心,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怒视楚立,威胁道:“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他的下落,只是费点时间而已”。

    “那大人就请便吧”。

    楚立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地呛了一句胡玦。

    胡玦愤怒地快速点了点头,无可奈何之余又心存一丝幸灾乐祸。

    “别说陛下心里拿定了主意要非杀你不可,就算有大剑师来救你,我也会先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活命?别痴心妄想了”。

    胡玦转身甩了甩衣袖,刚刚的话既是警告也是威胁,他用余光斜睨了一眼楚立,见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甚。

    他刚要准备离开牢房,楚立陡然睁开了双眼,既好奇又裹挟一丝忧惧的眼神落在胡玦的眼眸便令他停住了脚步。

    “王奕柏的事,愉妃娘娘知道吗?”。

    “太后?”。

    胡玦惊讶嘀咕一声。

    他全然没有想到楚立会问到愉妃的头上,不由又走近楚立两步,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是研究一束即将枯萎的花蕊一般,想要瞧瞧它在绽放的最后一刻会有什么惊艳的表现。

    在胡玦的心中,楚立已是必死之人。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被囚于牢中的楚立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胡玦猜不透楚立的心思,所以不敢胡乱作答,唯恐他又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哲王是个幸运的人,有母亲疼爱,父亲对他也是......也是有所冀望,尽管他没有感受到。我只想知道除了那至尊之位的原因,他心中对他父皇是否真有让他父皇非死不可的恨?”

    楚立的话在胡玦看来更加没头没脑,没有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他自然不明白楚立为何会有此一问。

    这不光是问王奕柏,其实也是问楚立自己,在他眼中是否已经怨恨桓珩到了非让自己的父亲血债血偿的地步。毕竟在楚立的眼中,母亲远比父亲要来的重要得多。

    见胡玦仍旧不肯作答,楚立又说道:“你是愉妃的亲哥哥,我也知道一点哲王母妃与他父皇之间的矛盾,我想你一定知道哲王心里是怎么想的”。

    问出这个问题,楚立的内心也十分纠结,如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会希望能借胡玦之手让桓珩—自己的亲生父亲,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他无法确定,但是内心的疑问总想找个方式解答,王奕柏的做法至少能给楚立一些参考,虽然他们两人的心性迥然不同。

    或者可以这样解释,楚立希望能遍寻世间之法,给自己原谅桓珩找一个借口。

    “如果你是陛下,你就会知道,他当时已经别无他法,不是先一步察觉到先皇与先太子的行踪,陛下现在恐怕也是太子刀下的亡魂了”。

    “陛下只不过是将一半的兵力交给太子而已,并不意味着哲王非得铤而走险,我记得在哲王的心里,他对他的父皇不是既敬重又爱戴的吗?”,楚立顿了顿,望着眼前之人的眼神,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是你,是你撺掇哲王这么做的?你对陛下也有恨”。

    “我再提醒你一次,那已经是先皇了,如今的陛下已是登基了的十三皇子,原来的哲王殿下”。

    楚立冷笑一声,突然发现眼前之人甚是可怕,他竟全然不顾亲情将原先仁厚善良的哲王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你我都知道,他的皇位保不了多久”。

    “逆贼,休得胡言乱语”。

    胡玦越听越恼,心中之怒火如沉寂许久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难以控制。

    “大人真是铁石心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毫无怜惜地毁了自己亲侄子的一生,不是有你在哲王身边,他不会变成这样,天下依旧能落到他的手上,我会帮他,至少不会以这样的方式”。

    恼羞成怒的胡玦眼中布满血丝,毫无疑问,他把对皇上的怨怒都转移到了王奕柏身上。

    “你懂什么?柏儿是他的儿子,自然就得承受这些,你知道先皇当年是怎么对我们父子的吗?”。

    胡玦眼凸牙呲,额角的青筋如同一条充满了邪魔的毒蛇,侵蚀了他的思维与意识。

    他想起了当年皇上忘恩负义,将自己的父亲囚禁至死,又猜忌自己,让自己流放三年,一切的一切,他都要报复到他们王家的身上,即使王奕柏是他的亲侄子,他也丝毫不手软,更别说会有一丝心疼被他们父子耽误了一生,悲惨了一生的妹妹。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仇恨惹的祸”。楚立嗟叹一声。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杀害先皇也是为了报仇吧?虽然你快要死了,可是我终究会有办法查清你的身份,包括献王的行踪。所有对不起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已经深深陷入了仇恨的泥潭之中”。

    胡玦一脸不屑地嘲笑一声,反驳道:“你不必惺惺作态,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你敢说你接近柏儿不是另有目的?”。

    对于这个问题,楚立虽然不能拍着胸脯说自己问心无愧,可是他自己清楚自己与胡玦不是一类人即可。

    人的善,无论何时,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只要没有在寻找它的路上走丢,就算再婉转曲折,也终会寻得。